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姑姑带着雪晴去更衣，邱贵妃的目光则是落在两人的背影上，眼底飞快的闪过了一抹厉光。

    随即，给身侧的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

    原本，能站在邱贵妃身边伺候的，一直都是钟姑姑一人。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钟姑姑的地位有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仍然是邱贵妃的左膀右臂，但是有些事情，邱贵妃却开始交给其他的宫女负责了。

    那个宫女接受到邱贵妃的眼神儿，立刻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于是，当雪晴跟随钟姑姑出了殿门之后，很快就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

    雪晴眸光一闪，然后上前一步，直接拉住了钟姑姑的手。

    钟姑姑一怔，仿佛没有想到雪晴会有这样的动作。

    雪晴却是无视钟姑姑的惊讶，状似随意的说道：“姑姑有没有想过出宫？”

    “出宫？”钟姑姑神色一变。

    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说道：“贵妃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早就意决，此生留在在宫里，伺候贵妃娘娘一辈子。”

    雪晴看着钟姑姑，脸上露出悲悯的神情，用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姑姑，女人这一辈子，不能只为别人活着，即便是报恩，已经报了几十年了，把青春都浪费了，多大的恩情都已经还完了。”

    雪晴说到这儿，顿了顿，又道：“人要为自己想想，特别是一个女人，将来老了，孤苦无依的，谁又能陪你一辈子？”

    钟姑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凄凉之色，随即就又如同掩藏在眼底的薄雾一般，消失不见了。

    雪晴分毫不落的捕捉到了钟姑姑的表情变化，于是再接再厉的道：“姑姑怕是还不知道，我母亲的年纪比姑姑还要大几岁，如今却已经再次有了身孕，以姑姑的年纪，若是现在出宫嫁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没得很快也能生出个聪明灵慧的孩子……”

    钟姑姑的脸色再次变化，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向往。

    雪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捕捉着钟姑姑的表情，一边感叹似的叹了一口气。

    “唉！要说起来，女人这辈子不容易，要对自己好一点儿，要多为自己打算一下，若是身边能有个疼自己的男人，再有个孩子，将来即便是不能子孙满堂，富贵延绵，最起码这个世上还能有记着自己的人，最起码也为了自己活过一回，努力过一回了……”

    雪晴的声音徐缓轻柔，仿佛一心是为了钟姑姑着想，充满了诱惑性。

    并且，还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有心人听到。

    她就算是要撬邱贵妃的墙角，也撬的光明正大一般，不怕被邱贵妃知道。

    反正她和邱贵妃之间的情分如何，两人都心知肚明。

    不得不说，雪晴穿戴华丽无双，相貌精致绝伦，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结果说出来的话，却显得老气横秋，历经过世事沧桑，看尽了人间冷暖，让人有种违和感。

    不过，钟姑姑这个时候可没有心思注意到这点，她的心其实已经被雪晴描绘出来的画卷，深深的吸引住了，一层层的涟漪，正在她的心底荡漾开来……

    雪晴没有继续蛊惑。

    做事适可而止，才是上策。

    否则的话，就显得太刻意了。

    虽然，她所说的这番话，其实已经很刻意了。

    钟姑姑很快就按捺下了翻滚的思绪，回过了神儿来，郑重的说道：“七王妃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但是贵妃娘娘待奴婢极好，奴婢就算是嫁人，也断然不会比侍奉贵妃娘娘还要来得有福分，奴婢这辈子都不会离开贵妃娘娘的。”

    雪晴听了钟姑姑的话，丝毫也不意外。

    钟姑姑要是被她如此简单的几句话就蛊惑了，那才奇怪呢。

    那样的话，她反倒会觉得钟姑姑别有居心了。

    雪晴只是把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至于该做的——

    当然还差一点点儿。

    于是，雪晴果断的褪下了手腕上的血玉镯子，不由分说的往钟姑姑的手上套。

    以雪晴的身手，钟姑姑还没有反应过来，镯子已经被雪晴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七王妃……”钟姑姑有一瞬间的呆愣。

    “这个镯子，是本妃送给姑姑，还请姑姑不要推辞。”雪晴笑着道，语气亲昵无比。

    钟姑姑瞪着手腕上晶莹剔透，红的耀眼的镯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身为邱贵妃的心腹大宫女，这些年当然是看过不少好东西的，也绝对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

    而且，她自己手里也有不少邱贵妃，以及各宫娘娘们赏赐的首饰，还有不少下面的宫女太监们孝敬的东西。

    可以说，钟姑姑这些年来，也是有些身家的，积攒了一些好东西的。

    可是，像这种血玉镯子，以她的身份还真没有。

    这一只镯子，就价值千金，而且 还有价无市。

    想当初，镇国公夫人送给雪晴一支血玉发簪，那都是被当做传家宝的。

    邱贵妃虽然这些年来代掌六宫，手里的好东西不计其数，但是象如此珍稀的首饰，即便是邱贵妃再怎么宠信钟姑姑，也不会赏赐给钟姑姑一个下人的。

    在邱贵妃的眼睛里，钟姑姑是她的心腹，但是也终归只是一个下人。

    况且，邱贵妃自己手里，现在也就只有一套血玉头面。

    不得不说，象雪晴这种随手就能拿出血玉首饰送人的，还真是——绝无仅有。

    其实，雪晴手里也没有多少。

    毕竟，这种水头的血玉，都是有价无市，有银子都买不到的。

    今天她能戴着这只血玉手镯进宫，也是因为这只手镯贵重。

    不过，东西再贵重，也要体现出它的实用价值才好。

    现在，就是这只镯子体现它的实用价值的时候。

    “不行！奴婢不能收，太贵重了……”钟姑姑一脸震惊的就要把镯子褪下来还给雪晴。

    雪晴直接握住钟姑姑的手腕，阻止了钟姑姑的动作。

    “姑姑是看不起本妃吗？本妃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拿回来的道理？”雪晴脸色一整，把自称改为了“本妃”两个字。

    “本妃”和“我”两个称呼的区别和分量，她知道，钟姑姑也知道。

    钟姑姑，“……’

    动作迟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