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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节

      他弯着腰,目光与滕璟平行交汇,他微笑着说:“将军,我是成年人。”

    滕璟抿着唇,坐姿很板正。

    跟任韫不同,任韫认为自己是独立的,但在滕璟看来,他跟任韫是一体的。

    他们是同一个人。

    云青岑忽然笑起来,他的眼睛微弯,在灯光下,他的双眼似乎能折射出更明亮的光,那光如星辰般耀眼,他的嘴唇上扬,眉毛微挑,他轻声问:“怎么,将军要替任韫负责?”

    从来都一脸正直,好像人生在世无不可谈的滕璟——脸红了。

    第104章

    滕璟从未跟人发生过关系, 他六岁时,每年有半年时间都待在军营,关于战争和鲜血他还没有完全理解的时候就已经直面了, 他面对着两种不同的教育。

    父亲和叔伯在军营里,在血与火的战争中教会他残忍, 面对敌人的时候不能存有一丝仁心。

    但在家里, 请来的先生和母亲却教他怎么做一个正人君子。

    在这样矛盾的教育中,滕璟自己找到了平衡,他在亲人和友人面前仁慈宽容, 哪怕手底下的兵不听他的话, 他都能轻轻放下, 顶着自己威严被冒犯的压力当个好人。

    面对敌人的时候, 哪怕对方是孱弱的老人,孕妇, 甚至是还未长成的孩子,他也能眼睛都不眨的让兵丁不必在意这些人的生死。

    他的生命里所有人只有两个角色——自己人和敌人。

    滕璟从没想过成家, 十三岁的时候,家里给他订下了一门亲事, 女方是三品大员的嫡次女, 直等女方过了十五便要成婚。

    对这门婚事滕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即便他不娶她,他也会娶其他女人, 她不嫁给他, 也会嫁给其他男人, 他们都没有选择。

    然而还没等婚事举行, 女方因病离世。

    三品大员不愿意放过滕璟这样的女婿, 跟滕璟的双亲商量过后, 把八岁的嫡女许配给了滕璟。

    滕璟当时十六,滕璟的父母认为儿子再等七年成亲也不过二十多岁,三品大员的女儿,哪怕只有八岁也值得等。

    重新定下婚约后,滕璟的未来岳父让人给滕璟送来了两名妾——都是他的庶女,母亲出身不高,就让她们先来给小女儿占住位子,哪怕威胁了嫡女的地位也没关系,只要能拉拢滕家。

    滕璟对这些琐事并不用心,成不成家,何时成家也无所谓。

    他的生活被撕裂成两半,他自己也被撕裂成两半,哪一边的他似乎都是真实的他,又似乎都不是。

    他十九岁那年,父亲和叔伯死在战场上,他接过父亲的衣钵,带着自己的庶兄弟们走上了父亲和叔伯的老路。

    他死于二十二岁的那个秋天,一杯毒酒结束了他的生命。

    而家族的荣耀也在那一天被终结,作为主帅,毒酒成全了他最后的体面,他的庶兄弟们却要被押解去斩首。

    唯一幸运的是,家中的女眷没有被折辱,她们只能带走一点财物,跟着老祖宗离开滕家,再也不能滕。

    滕璟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人有一段亲密的“夫妻”关系。

    他甚至想象过他娶妻之后的日子,如果她愿意的话,他会给她作为滕家少夫人的体面,一生不纳妾,他想要什么他也会尽力满足,但他不会踏进她的房门,不会成为真正的夫妻。

    如果她不愿意,那么他也会想办法让她假死,送她离开滕家,过她想要的生活。

    滕璟第一次看见云青岑的时候,就知道云青岑是个口腹蜜剑的小骗子。

    他有多情的眼睛,无情的薄唇,那张薄唇一张一合,就能说出蛊惑人心的话,那双眼睛时而深情时而天真,又时而充满洞悉一切的冷漠。

    云青岑是个比他还要矛盾的人。

    云青岑似乎能随时换脸,他以玩弄别人为乐,以操控人心为傲。

    最初,滕璟只是想利用他找到自己的分魂——那一缕分魂并不弱小,要是弱小,也不可能离开无间地狱探路。

    他只能隐约的找到那缕分魂藏匿的区域,却并不能确定在哪一座城市,哪一条街道。

    没有分魂,他就是不完整的,只要不完整,就仍有被地府控制,抓回去的可能。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云青岑,在云青岑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分魂的气息,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分魂也不过是云青岑的“玩具”,或者是云青岑打发时间的“工具”,他对这一切都很宽容,并不觉得被冒犯。

    跟他的分魂不同,他认为自己是不完整的,并且认为分魂是自己的一部分,也是他。

    他也不怪分魂,分魂在他看来,只是个才“活”了几年的孩子,又因为是他的一部分,滕璟对分魂想要独立的想法很宽容。

    因为无论分魂怎么想,怎么做,都无法改变他们最终会融合的结果。

    只是……

    滕璟没想到他会在那种时候跟分魂短暂“融合”。

    那时候他正在跟亲兵们商量怎么把分魂逼出来,亲兵们刚走,他才坐到沙发上,目之所及却忽然发生了变化。

    最开始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云青岑,而他也迅速发现,云青岑正坐在自己的身上。

    云青岑皮肤苍白,身上的黑色蟒蛇不断缠绕,高昂的蛇头双目通红的盯着滕璟。

    滕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不到五分钟,他又跟分魂“融合”了。

    那个时候云青岑一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另一只手抓着滕璟的手抚摸自己,云青岑仰着头,他掌控着所有律动,滕璟也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他会不断闪回自己原本的身体里,又会闪进分魂的身体中。

    每个阶段,云青岑都有不同的动作。

    在最后一次闪回自己身体之前,云青岑俯身吻住了他。

    那一秒跟云青岑接吻的人是滕璟。

    他能感受到云青岑温软的唇,灵活的舌,充满侵略性。

    滕璟发现自己的手脚能动了,他能够控制这具身体了,但他在迟疑几秒之后并没有推开云青岑,而是伸手按住了云青岑的后脑。

    直到他完全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滕璟还有些没有回神。

    他从没做过这种事——他少年时期家里给他准备了同房丫鬟,但他一个都没碰,有需求的时候,他就会泡进冷水里。

    对身体本身的欲望他从未好好纾解过,他也没从感受过这种快感。

    哪怕已经平静下来,他还是会在之后时不时回忆起那时的感觉。

    回忆起云青岑冷白的皮肤,微红的眼角,身上那张牙舞爪的黑蟒,还有云青岑的低喘,以及鼻尖的腥甜味。

    滕璟有时候晃神,眼前就会出现云青岑的脸。

    他有些苦恼,但苦恼的同时,又有种奇怪的感觉。

    现在他坐在云青岑面前,就是想搞清楚自己那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的分魂为什么会“爱”上云青岑,毕竟那只是一缕分魂而已,本身并不具有爱人的能力,也不具备独立思想。

    那就证明,分魂是因为先爱上了云青岑,然后才想当个“人”。

    就好像他明明知道云青岑是个小骗子,但他却无法讨厌云青岑一样。

    外面是闪耀的霓虹灯,楼下是川流不息的车和人群,滕璟双手交叉,看着站在厨房里的云青岑。

    云青岑则是去给自己和滕璟倒了两杯香槟,他手里拿着高脚杯,坐在了滕璟所坐的沙发的扶手上,他晃着杯中的酒,轻声笑道:“将军不必担心,我跟他不过是……嗯,用你那时候的话来说,就是露水姻缘,你们的事我不会插手。”

    “至于我刚刚说的负责。”云青岑眼中带笑,“开玩笑的,别当真。”

    滕璟却没有笑,他抬头看着云青岑,他仔细打量着云青岑,忽然问道:“你后悔吗?”

    云青岑愣了愣。

    滕璟却又重复了一次问题。

    云青岑喝了一口酒,酒顺着喉咙入腹,他收敛了笑容:“将军,人的一生会面对很多次选择,每一次选择都是在改变自己的命运,不过每个人的人生结局都是一样的,死亡,然后投胎,再重复这个过程,永远不会停止。”

    如果他的父母是好人,哪怕只有一方是好人,说不定他不会变成现在的云青岑。

    又或许即便他们都是好人,云青岑依旧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云青岑看着滕璟的眼睛,目光温柔地问:“将军今晚是来劝我的?”

    滕璟摇了摇头,他很直白地说:“我只是好奇。”

    云青岑挑了挑眉:“好奇什么?”

    滕璟很诚实地说:“你跟我的分魂行周公之礼的时候,我跟分魂共享了他的身体。”

    云青岑:“……”

    这种感觉说起来有点复杂,但云青岑抬头扶住自己的额头。

    滕璟以为云青岑在伤心,或者是愤怒,他安慰道:“这没什么,我跟他本来就是一个人。”

    云青岑却忽然笑起来,他笑得弯下了腰,眼角红得诱人,他笑道:“我知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刺激。”

    大概没有人拥有跟他一样的经历了,他一次上了“两”个。

    滕璟沉默了几秒,他有点跟不上云青岑的思路。

    云青岑重新站直身体,他把酒杯里的香槟一饮而尽,他坐到一边的沙发上,翘着腿,转头问滕璟:“将军,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因为我睡了你,所以让我负责吗?”

    云青岑只是开个玩笑,他知道滕璟是什么性格。

    滕璟是个坚定的人,只要他坚定某件事,诸天神佛都改变不了他。

    滕璟却忽然专注地看着云青岑,点头说:“对。”

    云青岑差点被呛到,他震惊地看着滕璟,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

    但他很快又笑着说:“行啊,我负责。”

    第105章

    室内静谧, 云青岑把酒杯放到桌上,杯底落在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所谓负责,到底怎么负, 云青岑并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件新鲜事,他对于负责的概念停留在“婚姻”上,一男一女,或因为爱情,或因为其它东西走进民政局,领一本结婚证, 至于爱情能否因为婚姻保留, 所谓的负责到底是不是缘于婚姻,云青岑有自己的看法。

    婚姻并不能保证什么——他的父母结婚生子, 看起来也很美满,但对他们来说,家庭只是一个像公司一样的单位。

    最多, 就是离婚的时候,婚姻法会保证他们谁也不会吃大亏,或者谁也占不了太大的便宜。

    所谓的负责,只是给一个“名分”,男女朋友,老公老婆,告诉别人自己有对象。

    但又能随时变心,结了婚想走,就要付出代价。

    云青岑从不觉得婚姻能带给人安全感, 婚姻只能带来财产上的安全感, 变心的人永远不会因为一本结婚证而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