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
刘刈徒手敲晕贾懿,走到祝笛澜面前,狠狠地说,“把包扔桌上,把手拿出来。”
愤怒的血液冲击她全身,她左手把手包啪得一声扔在桌上以示不满,右手缓缓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她不甘示弱地瞪着刘刈。
刘刈推了她一把,让她背朝自己。祝笛澜扶着桌子,刘刈从她的肩膀拍到脚踝,最后在她的大衣口袋里翻出一只口红来,也扔到桌上。
这搜身结束的时候,祝笛澜愤怒地甩开他,往旁边走了两步。
刘刈老练地翻看她包里的手机和笔,不无讽刺地说,“现在装可怜还来得及,你不是很擅长吗?”
祝笛澜在一旁不满地瞪他,努力想平稳自己的呼吸。
老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头上的虚汗出得更多。
“坐吧,我们好好聊聊。”刘刈拉开椅子,对她打了个手势。
祝笛澜的神情又恼又傲,但还是在椅子上坐下了。刘刈也在另一头的椅子上坐下,韩秋肃慢慢走过来,坐在刘刈身边。
她别过脸不看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随后很快把手拿开。
“老柯,金哥有什么好东西,也给我瞧瞧呗。”刘刈懒懒地说。
老柯委屈地说,“这是祝小姐定的……”
刘刈猛地起身,摆出要揍人的做派。这虚张声势却简单唬住了老柯,他战战兢兢地从身后拿出保险箱大小的盒子摆在桌上,然后求饶似的看着祝笛澜。
祝笛澜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件事一直都是杨颜君在负责,除了上次码头见面,她跟了去以外,其他的事她一概不知。她不明白今天老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刘刈翻箱子里的器械,老柯在一旁发懵地喃喃。
“老柯,你这么怕她?”刘刈懒得看他。
“祝小姐,祝小姐……”老柯快要哭出声,“求求您跟凌先生求求情,我还有用,我可以帮他做事,求求他高抬贵手。”
老柯虽然一直很擅长假意这般低声下气地同人说话,但他整个人的状态跟祝笛澜上一次见他时相差太大。
此时的他活像一株蔫了的猪笼草,庞大的上身摇摇欲坠,随时要向前倾倒。
祝笛澜困惑又厌烦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祝小姐,我再也不敢同您作对,求您放过我,放过我一家老小吧。”
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心想杨颜君该是使了什么手段把这人变得这么废,还全赖在自己头上。
“呦,看不出来啊,”刘刈有了点兴致,“老柯,你说说,刘哥今天心情好,给你做个主。”
老柯的眼眶刹那通红,眼里的红血丝似薄雾要喷涌出来,说的话也是东一榔头西一锤。
祝笛澜仔细观察他的神态和动作。过了一会儿她就确定,不论杨颜君做了什么,老柯的精神和意志都已经废了。好多血口喷人的话,他说得像背书。
韩秋肃从进了房间就没把目光从祝笛澜身上移开过,她比先前消瘦些,虽然化着妆,也看得出精神状况不佳。
她不言语,刻意躲避他的目光,神态上写满了疲累和厌烦,她盯着老柯的神情,慢慢从困惑变成了不耐,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韩秋肃无法判断,她是因为被拆穿了所作所为还是纯粹因为厌烦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而摆出这样的神情。
老柯倾倒自己的悲惨事迹,没完没了。
祝笛澜移开目光,无奈地扶住额头。老柯又提到金河同凌顾宸的交易的时候,她才又有点兴趣似的看向老柯。
她想了想,微微动了动,看向倒在地上的贾懿。隔了一会儿,她抬眼直直看向韩秋肃。
这是韩秋肃第一次看见她有如此阴沉和坚定的眼神。虽然他知道她为凌顾宸做事,但有好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敢相信,凌顾宸怎么会用这样一个眼里只有单纯温柔的小姑娘。
这一眼的审视,是韩秋肃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丝毫不怵的阴险的复仇影子。
两人对视一会儿,祝笛澜移开目光,看了眼刘刈,最后她把目光落回老柯身上时,她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显出一丝莫名的轻松,嘴角微微扬起不轻易可见的不屑笑意。
韩秋肃恍然间,感到自己好似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与他爱的女人长着一模一样脸的另外一个聪明阴险的人。或许这才是她。
刘刈对着老柯的疯话显得耐心全无,他盖上铁盒,忽然拎过老柯的后勃颈,迅速拧断了他的脖子。
祝笛澜没想到他会这么突然,她受了极大的惊吓猛地站起身,伴着老柯的一声惨叫,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韩秋肃的目光依旧钉在她身上。
“这下,凌顾宸可得跟金河好好解释了,”刘刈的语气里满是嘲讽的笑意,“你跟凌顾宸提前打个招呼吧,别让他把你卖了。”
祝笛澜看着他们离去,冷冷说,“你演这么大一出,不顺道把地上躺着这个也解决了吗?”
刘刈回头,略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他眼神里就翻出满是凶狠的杀意来,他看向韩秋肃,“跟你说了吧,这个女人留不得。”
刘刈快步朝她走来。祝笛澜看见他眼里的杀意已似把利刃,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她还是闭上眼别过脸去。
杀了我吧,简单些,不用再烦恼其余的事了。她这么想着。
“刘刈。”韩秋肃轻声喝止他。
祝笛澜慢慢睁眼,看见匕首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刘刈不服气地瞪着她,祝笛澜丝毫不怵,也恶狠狠地回敬着。
刘刈抬手,做出要在她脸上猛划一刀的样子,祝笛澜没有躲。
“你等着。”他收起匕首,愤怒地朝外走去。
韩秋肃慢慢朝她走过来,祝笛澜脸上有点咬牙切齿的狰狞,她避开他的目光。
“真不要命了?你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吧?”
见她良久没有说话,韩秋肃准备离开。
“要么你今天就杀了我。”祝笛澜朝他走近了一步,“否则,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韩秋肃一言不发。祝笛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隐隐听见了窗外梅花被冰冻碎裂的轻微声响。
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捡起手包,走到在地上躺着的贾懿面前,看了他一会儿,不满地扯扯嘴角,拿尖头高跟鞋在他肚子上狠踹一脚。
贾懿猛地咳嗽一声,在地上翻动了两下,睁开眼朦胧地看见祝笛澜站在他身边。
“你打算怎么同金河解释?”祝笛澜把事情通通告诉凌顾宸后问道。
“能谈就谈,不能谈就算了,动手呗。这不就是他废这么大劲想看到的吗?我跟金河互相拼器械,真当自己看戏的了。”
祝笛澜低头没接话。
“这事我让颜君处理,你别担心也别有压力。”
她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切,“我想跟贾懿谈谈,你叫人送我。”
“行。去吧,叫他老实点。”
“祝小姐,这么大驾光临的。”贾懿看着她身后乌央央五个人,客气地说。
祝笛澜扶在他的书桌上,温柔道,“我们单独聊聊吧。”
贾懿看她摆出这美人的计码,礼貌性地笑笑,把她请进了书房,她身后的人都在客厅等着。
“这儿隔音效果好。”贾懿给她倒了杯茶,“这大红袍,我只留给贵客的。”
“你跟韩秋肃一直有联络吧?”祝笛澜瞄了眼面前的茶。
“这话你可别乱说,你老板分分钟要抹我脖子的。”
“你路子倒吃得挺宽的,跟杨颜君都能搅和到一起去。”
贾懿玩着手指,半晌没说话,“祝小姐真是聪明人。”
“今天玩这么大一出,你图什么呀?”
“被迫,被迫。”贾懿赔笑。
“你那么聪明,做事那么大胆,谁能强迫你啊?”
“祝小姐,我跟韩哥,只是道义上的互帮互助,危害到你老板的事,我是万万不敢做的。跟杨小姐呢,同样是利益的互换。杨小姐不可能允许我做不利你老板的事。”
“我不觉得我老板听了你这两句话会高兴。”祝笛澜淡淡一笑,话里满是威胁。
“那么祝小姐是打算把哪一件事告知你老板呢?”
祝笛澜收起笑容,发狠地看着他。
“我既然还没被你老板吊起来打,那就一定是祝小姐高抬贵手了,什么都没有说。”贾懿依旧毕恭毕敬,“先谢谢祝小姐。”
“要我守口如瓶,你就要帮我。”
贾懿挑眉,“直说无妨。”
“我要半天时间,要凌顾宸完全不知我的去处,以后也不过问。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可以再有第叁人。”
贾懿叹气,“你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想到来找我。可惜这件事……不是我不愿意,是真的很难办到……”
“我知道你办得到。”祝笛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着急。
“祝小姐,我们接触不多,但我也喜欢、怜惜像你这么美好的人,如果香消玉殒,实在是可惜。”贾懿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祝笛澜气得牙根痒痒。
“所以我想好好劝劝你,你现在在凌顾宸面前的地位,勉强自保而已。你为了护着韩秋肃,结果弄得两边都不讨好,韩秋肃恨你,凌顾宸也不再完全信你。你不敢把我供出来,是因为你也清楚,一来你不想暴露韩秋肃的行踪,二来你斗不过杨颜君,凌顾宸信她胜过你。”
贾懿诚恳地说,“祝小姐,你现在能做的,自保、养精蓄锐,千万不要再另生枝节。”
祝笛澜心里的希望像气泡般破裂、消逝不见。
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强大的威胁意味,“贾懿,如果你这次不帮我,我也不怕死了再拉一个垫背的。”
贾懿坐正,看着她利落凶狠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祝小姐,恐怕你现在,连我都拉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