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总的品位比较高，见识又广，自然是比较喜欢大气的风格。所以我猜潘总喜欢的应该是这个。”陆嫣指指张一亮连夜赶出来的那个方案，随即笑着说：“至于我嘛，跟潘总肯定是没有办法相比，我也就是个普通小女子，所以喜欢的是普通的家的感觉，我的话肯定只能是选择这个。总不能抢了潘总的风头吧？”

    潘总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被陆嫣这番话说的心里舒坦：“哎呀，陆总监你可真是个人才，每一句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就叫人越听越想听，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合作。可惜啊，陆总监看不上我这间小庙，不然的话真的想把陆总监挖过来。”

    “潘总太抬举我了。”陆嫣露出甜美的笑容，“能得到潘总的赏识，是我们公司的荣幸。那潘总，您看这个方案？”

    “就定这个了。”潘总伸手指向张一亮那个“城市，我们共同的家”主题的方案，“其实陆总监你说的不对，哪怕是像我，见识过再多的风光，最渴望的也无非就是一个普通的温暖的家罢了。陆总监，这一点上，咱们其实是知音来着。有空的话，可得好好聊聊。”

    谈笑间总算是把方案最终确定下来了，张一亮看见陆嫣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放松了多少。但是张一亮却是如鲠在喉，每一刻都坐立不安。

    方案是定下来了，可是却不是通过他的努力，不是通过方案的说服力，而是依靠陆嫣的魅力，甚至于说是陆嫣天然的本钱，她的容貌和对男性的吸引力而拿下的，这让张一亮怎么都觉得格外的难受，再看着陆嫣的笑，总感觉那笑容背后有着太多的苦涩。陆嫣的落落大方背后，是不得不全力周旋的无奈。张一亮恨不得能不顾一切地拉着陆嫣离开。

    好容易熬到方案确定通过的协议签署完毕，潘总却提出新的要求：“陆总监，为了咱们最终的合作顺利，也庆祝方案通过，咱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啊？这个面子，陆总监不能不给吧？”

    “这是潘总给我面子，我哪能不接招？”陆嫣脸色一白，随即又露出得体的笑容：“只不过今天身体实在是不舒服，最近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潘总您这个方案，每天吃不下睡不着的，这才算是把心安定下来，也实在是累得不行了。潘总您以后也多体谅一下，我们可没有您那么高的水平，只能尽量做到您满意。可是今天实在是不舒服，还有家里也有点事，再说请客也不能是您请，肯定是我感谢您给我们这次合作的机会，还有对我们的认可，改天我单独请您。”

    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潘总才心有不甘地放过陆嫣，还不忘记叮嘱：“那说话要算话。”说完趁陆嫣没注意，忽然间上前，用力一把抱住陆嫣：“咱们拥抱一下庆祝合作愉快。”

    陆嫣当时就脸色惨白，身子瑟瑟发抖，还要努力强撑着露出笑容。张一亮却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把陆嫣拉过来：“陆总监，您身体不太好，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潘总，我们还有事，先告辞。”张一亮努力控制着自己，尽可能彬彬有礼地说着，随即拉着陆嫣就走。他真的很怕自己稍微控制不住自己，就会把潘总那张圆头圆脑的大脸打扁。

    张一亮一声不吭，拉着陆嫣一路走到停车场，这才松开手，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转了一圈之后，他看见旁边有个水泥柱子，随即狠狠一脚踢了上去。

    “亮子！你别犯傻。”陆嫣赶紧拉住他，“你别这样。”

    陆嫣的神情很复杂，有心疼，有感动，还有一些别的异样的东西在涌动，只不过张一亮此时头脑很混乱，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

    “我没事。”张一亮摆摆手，“我是不是挺窝囊挺没用的？”

    “你的意思是那种时候你就应该上去打他一顿是吗？”陆嫣叹息着，“张一亮，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干净，甚至于很脏，有时候自己能做的，只能是躲着，尽量不被染脏，可是有时候，却是躲也没法躲。”

    “你其实做的已经很好了，他那样子，也不算什么。而且他说的也没错，的确只是庆祝合作所以拥抱一下。”陆嫣苦笑着，“只不过呢，这拥抱的体积有点太大，形象呢也的确不那么让人赏心悦目。”

    张一亮知道她是努力想让自己轻松一点，他很想配合地笑一下，却根本笑不出来。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很克制。而那种时候，除了克制，我们也不能做别的什么。”

    张一亮对着天吐出一口气：“我就是痛恨我的克制。”

    “别说了。”陆嫣伸手递给他车钥匙，疲惫地叹口气：“你会开车吗？你来开吧，我有点累了。”

    看着陆嫣疲惫的样子，张一亮知道自己不能再给她增添任何的心理压力，只能是默默地接过钥匙，开着车带着陆嫣回去。

    上了车之后，陆嫣就蜷缩在座椅里，一直呆呆地一言不发，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却无处发泄的小女孩。张一亮几次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跟刚才那个谈笑风生的样子，完全的判若两人。可以想象得到，她那些八面玲珑的样子，完全都是表象，都是她逼不得已的伪装，实际上她内心的委屈，根本无从发泄。

    张一亮咬着牙握紧了方向盘，他真的有种冲动，很想倒回去，去找那个潘总，管他妈的什么合作，什么方案，把那个无耻的老流氓狠狠揍一通再说。那个老流氓不合作最好，博宇倒闭了最好，跟他有什么关系？反而是能让李芷琪、让陆嫣都从这个泥沼中解脱出来。

    “张一亮。”陆嫣不经意间转头，在后视镜里看到张一亮面目狰狞的样子，低低地叫了一声：“不回去公司好吗？找个地方，陪我喝会酒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