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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猜忌

      以往,他总觉得每次归家之时要在曲折的胡同里走行多时,心里不免充斥着烦躁。可此时,他的心境却愉悦至极,因为,他坐在蝶纤的三轮车上,近观着她窈窕的身姿,实在是一份难得的享受。

    蝶纤好不容易把高广送到住处,本想着不进四合院,可却又怕高广尴尬,便只好随着他步入院子里。

    院里一共有三处住户,高广住在左侧的偏房里。

    只有一间屋子,房屋空大,家具简单,一眼就可以饱览屋里所有的陈设。

    “我住的地方很简单!”高广搓着手笑道。

    “你快休息吧。这几天别出去摆摊了!对了,我想着,你还是换一个地方摆摊吧!我是为了你好!”蝶纤试探着道。

    “我觉得医院门口就不错!我们以后就在医院门口摆摊吧!”高广也试探着道。

    蝶纤微微一愣,苦笑道:“我倒是想去,可却身不由己!”

    “怎么了?”高广不由得问道。

    “几句话很难说清楚!我先回去了!”蝶纤呢喃道,随即便扭头走了。

    高广眼瞅着那窈窕玲珑的身影远逝,叹息几声,摇了摇头。

    那晚,蝶纤正在做饭,却见楠一笑嘻嘻的归家了。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找到新的住处了!”楠一神秘的笑道,洋洋得意。

    “哦!”蝶纤应付道,把一只盛满烤鸭的盘子送到了楠一的手里,道:“倪丽来过了,送来了烤鸭!你妈和她出门了!”

    “她给你难堪了!”楠一急忙问道。

    “你妈决定带着你搬到倪丽的家里!让我留在这里看屋子!当然,你妈的理由很充分!她要我在这里安静的复习!”蝶纤冷笑道,随即叹息,自言自语的道:“真是越来越过分!”

    “真荒唐!我妈竟然也能想得出!”楠一惊叹道。

    “这都是倪丽的主意!”蝶纤接口道。

    “听我的!我们现在就逃走!”楠一当机立断的说道,又紧跟着补充道:“当然,戴上这盘子烤鸭!”

    蝶纤和楠一在新租来的房子里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楠一总是神秘的进出,前往百货大楼采买日常用品。

    蝶纤只能守在家里,利用充裕的时间复习讲义。

    她觉得,在大学门口摆摊的往事仿佛发生在上辈子,犹如过眼云烟。

    高广照旧在大学门口摆摊,当然是故意的,为的是能每天遇见蝶纤。哪怕她和自己有缘无分,只要她能在身边,只要能听到她的那几声吆喝,于他,也是极其慰藉的。

    可是,蝶纤却好似消逝了。他觉得,蝶纤当然是故意的。

    倪丽和玉玲正拼命的四处找寻蝶纤和楠一,可一切徒劳。

    倪丽当然去报社里打听过楠一的下落。杂志社里的主编告诉倪丽,楠一已经辞职不干了。

    倪丽失魂落魄的走出杂志社,顺着寂寥的马路走行多时,恨不得能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那晚看电影后,她眼瞅着楠一逃脱了,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她蛊惑着玉玲,要她带着楠一搬到她的二层小楼里。因为,她的父亲已出国考察,半年后才回来。

    玉玲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当她蓦然惊觉楠一逃走后,便觉得天地顿时倒转。

    在她生病的三五天里,倪丽倒是像伺候婆婆一样的伺候着她。背地里,她把蝶纤咒骂了不下百遍,恨不得能让蝶纤被天打五雷轰。

    这时候,文勇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他告诉玉玲,家里的房屋正准备拆迁。玉玲听闻,心里更加的添加了几分愁烦。倪丽见机行事,苦劝玉玲,告诉玉玲,如若马良镇的房子没了,不妨搬来省城常住。反正军区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

    玉玲巴不得能有这样的好事儿,遂对倪丽千恩万谢的,答应随同文勇回马良镇看一看,然后便立即回省城。

    乔老师被楠一请到了家里。他得知楠一和蝶纤是偷着跑出来的,心里又不免升起一股子凄然。

    楠一告诉乔老师,他现在专职为几个高中生补习功课,收入不比在杂志社里差。

    蝶纤此时才得知楠一辞职的事情。她知道,楠一是为了逃避倪丽的纠缠。

    她感激楠一的同时,不由得觉得自己实在是拖累了楠一。

    那晚,楠一睡去后,蝶纤躲在角落里,潸然泪下。

    已经是春四月了。

    那天正好是周末。

    楠一和蝶纤前往新华书店,在归家的路上,却正好和高广相遇。

    高广鼻青脸肿,神色黯然,浑身沾满尘土,耷拉着脑袋。

    蝶纤的心里顿时猜到了什么,可当着楠一的面,她实在不好多说些什么。

    高广倒是害怕蝶纤的心里难过,便笑道:“我刚才过马路,不小心被一辆摩托车擦肩而过。我脚底下一滑,摔了一跤!没事儿!”说毕,便匆匆而去。

    “这人真奇怪!”楠一狐疑的道,看了蝶纤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蝶纤回过神,伸手接住了飘在面前的一片轻柔似雪的柳絮,揉搓着毛絮,道:“看到老乡混的那么悲惨,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在马良镇橡胶厂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人!还是我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了?”楠一故意问道。

    “你那时忙着工作,哪里顾得上这些!”蝶纤应付道。

    楠一半信半疑,不由得又向高广匆忙而行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那晚,蝶纤补习结束,收拾起书包,随着人群来至小礼堂的台阶下。

    楠一正藏身于小礼堂不远处的僻静处。

    他一见蝶纤出来,便火速的踩着自行车,待蝶纤跳上自行车,又风驰电掣般的骑走了。

    这样一来,倪丽和玉玲肯定抓不住他和蝶纤。

    可是,当俩人归家时,却在楼道里撞见了倪丽和玉玲。

    楠一和蝶纤如同瞅见鬼魅,不由得同时喊叫了起来。

    “哼!孙猴子岂能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玉玲冷笑道。

    “不妨请我们去家里坐一坐!”倪丽接口笑道,神色傲然,不屑一顾的望着蝶纤。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处的!”楠一逼问道,攥紧了蝶纤的手。

    “哼!报社里的于同事为了保住他老婆的饭碗,不得不背信弃义,毫无保留的出卖了你!你肯定还不知道吧?于明远的老婆在我爸爸的手底下效力!他要是不说出你的住处,他老婆就会被下放!”倪丽朗声笑道,仿佛正历经世间最滑稽的闹剧,好不容易止住笑,又道:“走吧!让我们参观一下你的新居!”

    “楠一!我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听着!是重要的事情!”玉玲催促道。

    楠一却显得极其不耐烦,对着楼道里的那只昏黄的电灯泡,道:“在这里说吧!”

    “蝶纤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玉玲不管不顾的脱口而出,令楠一瞬间愕然。

    写字台上散落着一沓黑白照片。

    玉玲正抱着胳膊,神色凝重的靠在写字台前,指着蝶纤的鼻子,骂道:“你和那个什么高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

    “什么怎么回事儿?我们怎么了?”蝶纤倔强道。

    “事到临头还敢嘴硬!”玉玲喝道,转头向呆立在灯影里犹如木鸡似的楠一,冷笑道:“你这个傻小子!被这个混蛋玩意儿骗了!那个什么高广正是她的相好的!我听大学门口摆摊的人说,高广曾经为了蝶纤,舍身和小混混拼命,不幸受伤,被送去了医院!我去医院里打听过,护士们说蝶纤每天都去医院里伺候高广!”

    “楠一,你别信你妈说的话!我摆地摊是被你妈强迫的!另外,我和高广没有任何的关系!当时,有小混混偷我摊上的东西,高广抓住了他!小混混用刀刺伤了高广的胳膊!你说,我能不管高广的死活吗?我去医院伺候高广不假,可完全是出于报恩!”蝶纤一口气说完,气喘细细的瞪着玉玲。

    “行啦!都别说了!”楠一咆哮道,冲到写字台前,把玉玲偷拍的蝶纤练摊的照片撕的粉碎,随手一扬。

    “哼!我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已经戴上绿帽子了,还冲我刷威风!我告诉你,你要是连这点儿是非都辨别不明,你干脆就去死吧!窝囊废!”玉玲喊叫道,字字如针。

    “楠一,我劝你还是尽快把事情查清楚!阿姨都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稀里糊涂的被蝶纤给骗了!”倪丽此时插嘴道。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和高广真的没有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红口白牙的诬陷我的清白!楠一,我和你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你难道看不懂我的心思吗?”蝶纤呜咽道。

    “我明天就去找高广问个明白!妈,你和倪丽都先回去吧!烦不烦!”楠一催促道。

    “阿姨,我们先回去吧!”倪丽没好气的道。

    “楠一,我忘记告诉你了!咱们在马良镇的家已经拆迁了!我和你爸爸以后就在省城里常住了!”玉玲幽幽说毕,便领着倪丽出门而去。

    夜,静谧的夜肆无忌惮的彰显着黑漆漆的狰狞,将一份惨淡的哀愁悄然化开来。

    “楠一!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蝶纤哭诉道。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必须要向高广了解清楚!你不会反对吧?”楠一意味深长的问道,眸光犀利,犹如冰凌。

    蝶纤知道,此时,她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打消楠一心中的疑虑了。

    她叹息一声,独守孤灯,沉浸在厚重的讲义里,不知何时,书桌前的窗玻璃上靡出一层蟹壳青,随后泛起鱼肚白,再随后,天色便彻底的澄澈了。

    蝶纤和楠一去了高广租住的四合院里。

    楠一要蝶纤在门外面守着,他独自进去了。

    高广对楠一的到来没有显出丝毫的愕然,好似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昨天在大学门口练摊,听人说起过,一个老女人曾去打听过他和蝶纤的琐事……

    “你就是高广?你认识蝶纤?是老乡?”楠一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你先坐下!”高广客气的道。

    “你回答!”楠一吼叫道,一脚踹开了高广搬来的椅子。

    “我和蝶纤什么关系都没有!”高广也随即吼道。

    “你怎么证明?”楠一反问道。

    “我需要证明吗!”高广冷笑道。

    “你要是和她素无瓜葛,你为什么要心虚呢!”楠一疾步上前,一把掐住了高广的脖子,脸红脖子粗的问道。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高广喊道,挣脱了楠一的束缚。

    “你必须把话说清楚!”楠一指着高广的鼻子喊道。

    蝶纤冲了进来,挡在了楠一的身前,对高广喊道:“你告诉楠一,你当初是怎么和小混混搏斗并且受伤的!”

    那日归家,楠一一路之上都心绪落寞。

    他万想不到,高广对蝶纤竟然有如此深厚的恩德。上次在街上见到他的时候,他刚被小混混的同伙们私底下报复,却为了不让蝶纤担心,而谎称是自己摔的。

    在楠一的心里,高广是英雄。他差一点儿因为糊涂而玷污了英雄的美誉。

    蝶纤知道,楠一的心里充斥着愧疚。

    她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她本来就和高广没有任何的瓜葛,何必再多解释呢?

    “想不到妈如此的恶毒!”楠一感慨道。

    “你妈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蝶纤随口问道,却眼瞅着楠一叹息一声,神色凄然。

    “妈对爸当年所做的事情深恶痛绝!她在生下我之后,便坚决不再和爸同床!有一次,爸喝醉了酒,把这些事情告诉我!”楠一道。

    “书上说,女人如果享受不到夫妻之间的乐趣就会像干涸的泉井一样!”蝶纤说道。

    “也许吧!好在,她对我们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楠一苦闷的道。

    “现在怎么办?我们的住处又泄露了!”蝶纤感染了楠一的苦闷,心事重重的道。

    “只好去求乔老师!乔老师住的四合院里有空闲的房子!”楠一眼睛一亮,打起信心说道。

    蝶纤略微迟疑,道:“总是打扰乔老师,我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上次我去请乔老师,发现他竟然是单身!我很奇怪!”楠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