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神的栖身之处本就不在此界，她全然想不到溪云要带自己去何处寻神。

    更何况，即便侥幸寻到了恰好下界的神，神当真会答应她……与溪云一同长生于此吗？

    不老不死，既不入轮回，也不得去往上界。神于万年前赋予溪云不死之命、治愈之血，是因那时之需，“天道”法则之下，有一位这样的存在，已是破例。

    这些年来，含绯始终在考虑这个问题。与溪云相爱，她不悔，也不怕孤独或外界的流言蜚语，只怕自己不够资格获得神的垂青。

    如今听闻这一日将临，含绯不免要紧张。她敛了笑容，沉默着将长寿面吃完，放下碗筷。

    “师父要带我去哪里寻神？”含绯问。

    “三日后便知。”溪云不答，神情坦然，手中发丝缠过最后一股，再用簪子盘好。

    她并不愁寻不到司命神。那位神临走前，特意将信物留下，封存在她的识海中。便在昨夜，司命神与她相约，三日后于观云台相见时，会给她一个答复。

    观云台位于临天之岛的最高处，只有孤零零的一块方形硕石，底下有幻阵，往幻阵里渡入灵力，即可幻化出云海。

    瞧见含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溪云在心中叹了口气。

    若非司命神反复强调“天机不可泄露”，她恨不得此时就将实情告诉傻孩子，让傻孩子心安。

    好在含绯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吃完长寿面，她想去岛上见见娘亲和姐姐，再向娘亲们问问自己的婚事。

    褚怀霜帮白狼族修筑完城池后，便和游倾卓双双回到玄仁宫，专心教大女儿习剑习医。因着玄仁宫课业紧张，含绯也时常跟着溪云在阴幽大陆乱跑，一家子通常半年团聚一回。

    冬月年关的时候，含绯恰好和溪云一起到乌雀族办事了，没法赶去玄仁宫，正好趁这回生辰宴与家人见面。

    含绯心里念着合籍，想趁机向所有人公布自己和溪云的关系，便温声软语劝溪云跟自己一起去赴夜里的生辰宴。

    “不去。”溪云直接拒绝，“吾若是去了，宴会便办不下去，所有人战战兢兢，忒无趣。”

    “您可以用雪狐壳子。”含绯提议。

    “那壳子只能哄骗外人，自家人早几年前便已瞒不住了。”溪云淡淡道，“你要吾出席做什么，只管实话实说，不必拐弯抹角。”

    含绯瞬间脸红了，垂着头支吾良久，才轻声道：“我想告诉所有人，以后要跟您结为道侣……”

    溪云不语。她倒不是嫌麻烦，只是觉得自己若出面，气氛定会尴尬，她不希望傻孩子的生辰宴因为自己而变味。

    哪怕她从未与谁诞下后代，在这些赤龙族人眼里，仍是高高在上的老祖宗。老祖宗突然与族中的小辈结为道侣，这么大的事情，并非谁人都能接受得了，对一些将她视作信仰的族人来说，无异于天塌。

    合籍之事，自然要说，但为时尚早。在得到司命神的允许前，溪云不会将此事公布于众。

    含绯劝不动她，反而被她劝服了，只能暂且放弃这个念头，窝在溪云怀中，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溪云最不喜欢见她发愁，一见，心中便烦躁。

    “你今日已成年了，允许你对吾做道侣之间的事。”为了让含绯摆脱这种状态，溪云岔开话。

    她想看傻孩子弯起眸子朝自己笑。

    含绯应了一声，懒散地扬起手，搭在她身前，什么动作都没做，任手滑落下去，不动了。

    轻薄得甚是敷衍。

    溪云挑了挑眉，捉住她的腕，慢慢举到原来的高度。

    “这是你朝思暮想之心愿，如今不想要了？”

    含绯看向她，眯起丹凤眸，“您好像，比我还要期待。”

    在溪云的目光注视下，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挣出，旋即起身，蓦地搭住溪云双肩，倾力下压。

    溪云毫无防备，与她一齐倒在卧榻上，绯色眸中闪过一丝惊异。

    捏了捏她的脸，含绯再也绷不住脸，弯起眼睛笑道：“我怎会不想要？”

    她已想了十五年。

    作者有话要说：

    崽子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