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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故事

      那股子热气竟然扑到了诗阳的脸上,他也跟着哈了一口热气,像是故意的。

    蝶纤的脸上一阵湿漉潮热,她不等诗阳开口,便抢先道:“我们只能是朋友,不可能前进半边!诗阳,你懂的!”

    诗阳万想不到蝶纤会如此说,不由得微微的愣了片刻,道:“那我们就永远做朋友吧!”

    “你真的该找对象了!等你遇到了心爱的女孩子,你就会觉得,我们其实连朋友都不必做了!”蝶纤决绝的道,希望能令诗阳醍醐灌顶。

    诗阳苦笑,看着自己穿着棕色老人头皮鞋的脚尖,道:“什么时候能遇到像你一样的女孩子?我至今未能等到!将来呢?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我一生一世都在感念你的恩德!真的!可我一生一世只能对楠一动心!”蝶纤低声道,觉得脖颈之处一阵寒凉,确是被凋零的几片冷叶激的。

    那几片冷叶竟不偏不巧的落于她的脖颈里。她随手收紧红毛线织成的精致围脖,手心里一阵毛絮的难受。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诗阳迅疾道,落寞的转过身,缓缓的走行几步,倚靠在一只表皮光滑却好似钻出黝黑怪眼的桦树干上,点燃了一只烟,吐了几口,扔掉烟头,目光凄然的望着正发着窘的蝶纤,道:“你永远是楠一的!但是,你不能让我的心里泯灭对你的欣赏,此生此世!”说毕,便假装坚强和傲然的欲待前行。

    “诗阳!”蝶纤喊住了他,就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鼓足勇气道:“我给你回信了!你很快就会收到!算是为我的说的话做书面证明吧!”

    诗阳愕然,迅疾转身,明澈的眸光凝望蝶纤许久,看的她脸颊温热,泛起一层初秋霜叶似的绯红。

    此时,他郑重的道:“我想你肯定搞错了!我没有给你写过信!难道还有别的人暗恋你吗?”说毕,眸光之中显出难以掩饰的吃醋,淡然一笑,迈步前行。

    蝶纤愕然。

    不是诗阳,还能有谁?

    那晚,她随着楠一归家。

    身子虽然归家了,可魂灵却好似还在桦林深处游荡。

    楠一为了庆贺蝶纤的大考状元,特意准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蝶纤却有些食不知味。

    笃笃笃,有人敲门,却并不像是熟悉的敲门声。

    楠一开门,蓦然看见学云。

    学云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扎啤酒。

    “怎么是你?你进城了!”楠一好奇的问道。

    “我已经在省城里住了半年了!”学云笑道。

    “你来打工?”楠一道。

    “上大学!我已经在这里的医学院学了半年!从下学期开始,我就回到校本部了!”学云呵呵笑道。

    楠一觉得实在意外,无法用言语表示,便拽着学云的衣领,一把将他拉进屋里。

    原来,学云在回到马良镇后,发愤图强,终于考上了大学。

    他学的是生物专业,先在医学院里学了半年的相关课程。

    蝶纤和楠一恍然大悟。

    更让蝶纤意想不到的是,原来是学云给蝶纤写了那封寄托思念的匿名信!

    当然,他的思念,是对久别的朋友的思念!

    蝶纤如释重负,大大咧咧的笑了几声,引得楠一摸不着头脑。

    于是,蝶纤便把学云的恶作剧如实禀报,也引得楠一一阵狂笑。

    那晚,三人喝的痛快淋漓。

    “还记得吗?在马良镇橡胶厂的宿舍里!我们仨曾挤在一起抢着吃烤红薯!”蝶纤回忆道,旧事蓦然涌上心头。

    “我给你们俩补习,你们俩还故意捣乱!”楠一笑道。

    蝶纤放下杯子,故意冷笑道:“当初,就是这个家伙出卖了我!你走后,他把我骗到他的宿舍,让早已准备好的郝家老小绑架了我!”

    学云双手捂脸,从指缝里喊道:“那时候,我真的没别的办法,害怕被不明事理的厂长开除!”

    楠一眼瞅着学云的指缝里涌出热泪,随即看了一眼蝶纤,朝着学云努力怒嘴。

    “你不是救了我和楠一的命吗!将功赎罪!”蝶纤豪迈的道,一把推开学云的双手,喊道:“爷们点儿!来,干杯!”

    从那以后,楠一和蝶纤便不觉得孤单,每日与学云在一起叙旧。

    从学云口中,蝶纤得知,郝家的儿子没有考上大学,打算去橡胶厂里当工人,却被父母竭力反对。

    蝶纤没有多问,心里却翻江倒海的。

    昔年的旧事咕咕涌入心湖,直冒泡泡。

    假如她当初没有遇见楠一,一直逆来顺受的留在郝家,她的日子肯定不会像如今这般的繁盛。

    眼瞅着将迎来旧历除夕。

    那晚,楠一和蝶纤正绸缪着年货,却听闻急促的敲门声雨点般密集。

    楠一开门,见到一张毫不熟识的老女人的脸,正焦灼万分的瞪着自己。

    “你妈受伤了!”

    玉玲为了打扫沾染在屋顶的尘埃,失足从高凳之上衰落,扭伤脚踝,红肿的如同蘑菇。

    楠一守着窝在病榻之上的母亲,心里虽怨恨母亲,此时,却也可怜母亲。

    玉玲巴不得楠一能时刻守在身边。过去的半年,她逐渐的害怕孤寂。

    “总是不下心!太高的地方就不要硬擦了!”楠一喃喃道。

    “你妈一辈子要强!哪怕是犄角旮旯的灰尘也不容在眼里!”玉玲一语双关的道。

    “人活这一辈子,何必较真儿!”楠一讥讽道,觉得母亲实在是有些令人厌烦。

    “算了!这些话你不爱听!”玉玲冷笑道,出了一会儿神,诉道:“这半年,我每晚都喜欢看一本小说。”

    “小说?”楠一好奇的问道。

    玉玲闲着,便跟儿子讲起了她看到的那则故事:

    夜晚的纽约灯火交织,像一只五彩缤纷的罗网,笼罩着欲望男女们的身体。

    杀人犯许考拉正在抽烟。

    他倚靠在第五大道旁的一只电线杆上,心事重重的吐着烟圈。

    已经是冬天了,冷风肆无忌惮的拂扫着他的身体,把他身上的那件黑色薄风衣吹的哗啦作响。

    他竟然没有觉着冷,完全沉浸在了心事里。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指一阵疼痛。原来,香烟已经烧尽了,烟火烧到了他的手指。

    他扔掉烟头,骂了一句:“fuck”.

    旁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笑声。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黑人大妈正笑眯眯的盯着他的那张冷峻的脸。

    许考拉觉得很好奇,但是没有吭声。

    那黑人中年妇女用英文笑道:“你在做生意吗?说个价钱吧!”

    许考拉听到这句话,恨不得上前给那个黑女人几个嘴巴子。

    她把他当成什么人了!简直令许考拉羞愤交加,无地自容。

    黑女人从lv皮包里摸出几张钱,送到了许考拉的手里,撅着红唇,暧昧的笑道:“宝贝,我很空虚,独自住在公寓里!你知道我有多空虚吗?每天晚上,我独自躺在床上,总觉得自己像在坐牢!我曾经心爱的床,如今变成了桎梏我的牢笼!他妈的!”

    许考拉没有吭声,觉得眼前这变态黑女人脑子肯定出问题了。很大的可能,她因为离婚,而彻底的没有男人要了。

    黑女人摸出一根香烟,放在了嘴里,可是找不到打火机了。

    许考拉给她点燃了香烟。她竟然朝着许考拉的那张冷峻的脸狠狠的喷了一口烟雾,随即咯咯咯的笑道:“宝贝!作我的男朋友吧!如果合适,我们就结婚!我有钱,也只剩下钱了!我不哄你,你可以去我的公寓里参观!”

    许考拉用英文笑道:“对不起,我想,你是找错人了!”

    黑女人坚持道:“我是认真的!我每晚上都从这里路过,总能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你要不是为了做生意,为什么会坚持站在这里?”

    许考拉吓了一跳!

    他竟然早就被这个黑妈盯住了!

    这时候,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帅哥匆匆走过。他对许考拉眨了眨眼,随即微微一笑。

    许考拉当然认识那人,那人是附近一家健身房的教练。许考拉常去那家健身房。

    黑女人好奇的盯着许考拉,迷惘的道:“你难道是?”

    许考拉顿时拉下脸,怒火中烧,恨不得能撕烂这黑妈的嘴!

    他是典型的直男癌,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操守直到三十三岁!

    黑女人看到了许考拉眸光里闪烁着的愤怒,以为许考拉是因为被识破了身份而愤怒。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表示了极大的惋惜,随即嘟嘟囔囔的走了。

    许考拉望着她远逝的背影,恨不能能用手指把那个背影撕裂。

    岂有此理!

    身为富二代的他,曾拥有女友无数。当然,他对那些女孩子们的感情都是假的,无非是和她们玩一玩而已。当然,弄到最后,他都会用万能的钱把那些靓妞们打发走,而不需负任何的责任。

    可是,今晚,刚才,他竟然被一个五十开外的黑妈戏弄了!

    他愤怒的朝身后灰黑的墙壁踢踹了几脚,引得过路的一个白人女孩子抱紧了怀里的包。

    许考拉咬牙切齿的恨道:“你们知道吗?我的最后一位女友就是在这里死掉的!她在这里出了车祸,晕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那位白人女孩子的眸光里闪烁着惊愕,随后,惊愕便被惋惜缓缓的代替了。

    许考拉故意阴冷的笑道:“她很孤单!希望你能和她作伴?好吗?”

    白妞吓得尖叫一声,随即便拔腿跑掉了。

    许考拉害怕那白妞会报警,拔起腿,呵呵呵的笑着,向反方向跑走了。

    跑了很长的一段路,他渐渐的停下了脚步,靠在墙边大口的喘息着。

    他万想不到,三十五岁还没嫁掉的张妮娜竟然从地铁口出来。她一眼看到了正喘息连连的许考拉,微微的一愣,随即便好奇的走了过来。

    她抱着胳膊,乜斜着眼睛,看着许考拉的大口喘息。

    许考拉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正面对着魔鬼的一双眼睛。

    他知道,张妮娜肯定在胡思乱想。他的喘息声,让她胡思乱想着!

    好不容易平静了,许考拉坐在了地上,像是一只泄气的布娃娃。

    张妮娜居高临下的笑问道:“许大公子,怎么一个人在五大道?你的那位可人呢?嗯?”

    许考拉没有回答,恶狠狠的瞪着洋洋得意的妮娜。

    妮娜逼问道:“那个贱人是不是甩了你了?你真活该!哼!你肯定给了她不少钱吧!她简直不要脸!”

    许考拉蓦然吼道:“不许你侮辱倩儿!”

    妮娜听到这句话,顿时妒火中烧,面孔扭曲着,跟着吼道:“我偏要骂她!她是个贱人,婊子,王八蛋,狐狸精!”

    许考拉站起身,朝着妮娜的脸上就是一巴掌,发出了“啪”的一声响。

    妮娜尖叫一声,用手捂着腮,瞪着许考拉,一字一顿的恨道:“你竟敢打我!你竟敢打我!”许考拉吼道:“倩儿已经死了,车祸死的,死在前面的路口,就在十天前!这下,你满意了吧!”

    妮娜愣住了,竟然忘记了腮帮子的疼痛,怔怔的看着伤心欲绝的许考拉。

    过了一分钟,她竟然歇斯底里的狂笑了起来,仿佛正经历着这辈子最兴奋的事情。

    许考拉眼瞅着妮娜的疯狂,像是正望着一只邪兽。

    妮娜好不容易止住笑,恨道:“真是老天有眼!”

    许考拉冷笑道:“即便倩儿不在了,我也不会娶你的!”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愤然走了。

    妮娜呆望着他远走的背影,面孔又开始扭曲起来。她恨不得能用牙齿嚼碎许考拉的身影,让他化为齑粉。

    许考拉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公寓里。

    那座公寓位于第五大道附近,是典型的富人公寓。为了倩儿,他买下了那套公寓,刚装修完。

    可是,那所富丽堂皇的公寓再也不能迎来倩儿了。

    许考拉垂头丧气的出了电梯,机械的掏出钥匙,打开了厚重的公寓大门,没有开灯,径直的走到了偌大的客厅的尽头。

    那里有一面硕大的落地窗。

    窗玻璃上交相辉映着霓虹灯的粲然光影,像是一场梦锦,用金线织成的金梦。

    许考拉望着眼前的金梦,不知不觉中,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