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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弄巧成拙

      君兮和李令月来到国公府门前时,国公府四面已被团团围住,严防把守。

    里一层是国公府的护卫,严阵以待。外一层是禁军围堵,奉公执法。再外一层是高丽使团的人,虎视眈眈。

    君兮近上前去便可明显感觉到国公府内外对峙而爆出的烈烈杀气。

    “什么人?此处已被封锁,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君兮刚一接近国公府,当守禁军当即喝道。

    “我乃陛下钦点负责高丽使臣案的君兮,前来向国公大人了解情况。”君兮冷面上前递出御赐金牌。

    禁军见到御赐令牌连忙行礼。“大人请。”守卫沉声道,当即退下。

    “烦请通禀国公大人,君兮求见。”君兮得到禁军的许可并没有直接进去,反而缓步上前对国公府守门人轻声道。

    门口守卫禁军见状面色微沉。

    国公府守门人眼底赞赏之色一闪而过,好聪明的姑娘。

    她这一问,表面上是询问能否入内,实则是全了国公府的面子。

    方才守门禁军那拦人一喝,明显是把国公府当成了查封禁地。

    在他眼里,国公大人已经是杀人凶手了。

    可眼下国公大人虽有杀人嫌疑,但并未下定论,陛下也没有降罪下来,不过是命其禁足在府中而已。国公府有皇旨加持,无帖入内后果自负。君兮这一问,无异于侧面给他们提了个醒。

    国公大人还是当朝一品国公。

    “主子有令,君姑娘入府不必通禀,姑娘请进。”守门人见来人是君兮,身子微退,手臂一展。

    “多谢。”君兮道了声谢,进了府门。

    自从一年前宫澧复归请了那道荒唐的圣旨,国公府重建一年来,李令月还没进去过。如今终于有机会进去,连忙乐颠颠的跟上去,然而刚进两步却被身前突然横出的手臂阻了去路。

    “你干什么?”李令月脸色一沉。

    “主子有令,除君姑娘外,其他人进门立斩。”守门人冷冰冰道,“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还请公主见谅。”

    “见什么谅?本宫是随君兮来破案的,凭什么你让她进不让我进?我偏要进你敢拦我?”李令月跳脚。

    “国公府有皇命,无帖入内,后果自负,公主自重。”守门人见李令月不依不饶,也不再阻拦,身子后退让开门口。

    李令月显然没想到守门人竟让了开去,整个人先是一怔,随即往里面探了探头。

    门里是宽敞幽静的院落,不见人影。李令月不禁想起坊间传言,据说国公府里从来没有家丁护院,但府上一只鸟都飞不过。李令月看了看门里,微微打了个冷战。

    “算了,本宫突然不想进去了,还是在这等着的好。”李令月脖子一横,扁着嘴道。

    君兮进了门去,转过两道回廊后,脚步止住,“宫澧在哪?”君兮对着空气问道。

    “清风阁。”

    “谢了。”君兮随口道了句,匆匆而去。

    清风阁里,宫澧正对花对窗小心的修着指甲,剪一刀碎沫平平,剪一刀棱角尖尖。

    “主子,君姑娘来了。”钟离看了隐卫的手势,低声道。

    “噔~”一刀下去减偏了半根发丝的距离,再不对称。

    “不是告诉你不要告诉她的吗?”宫澧微微侧目。

    “其他人都处理好了,是太平公主漏的口信。”钟离有些为难的看着宫澧,“属下无能,没能拦住。”

    “罢了,来就来吧。”宫澧将剪刀放到桌子上,将双手抬到眼前置于阳光下,不对称也是另一种完美。

    “国公大人怎么回事?”君兮过来就看到宫澧正对着太阳欣赏自己的手,嘴角一抽。

    摊上这样的事,搁谁都会焦虑不堪,也就是他能这般安稳的坐着,不急不躁。

    “这件事不用你管。”宫澧放下手,指尖微微蜷起,阳光下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为什么?”

    “谁都可以,不能是你。”宫澧淡淡道。

    君兮闻言轻笑,“在我去江南道赴任的时候,夏远说过同样的话。他怕我查出他的罪证,你怕什么?”

    宫澧已经从鬼那里得知了她在江南道时发生的事,听君兮将他与夏远放在一起对比不禁莞尔,“我怕你没那个本事。”

    “晚了。”君兮坐到宫澧身旁的椅子上,“过府之前我已经见过皇上了,这件案子现在由我负责,所以你用不着害怕连累我便将我推出去。既然十几年前我便已经与国公府有了牵连,便注定再无法全身而退。你和我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如今风浪已起,我们若想得活只有将真相一一揭开。”君兮冷声道。

    宫澧闻言轻叹一声,他何尝不知君兮早已被卷进了宫家洪流之中,但她能至如今的处境一大部分还是因为他,她本在外围,是他将她拽进了漩涡中心。

    宫家就像个诅咒一样,只要与宫家沾边的人无一得活。他本以为她是局外人,以为她站在她的角度看宫家的事可能会拎的清,却没想到她亦是局中人。

    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使计将君兮诱到洛阳来。那块玉牌是个引火索,但他若没有动作,君兮何时会发现自己养女的身份还不可知,或许她永远不会发现。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做回从前的自己。来洛阳之前的那个。”宫澧看着君兮,淡淡道。

    “不可能。”君兮否决的干净利落。

    “这两日我在宫中闲的无聊将整件事情都重新捋了一遍。你有没有想过,你我能相遇会有交集,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块牌子,而那块牌子放在我身上无非是想让我误以为我是宫家人,从而彻查宫家旧事。换言之,有人想借我之手查宫家旧事。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我,但这至少说明除了黑袍人,还有怀疑当年老国公之死的人在。”

    “那个人或许就是空心大师口中的那个故人。而他之所以会把牌子放到我身上应该是那个时候的他以为你已经死在了国公府的那场大火里。宫家已无后,所以他才将牌子放到我这个外人身上,他是想在日后由我翻开此事。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我一个外人会有老国公亲手镂刻的玉牌。”

    “本来事情很顺利,我在侦案方面小有成绩,直到一年前你的突然出现,使他的计划出了意外。于是他便改了主意,由你将我引出来,让你我协同查探此事。所以我们会走到一起,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至于那个人,他同那个黑袍人一样,亦匿于暗处。”君兮分析的详尽细致。

    “虽然我觉得这个人也够差劲,在背后偷窥我们办事,但他的出发点却是好的。他也想弄清楚宫家的事。而我现在已经是他推出来的一张明牌了,继续走下去,至少还有一方是向着我的,若中途退出两方都不会放过我。”君兮冷脸看着宫澧,“走到今天,我已没的选择。”

    “那便随我一起看看真相长什么样子吧。”宫澧听君兮说的头头是道,微微一笑。

    “所以,和我说说今日都发生了什么。”君兮正襟危坐,话锋直接转到胡尔克勒遇刺一案上。

    “为什么你会和胡尔克勒独处一室?为什么你会被指认为凶手?为什么你手中会有毒针?”宫澧尚未开口,君兮嘴像连珠炮似的已问了一大串出来。

    “你难道不应该问你为什么要杀胡尔克勒,因何动的手吗?”宫澧挑眉。

    “若国公大人想杀胡尔克勒,他一定是以一个合理的不能再合理的理由死掉。如果人真是你杀的,我才要问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国公大人了。”君兮轻笑。

    宫澧闻言轻笑,自己什么时候动手被她瞧见了,怎么在她口中自己像个狐狸似的。

    “昨夜胡尔克勒遣人送来一封密信,送信的人说,胡尔克勒约我今日卯时于行宫见面。胡尔克勒为人奸诈,心术不正,本来我是不会去见他的,但他送来的信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德’字。”宫澧说的平缓。

    君兮却已经知道了他为何会去见胡尔克勒。

    宫德的死一直都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而宫德的死又与高丽脱不了干系,所以当高丽王子送来一封写着“德”字的密信且约他见面时,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

    “今日卯时,我带着钟离去了行宫高丽使团所在的梨院。胡尔克勒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即便将手下都遣了出去,我便也将钟离也遣了出去。期间我问了他几句,他答得却都模棱两可,甚至有些话不知所云。我察觉事情有异便欲离去,刚一动身察觉身后有风声动,有毒针正对着后颈射来,我接下了袭向我的毒针,然而胡尔克勒没能避开,毒针正从眉心穿过。这时候,门外的人听到响动冲了进来,胡尔克勒已经死了,而我的手中正捏着毒针。所以他们便一口咬定是我杀了人。”宫澧没有解释君兮的问话,只把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答案她自会提取。

    “你看到毒针是从什么方向射出去的了吗?”

    “我当时坐东朝西,毒针自西侧射出。”

    “你看到射毒针的人了吗?”君兮追问。

    宫澧摇了摇头,“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事后我仔细观察过西侧门窗,窗纸没有针孔痕迹,也就是说毒针是在室内射出的,可是在毒针射出之前我却不曾听到半点动静,且在我接下毒针后也不曾见到有人逃离,毒针,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你说,是胡尔克勒送信邀你去赴约的?”君兮已经听出了端倪。

    “是。”宫澧赞同的点点头。

    “最近宫里传的沸沸扬扬说你的手下刚刚打死了他高丽第一勇士,这个时候他应该与你势不两立才是,怎么会突然间邀你过去?而且怕你拒绝,还用了德字做饵,别忘了行宫是他的地盘。换个思路想,便是有人要杀胡尔克勒,又怎么会那么巧,偏偏赶在你在场的时候?”

    “依你之见?”

    “你的手下杀了他的勇士,你又在六国面前让他丢了脸面,他心中必然记恨。所以据我猜测,他邀你前去行宫其实就是为了要你的命。虽然我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杀了你会如何向朝廷交待,但那毒针一定是为你准备的。至于为何最后会是他死于毒针之下,便有待进一步查探了。”君兮说的一脸认真的样子。“而且有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

    “说来听听。”

    “高丽是一个以修体为主的国家,胡尔克勒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粗人,孔武有力,智力有限,但他并不傻。他若是想报复你,直接上门挑战或是暗中下杀手都可以理解。可是你今日是受他之邀去见他,如果今日死的不是他,而是你,那么胡尔克勒便会是你现在的处境。”

    “作为番国来使,杀了当朝国公,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他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也不可能让自己陷入那般被动的局面。也就是说他一定还有后手能够洗脱自己的嫌疑。从知道此案的来龙去脉后,我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想出来。”

    “洗不脱的。”宫澧听君兮说完摇了摇头,“当时室内只有两个人,无论是谁死了,活着的那个都会是最大嫌疑人,在没有外人被发现的情况下,活着的那个就是凶手。”

    “如果死了呢?”君兮闻言眼睛一亮,有若暗夜苍穹突的腾起明火一点,虽小却明。

    “什么意思?”

    “如果两个都死了呢?”君兮看着宫澧,黛眉轻蹙,“如果两个都死了,凶手怎么算?”

    “第三者,或者互为凶手。”宫澧答道。

    “试想一下,如果今日你们两个都死了,现在的局面会如何?”君兮看着宫澧,目光灼灼。

    宫澧略作沉思,“若都死了,两国为保住现在的和平局面,都不会太过深究,毕竟两方人都死了。”

    “对,就是这样。”君兮闻言惊起,手啪的一拍桌子,“胡尔克勒一定就是这么想的。他为报仇,事先在房间里做了手脚,他知你是宫德之子,故而以密信把你请来,他原本设计的一定是要与你同时中针。只不过他低估了你的能力,却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所以最后,你没死成,他却死了。”

    “你也知道,胡尔克勒是修体的。他的敏感程度本就不如我等修内力的人,毒针射出声音微乎其微,他根本躲不掉。若真如你所言,他原本便想与我同时中针,无异于自杀。”宫澧不赞同的摇摇头。

    “那如果射中他的毒针没有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