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夏
[如果一切重来,你是否还会选择拯救这个世界?]
齿轮轰鸣中,名为‘世界’的机器再一次开始运作。
他在那清到冷的水面上看见了自己的眼睛。
水光的映衬下。
那双眼睛里侵染了波光粼粼,倒影了碧空凛凛。
在似梦非梦里,在夏日明亮的光中,他被莺鸟啁啾的声音唤醒。
天很清,风也静。
静美到他快要分不清梦里梦外。
立夏神色恍惚的打量了一遭周围的环境。
“――啊啦。”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碎了少年恍惚的神情。
他抬眸,看向门外的来者。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她的声音很缓很缓,像是害怕吓到刚刚醒来是少年。
“别怕。”苍老又慈祥的医生拄着针筒一样的拐杖试图接近他,她一边慢慢的接近,一边安慰着少年,“已经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少年一动不动,对她的话不作任何反应。
正当治愈女郎想要叹息的那一刻,她蓦然听到了来自少年的声音。
嘶哑的,不够清朗的声音。
“……我做了一个梦。”少年垂着头,他盯着盖在膝上的薄被,目露迷茫。
“什么样的梦呢?”医者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她笑得和蔼又慈祥,在给少年倒了一杯水后,耐心的询问着。
“唔。”立夏紧紧的握住透明的玻璃杯,指节在力的挤压下泛起缺血的苍白。
治愈女郎拿着纸笔,准备记下少年说的话。
好半天之后,立夏才迷茫的继续说道:“比辉煌要悲伤,比残酷要温柔的……一个梦。”
光怪陆离,辉煌盛大的梦。
但是,究竟是什么呢?
醒来后只剩下无憾无悔的温暖的心情,却想不起来梦的内容。
“……对不起。”又是好半晌的安静后,少年有些歉意地说道:“我不记得了。”
他向医生如实回答。
治愈女郎捏着笔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变得严肃。
“那个、抱歉?”少年有些犹豫的问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啊。”治愈女郎叹了口气,“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他用平淡且喑哑的嗓音回答。
闻言,治愈女郎心中划过一丝心疼。
温柔,有礼,会关心他人。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忍心把他打成那个样子?
她对那天的情况始终无法释怀。
欧尔麦特抱着浑身侵染在血色里的少年撞开了雄英医疗室的大门。
英雄的臂弯中,紧闭双眼,气若游丝的少年。
并且,他喉咙处有被力量扼住的痕迹。
按照那些可怖的淤青与近乎剖开整个腹腔的伤口来看……作恶之人,大概率是想要将少年杀死。
他能支撑到被欧尔麦特送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治愈女郎尽可能详细的向少年描述着那天他被欧尔麦特送来时的样子。
讲述完一切后,她观察着少年平静无波的侧脸,犹豫片刻问道:“你……还记得什么吗?”
少年有一双色调非常好看的眼睛。
清澈,不染尘埃。
似乎只要被那双眼睛所注视着,就能看清世间一切善,一切恶。
他就用这种像是局外之人的目光,安静的听完了自己肉/体上所遭受的一切伤害。
实际上在这位少年昏迷的时日里,欧尔麦特联系警方已经将能查的都查了个遍。
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此世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
名字,样子。
人际,家庭。
一切一切都不存在。
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再是空白。
因为――
窗台夏花的馨香中。
治愈女郎听到了少年的声音。
他说:“我记得,我的名字是藤丸立夏。”
“立夏吗?很好的名字。”治愈女郎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还有别的事情吗?比如受伤的原因?是谁……伤害了你?”
她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引起少年心里的难过。
身形有些消瘦的少年,其容颜隽秀,眉眼清朗。
他穿着病人的衣服,在夏日的蝉鸣里轻松微笑。
“我不记得啦。”他抬手想要摸摸自己脑后的头发,在触碰到纱布的一刻却又缩回了手。
“抱歉啊……我全部都不记得了。”
他理应沉重的,但是……他笑得那么轻松,满是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飒朗清爽。
他像是真的不在意一样,无论有无记忆,无论是否绝望,都微笑着期待未来。
那真是一个十分明亮的笑容啊。
却令躲在门后的欧尔麦特感到那么难过。
治愈女郎也是如此,但是,她是医生。
医者是不能够在病人面前表现出诸如‘难过’、‘悲伤’这一类的情绪的。
如果连医者都开始难过了,病人……还会有继续支撑下去的动力吗?
治愈女郎一直是这么想的,现在也是一样。
最后,她也只能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向少年说道:“无论什么,只要你还记得的事情,都可以说一下。”
“这会有助于恢复记忆哟。”她用干瘦的手掌一下一下抚摸着少年的脊背。
“我是藤丸立夏。”他只说出了之前说过的这一句话。
什么都不记得的少年,死死的握住自己的名字。
而在这名字之下,少年的目光坚定而又璀璨。
“――我愿成就常世一切之善行,我愿诛尽常世一切之罪恶。”
他如海一样碧蓝的眼眸里,倾倒了明亮的天光。
信念在烈烈燃烧。
救世的少年将追逐过去的光影,直至寻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