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空气中虚无缥缈的瘦小丫，我不由就想到了眼前的麦苏，不知为何，我有时候不由自主就拿她俩做比较。

    又想起妈妈刚刚说的话。

    我小声对妈妈说：“妈，我要是找个比麦苏还好的女孩子回来给你做儿媳妇，你会不会很开心？”

    在我的一直的下意识里，瘦小丫是世间最优秀的女子，甚至麦苏都比不过。

    妈妈睁大眼睛，嘴巴半张：“儿啊，你说啥？找个比麦苏还好的女孩子？你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妈妈说着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木发烧啊，曾（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我嘿嘿笑起来：“我说的是真的呢。”

    妈妈笑起来：“儿啊，你白（别）做白日梦了，麦苏那样的仙女咱都不敢想，何况还要找个比麦苏还好的，你呀，整天就瞎寻思，妈是从来不敢做梦的，妈就踏踏实实指望着蓝果……蓝果这闺女妈就看中了，你就顺了妈一回心思行不行？”

    我说：“妈，我木做梦，我说的是真的。”

    妈妈苦笑：“好了，木做梦，赶紧添柴火，你呀，到底什么时候能不让妈妈操心呢……”

    妈妈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显然认为我是在做白日梦。

    过了一会儿，妈妈说：“好了，锅屋（厨房）里不用你了，去堂屋和她们说说话去吧。”

    我站起来出了锅屋（厨房），进了堂屋。

    麦苏和蓝果正在交谈着什么，见我进来，却都不说话了。

    我自顾坐下喝茶，眼角打量着蓝果和麦苏。

    蓝果这时站起来走了几步，往西里间看了看。

    西里间的炕上放着麦苏的行李。

    蓝果看了几眼，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她一定是看出来了，知道麦苏昨晚住在西里间的炕上了。

    在我和蓝果关系没破裂之前，蓝果跟我来过几次老家，也住过一宿。

    就是在这张炕上，大白天，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和蓝果做过好几次。

    就是蓝果留宿的那次，我先是去了西屋，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偷偷溜进来，爬上炕，和蓝果大战过半夜。

    想起那过去的春色时光，想起那曾经的燃情岁月，想起那逝去的炽热情怀，我的心里一阵黯然。

    不知蓝果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和感觉，但我分明看到她眼神里带着几分酸楚和悲凉，不知她意识到麦苏昨晚住在这里，心里会不会有鹊巢鸠占的感觉。

    麦苏平静地坐在那里，看看我，又看看蓝果。

    看不出麦苏此时的表情，猜不出她此刻心里的想法。

    蓝果这时看着麦苏，笑了下：“董事长，昨晚……你在这里住的？”

    麦苏点点头：“是啊，昨晚我住在这炕上的。”

    “睡地还好吗？”蓝果说。

    “第一次睡大炕，感觉很棒，暖烘烘的……”麦苏笑起来。

    蓝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然后抿了抿嘴唇。

    麦苏这时似乎感觉到了一些微妙的气氛，站起来：“我去锅屋看看……”

    麦苏说着就出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我和蓝果。

    蓝果坐到我对面，两眼注视着我。

    我也看着蓝果。

    我们半天都没说话，都沉默着。

    终于，我打破了沉默。

    “你来干嘛？”我说。

    “不欢迎是吧？”蓝果说。

    “你说呢？”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是因为我的到来破坏了你的什么好事？”蓝果显然是话里有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敏感地看着蓝果。

    “我没啥意思。”蓝果一副无谓的样子。

    “我告诉你，董事长是体贴我照顾下属，所以才让我顺道来家里看爸妈，你少往歪处想。”我用警告的口吻对蓝果说。

    “我没说啥啊，是你自己想歪了吧？”蓝果用讽刺的口吻说。

    “我想没想歪你自己有数。”我不快地说。

    “呵呵……”蓝果竟然笑起来，“好吧，就算是我想歪了，那我不说了。”

    “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我又说了一句。

    “是不是下句是淫者见淫呢？”蓝果说。

    我翻了翻眼皮，没说话。

    蓝果沉默了片刻，说：“你不要对我耷拉着脸，也不用甩脸子给我看，我告诉你，我今天来这里，不是来看你脸色的，也不是死皮赖脸缠着你的，我来之前根本不知道你和董事长在，我只是回来陪我妈查身体，然后顺便来看看你爸妈。即使……我们已经结束了，但你爸妈还是我尊敬的长辈，我看看你爸妈，有错吗？”

    我一时语塞，半天说：“那就谢谢了。”

    “不用你谢，没必要。”蓝果淡淡地说，“感情的事，是两厢情愿，我不会去勉强，更不会低三下四去乞求，既然你铁了心，那我也没啥好说的。但是我只是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为你今天的想法和态度感到后悔。”

    我冷笑一声：“闭嘴，我不想听到你这话，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啰嗦什么？你以为你的话能说动我？别白费心机了！”

    蓝果的脸色有些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好，我闭嘴，我不啰嗦，我不费心机……楚天，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这些话……”

    “我说得过话我当然会记得，我记得一清二楚，只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你恐怕都忘记了吧，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浓情蜜语……”我用讽刺的口气说。

    蓝果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使劲咬住嘴唇，半天没有说话。

    似乎她被我的话噎住了，似乎我的话命中了她的死穴。

    我此时脑子里冒出一句话，人生有很多路要选择，选中一条，走下去，便会碰见这条路上的人和风景。而选择另一条，则是完全不同的风景与人。有的人可能与你一起走，有的人留在原地。一起走的人，也可能在下个路口与你分开。其实这没什么可哀叹的，这是人生的必然。倒是应该珍惜身边与你一起看风景的人，并在下一个分开路口，洒脱的用力的挥挥手……

    其实，或许我该感谢伤害我的人，因为她磨炼了我的心志。

    其实，或许我该感谢欺骗我的人，因为她增进了我的智慧。

    或许，其实我该感谢刺痛我的人，因为她砥砺了我的意志。

    或许，我该感谢这个使我成长的人，因为有她，我才会离开林州，才会和瘦小丫邂逅，才会有今天……

    这个我该感谢的人，其实应该就是蓝果。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着蓝果，缓缓说出一句：“蓝果，谢谢你……”

    蓝果怔怔地看着我，显然，她没有领悟透我这句话的意思，她当然是想不到我在想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