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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奇怪的谈话

      (二十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陶然儿就起床了。小七还在酣睡。陶然儿伸出手,替他把睡梦中踢开的被子掖了掖,小孩就是小孩,没有任何心事,几分钟就入睡,一觉可以睡得很久很久,真让人羡慕。

    陶然儿虽然和小七只是相处了一夜,可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天真可爱,已经喜欢上他了。昨天晚上,他来陪她之后,那些老鼠果然不敢跑来跑去了,也许小七说的是对的,那些老鼠都怕他呢,陶然儿虽然睡的时间不长,却睡了一个质量不错的好觉。

    她抿嘴笑了笑,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拉开房门,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又在身后替小七关上房门。

    在现代的时候,为了上班不迟到,她五点就起床了,她以前看过不少古代的小说,知道大户人家都讲究起得早,给老人请安。另外,孟子在《离娄》里说了,“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懂礼数总是好事,因此,她也要早起去给李大娘请安。

    陶然儿低头静悄悄地走到李家的院子中,天慢慢地亮了起来,公鸡在“喔喔”地打鸣,雾气沾染在身上,露水在院子里的草丛中,如同珍珠似的闪着光,一股甜香清幽地钻入鼻端,应该是某种花的香气。她突然喜欢上了这份田园的幽静,在上海的时候,水泥森林里天天车来车往,一天到晚蚂蚁般密密麻麻的人,哪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与此同时,陶然儿的内心如同镜像纷呈,之前经历的事情如同潮水一般一一到她的心中。

    李信志家在江南,却千里迢迢地远赴京城去买鸡和牛?在松涛山庄的时候,衣着华丽讲究俨然土豪装扮的山庄主人却对一身粗布衣服农民打扮的信志毕恭毕敬?进村的时候,俨然如同自动电梯的大柳树机关?

    这些往事带着无数个问号浮现在陶然儿的心头久久不去。

    陶然儿皱着眉头思索着,从她观察得到的蛛丝马迹,李信志绝对不是普通的农民,这个村庄也绝对不是普通的村庄,可是昨天晚上,小七却说李家是村里最穷的人家?这又如何解释呢?

    按理来说,小孩是最不会撒谎的。

    陶然儿迷惑不解,低头在白雾茫茫的李家院落中如同一只猫似的轻手轻脚地走着,她觉得自己不是到了一个桃花源般的村庄之中,而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阵里面,什么时候能够知晓谜底就不得而知了。

    她抬起头来,陷入沉思。回江南的路上,她与信志,两个人共骑一马,她无意回头时,曾经亲到了信志的脸颊,她征征地回想着,脑海里仍然浮现着当时的情景,她的震惊和紧张,信志故作坦然,可是双颊却情不自禁地泛红。

    如今想来,自己温柔绵软的唇,他温暖白净的脸颊,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脑海里,回忆起来,仍然历历在目,栩栩如生,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现在少女心大动,对于信志生出莫名的情绪,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会眼发热脸发烫一颗心如同擂鼓似的怦怦狂跳,这样真的对吗?信志于她而言,到目前为止,是一个真实身份都不甚明了的男人,情不自禁地把自己一颗心交付出去,好像很不理智。

    然而,信志心地好,长得帅,又武功极高,一路上对她照顾有加,对于这样的年轻男子动心是理所当然的吧。

    陶然儿想到这里,内心十分忐忑。她看向前方,现在清晨的雾气仍然很浓,乳白色的晨雾,如同倾倒的牛奶,在她的四周弥漫开来。

    她凝眉沉思,只觉得自己的前途如同眼前的白雾,根本看不到方向,她想起曾经看过的好莱坞的电影《迷雾》,雾气不但能让人看不清方向,大雾之中还潜伏着怪兽,它们发出阵阵吼叫,仿佛在考验着陶然儿。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对于陶然儿来说,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终于走到了李大娘的房门口。她知道古来的礼仪就是事母至孝,因此,李家最大最好向阳的房间肯定是给李大娘的,因此,她就站在那间最大最好的房子外面,等着李大娘醒过来。

    刚刚如一只猫般轻手轻脚地站定,就听到熟悉的话语声从房间里传过来“给母亲请安——”

    是李信志的声音!陶然儿震惊地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天色还很早,东方只是刚刚露出鱼肚白,远处的天空上浮着艳丽的云朵,有的像玫瑰花,有的像金子。

    好奇怪?信志居然起这么早,给他母亲请安?

    陶然儿内心迷惑不解,身体因为紧张僵硬如同水泥。

    她屏住呼吸凝神听着里面的谈话,她只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面前,很快就能听到答案似的。

    李大娘的声音响起来:“志儿,昨天晚上,村里乡亲都来看你了,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有很多话我不便问起。”

    李信志的声音:“现在母亲但问无妨。”

    沉默了几分钟——

    陶然儿如同一根木头,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一颗心疯狂地跳动,身体里面仿佛有一座巨大的洪钟,它在轰然作响。

    李大娘要问什么?昨天晚上回到家,他们的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里人,难道是说,因为太多村里人围观,所以昨天晚上,李大娘所问的那些话并不是她真心想关注的,她和李信志都在演戏,演给村里人看?

    李大娘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次你去京城办事,事情办得怎么样?”

    去京城办事?陶然儿的脑子里如同灌满了浆糊,李大娘是指买牛和鸡的事吗,不是说没有买成,换成买了她吗?

    不,李大娘不可能那么笨,明知故问,反复地提起同一件事。

    这里面肯定有下文,这真是一场奇怪的谈话啊。

    陶然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身体僵硬到失去感觉。

    李信志的声音响了起来:“失败了!”

    什么?失败,失败是什么意思?

    李大娘悲叹一声:“唉,天不佑我江南——”

    陶然儿更加听得一头雾水。他们娘俩在打哑迷。

    李信志的声音再次响起:“母亲,外面的事有我,您就不用操心了,养好身体是要紧。”

    李大娘的声音响起:“志儿,现在外面很危险,你听我的话,这阵子不要出去了,就安心地呆在村子里,躲过这一阵子吧。我们江南,虽然现在只是缓缓的小河,但潜伏一阵子,终将成为洪流,势不可挡,为娘有信心。”

    陶然儿偏了偏头,想着李大娘的话,意思是说外面是乱世,所以要信志这阵子呆在村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