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沉默了一下，随即张一亮猛烈地咳嗽起来，好像是被呛得很严重，很无语地说着：“大姐，我不能穿，你能进来给我穿吗？哦，也不是不行，毕竟咱们见第一面的时候我把你看光了，你现在准备正好趁机看回来是吧？”他怕李芷琪生气，赶紧又说道：“放心吧，我就是又摔了一下，洗澡尾椎骨、屁股，哪哪儿都疼，真没有半身不遂。”

    这下李芷琪彻底没辙了，忍不住又要哭起来：“对不起，张一亮，如果我没有搬出去，你就不会又摔倒了……”

    在来之前的想象力，张一亮此刻一定是面色惨白地躺在地板上，咬牙强忍着，他上次已经摔成那样了，这次雪上加霜，会不会真的就从此站不起来了，他还那么年轻……来之前真的恨不得撞开门冲进去，帮他穿衣服照顾他又怎么了？只要张一亮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让她做什么都行。

    “哎，别哭了，跟你真的没有半点关系。你不搬出去，也不可能进来帮我洗澡对不对？我还是得一个人洗，搞不好还是要摔跤，这个嘛大概是命运，要来的谁也躲不掉，该我倒霉有啥办法呢？你个傻丫头，就不要在那给自己找锅背了。”张一亮费劲地说着，一边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看样子他还是可以自己坚持着的。

    李芷琪提心吊胆等着，终于等到门被转开，探出一条缝来，她慌忙地看过去：“张一亮……”

    张一亮没出来，事实上他也不太方便出来，只穿了个大裤衩和汗衫，因为摔到地上去了，衣服也湿了，水淋淋的沾在身上，人很沮丧地还坐在地上，旁边还有泡沫，显然他刚才是踩到水和泡沫了，那么滑所以又摔倒了。李芷琪顿时又急了：“你起来啊，地板上那么湿那么凉，不能这么坐着。”

    张一亮可怜巴巴地挤着眼看着她：“我也想起来，可是疼啊，这一跤摔的我啊，那个疼啊，真的，壁虎断尾都没有这么疼的。”

    “那我打120吧，我们再去医院去检查下，还是回去住院吧。”李芷琪擦着眼泪还有汗，“就不该这么早出院回来的，更不该让你洗什么澡，我，我就不该搬回去。”李芷琪又急又懊恼，拿着手机就要打120。

    张一亮一看她的动作，顿时慌了，赶紧伸手就去夺手机：“那什么，我感觉了一下，没有摔多严重，真的，我是一屁股做地上去了，你想想，屁股那肉多厚啊，这就是个保护垫，缓冲的作用相当强大，所以就是疼，但是没有摔怎么样。最多就是屁股摔两半……可那本来也就是两半，大晚上的就别往医院跑了，人家医生护士也有正常工作的，有更多更严重的病人等着他们去抢救，就不要为我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去给他们添麻烦，占用宝贵的医疗资源了。”

    “你说的什么话啊。”李芷琪又气又急，伸手就要去把手机拿回来：“你已经摔伤过了，本来就很严重，难不成非得要落下什么病根啊？不行，必须赶紧去医院。救死扶伤本来就是医生的天职，你的伤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必须经过专业的医生检查救治才行，万一真的有什么，那你会后悔终生的，那时候就太迟了。”

    张一亮看着李芷琪眼泪汪汪的样子，心里头又高兴又不自在，握着手机不肯放：“没事的，小琪琪，我的伤我自己最知道，这下半身除了骨头就是肉，又不像上半身什么大脑啊五脏六腑啊搞不好就是脑震荡内伤，我真的没事，疼归疼，疼了就说明还有直觉，那就没有多大的毛病。”他看李芷琪一脸不信，非常坚决地要继续打120，赶紧龇牙咧嘴地干嚎起来：“哎呦不行，太冷了，这地上是又冷又潮，哎呦，实在是难受，不能老是这么坐着。”

    李芷琪本来心思就一团乱，被他这么一打岔，更是想不起来到底要干什么了，赶紧扶住他：“先进被窝暖一下，这才什么天，你穿这么单薄还一身湿，等下又要感冒了。”

    李芷琪扶着张一亮，听着张一亮哎哟了一路，她也是心慌意乱，终于扶进了卧室，然后赶紧把张一亮往被窝里一塞，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好，又伸手试了试张一亮的体温，感觉还好——其实是她也不懂行，只能是学着电视里看到的那样，也感觉不出来到底多烫是发烧。于是叮嘱着张一亮：“你先躺着，我去烧点热水。煮点姜汤，姜汤是驱寒的吧？你在里面躺了那么久，等下受凉就糟了。”

    张一亮一听，惊得差点坐起来，晚饭那惨烈的一幕还历历在目，那个汤，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口，他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就英年早逝，尤其还是被姜汤辣死的。李芷琪不适合做饭，就不要再让她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你可别，小琪琪，我躺一会就好，你老老实实陪着我坐一会就行了，别烧什么姜汤，连水都别烧。”

    李芷琪沮丧地坐下来，捂着他的额头说道：“那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求你了，小琪琪。”张一亮脑子都要炸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医院里头出来的，那里面是人待的地方吗？都是病人伤患，我一进去就感觉自己好像命不久矣，真的，别再让我进去了好吗？”

    李芷琪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就心软了，可是还是不放心。张一亮也急了：“那这样，你在这陪我一会，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行，然后如果我还是疼撑不住，那就打电话送我去医院，行了吧？”

    “你疼不疼我怎么知道啊。”李芷琪为难地说着，“万一你不想去医院，明明很疼非要逞强说没事呢？”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啊？疼在我身上难道不是疼在你心上？”张一亮拼命解释着。

    好说歹说，李芷琪终于不再逼着张一亮去医院了，她就在张一亮的床跟前，眼也不眨地盯着张一亮，好像她的眼神是x光，能够穿透被子和躯体，看到张一亮的所有情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