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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

      赶到医院时,产房里的女人也休整得差不多了。

    整个孕期,丁芸茹的气色一直很好,生产完毕,也没看出受了什么苦。

    覃沁一步不离,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丁母怀里抱了个小婴儿,欢欣地逗弄着。

    凌顾宸和祝笛澜牵着手闯进来,她想尖叫又怕影响丁芸茹休息,激动变成一阵不自控的手舞足蹈。

    她奔到床边,抱住丁芸茹,“恭喜!”

    丁芸茹搂住她,“你快抱抱侄子。”

    祝笛澜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小婴儿,它脸上的皮肤还皱皱得,透着粉红色,额头贴着几缕不显眼的绒毛。

    它的双眼闭着,呼吸轻得不可闻。

    她甚至不敢大喘气,用手兜着那小小的婴儿,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然后情不自禁地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兀自笑起来,移不开眼。

    凌顾宸也端详一阵,小声说,“跟沁很像啊。”

    覃沁已经连着笑了几个小时,那笑容像印在脸上似的,怎么都下不去,“真的啊?你看得出来?”

    “嗯,你小时候睡觉也这样。”凌顾宸在床边坐下,关切地看看丁芸茹,“你怎样?”

    “我很好,谢谢。”她笑得眯起眼,“昨天来的医院,好在没受什么苦。倒是他,”她摸摸覃沁的脸颊,“不肯睡觉,眼圈都发黑了。”

    覃沁压低声音,“我能不紧张吗,我就陪过两个女人待产,一个她,一个你。她那时候多辛苦,我真怕了。”

    凌顾宸不出声地点点头。要小孩这念头对他来说,像阵风似的就过去了,也是因为祝笛澜为此受了太多苦。

    这件事对女人的冲击似乎截然不同。丁芸茹从孕期就健康地变圆润,生产完气色也好,不像祝笛澜,生个孩子跟扒了层皮似的。

    他笑着看看她,对丁芸茹说,“多带孩子过来别墅住住,给笛澜做个伴。她喜欢小孩子。”

    “我正打算去别墅坐月子,有佣人照顾着……”

    “那太好了!”凌顾宸喜笑颜开,朝祝笛澜喊,“抱回家吧,归你了!”

    “真的?”祝笛澜作势就走。

    病房里的人都大笑起来。她开心地折返回来,打趣道,“不过我想要女儿。等你下一胎女儿,我再来抱。”

    丁芸茹也点头,“是呀,下一胎希望是女儿。”

    覃沁又要手舞足蹈起来,“我有儿子喽,只要等几个月,就可以带他出去玩!”

    “一岁不到能玩什么?”

    “什么都行,买个小车,先从驾驶技巧练起,”覃沁用手比划,“或者绑在几个氢气球上,空军入门……”

    丁芸茹抿住嘴巴,打他一掌,“我不是给你生了个玩具!”

    “他就这样。”凌顾宸一点都不惊讶。

    “你是大伯,要管着他。保护好侄子。”丁芸茹认真道。

    “当然。”凌顾宸说完与覃沁会意地眨眼。

    祝笛澜白他们一眼,这俩男人想得都是一样的。他们自己如同武将出身,就非要把儿子也练成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幼稚。

    她笑嘻嘻地坐到床沿,“我成了伯母了,好老。”

    凌顾宸摸摸婴儿的脸颊,又摸摸她的脸,满是宠爱。

    覃沁说,“老婆,我跟我哥抽根烟。你们聊。”

    “嗯,抽完回去好好睡一觉,我爸会来陪我。明天接我回家。”

    兄弟俩走到阳台上,轻轻带上门。

    丁母细心削好苹果,“囡囡,吃个苹果。”

    丁芸茹接过,丁母又削一只给祝笛澜,她赶忙说,“阿姨你吃,我抱着宝宝呢。”

    “我来抱,你们吃水果聊天。”丁母接过宝宝,哼起摇篮曲,在屋里悄悄地来回走着。

    她开心地啃苹果,“你看起来气色真好。”

    “谢谢,”丁芸茹关切地握她的手,“你别多虑,孩子的事都是缘分。以后一定会有的。”

    “嗯,希望是。”

    “我想生叁个呢,带不过来的,哪天烦了,扔两个给你。”

    祝笛澜爽朗地笑,“好呀。”

    见她不忧虑,丁芸茹才放心,“婚礼定了吗?”

    “下周试婚纱。”

    “请柬呢?”

    “好像样板印出来了,不过我还没看见。”祝笛澜挠挠头,想起这事好久前就安排了,最近事多,她有些健忘,“等下我问问顾宸,不知道收到没。”

    “有时候想想,没孩子也好,”丁芸茹笑眯眯地,“一直两人生活,很甜蜜。”

    “嗯,也是。”祝笛澜嫌弃地撇撇嘴,“哼,男人……”

    “怎么了?”

    她与她耳语,“我以为他会不开心或是伤心呢。结果一知道我不能生,就激动得跟发情的兔子一样。可不,这辈子都没理由戴套了,还没有后顾之忧。一说起来还美滋滋的。”

    丁芸茹听得微微红了脸,还是捂住嘴止不住地笑。

    “色胚。”祝笛澜吐槽着开始剥橘子,递给她,“多吃点。”

    丁芸茹笑得停不下来,还是努力止住,“我问你件事,关于儿子名字的事。”

    “嗯?”

    “沁让小孩跟我姓。”

    祝笛澜的手停滞一瞬,看了眼阳台上的两个人影,迅速换上漫不经心的表情,“好呀,你的姓好听。”

    丁芸茹嘟嘴,“我知道这年头随父随母没关系……”

    “那就别想了。”

    “不是,我用覃这个姓,名字都取好了,诗经里有一句’葛之覃兮,施于中谷’,有他的姓,从这里面取会很好听。若是下一胎是弟弟,继续取这里面的字。”

    “唔……也有道理。”

    “可他老一副不商量的样子。”

    “他不在乎这些,他自己也是跟母姓,”祝笛澜宽慰地笑,“他不是争姓氏的小肚鸡肠男人,是你的福气。”

    “嗯,我知道,”丁芸茹不由得笑得幸福,“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弄得我有点愧疚。我让爸妈劝他,爸妈让我们自己商量……”

    “芸茹,别觉得愧疚。”

    她想了想,舒了口气,方才点点头。

    “虽然姓丁,还是可以从这句诗里取字,”祝笛澜托腮想了想,“好听的组合还是蛮多的……”

    丁芸茹又把诗经翻出来,与她讨论起取名来。

    祝笛澜陪她聊着,忽然也想到,她与苏逸的中文名也跟了母亲的姓氏,虽然他的证件照上没有显示。

    她垂下眼。覃沁疼妻子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同样也在利用她清白的身世。

    他们的小孩不姓凌或覃,一方面保证了孩子童年的安全,不至于很快被泊都的对家盯上,安保工作也不需过于紧张。

    就像两兄弟,覃沁和凌顾宸的童年截然不同,造就了他们当下差异甚大的性格。

    再者,若是凌氏不幸遭到清算亦或覆灭,丁芸茹名下清白的资产足以保全儿女。她嫁入豪门,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一个暗地洗钱的中转站。

    凌顾宸的外公被清算时,凌剑坤便是以自己创造出的新壳护住了顾莹的家族。

    纵然现在形势再好,覃沁也知道通过这一手,给凌氏留一条后路。

    现实就是这样,纵然有甜蜜的爱情和幸福,利益算计也永远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祝笛澜看看阳台,心想:凌顾宸也在算计吗?

    再想想,倒也安心了,她不过是一株依赖于凌氏而生的藤蔓,没有利益可言。

    覃沁看眼房间里橙黄色的暖光,点起烟,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凌顾宸也抽了口烟,“当爸爸了,你什么感觉?”

    覃沁靠着栏杆,痞痞地笑,没回答,只是问,“笛澜身体怎么样?”

    “她自己是健康的,孩子的事,不强求了。”

    “没想到你真的同她结婚,她那劲劲儿的,多处两天我都疯了。”覃沁忍不住开玩笑。

    凌顾宸笑而不语,他受的气着实多,不过从来没当回事。他认真交往过的女友不少,只有对祝笛澜才是完全的纵容,从来不计较了。

    “你运气还行,没想到她是苏家的小姐。”覃沁放低声音,“苏逸什么反应?”

    “他当然不高兴。”

    “笛澜听他的?”

    “不听,”凌顾宸轻笑,又有点无奈,“她那脾气。怕我的时候都敢跟我对着干,现在还能听谁啊,自由随性惯了。”

    “也对。那你们结婚了,我们算是与沃德合伙了吗?”

    “她是私生女,股份和基金,不见得拿得到。”

    “苏逸不可能让给你。他让她签婚前协议吗?”

    “笛澜不要,她说不当苏家二小姐,什么都不要。认个哥哥就是开心。”

    “得,还是你养她。”

    凌顾宸按掉烟,嘴角的微笑不变。

    “对了,约瑟夫知道这事没?”

    凌顾宸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树影,“我也奇怪这事。按理说,苏逸去年就知道了,约瑟夫竟然完全不回来看看?”

    “苏逸没告诉他?”

    “可能。但是为什么?”

    覃沁按灭烟,“我打听到的,父子关系很好,不像是有隔阂的样子。苏逸虽是私生子,但待遇不差,与两个哥哥平起平坐。”

    凌顾宸微微蹙眉,“他对笛澜很好。既然瞒着,应该是另有考虑。”

    覃沁与他一样,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劲,“她的身世有蹊跷?”

    “结婚了再说。”

    “嗯,省得夜长梦多。你干嘛用苏琬的名字?”

    凌顾宸脸上覆上一层沉重的阴影,“这个名字的利益太大,能压制住沃德,我不得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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