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叹息，拿出手机打开那个游戏，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但是里面空无一人。菜单里对月宜的状态写的是“外出”。

    “你睡觉、睡觉前、做什么、什么了？”他又问。

    月宜想了想，最后道：“没什么特别的。”言罢，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要把我再送回去啊？你不喜欢我在这里吗？”

    “喜、喜、喜……”艾森就是紧张着急地说不出下一个字，急得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才说道，“喜欢的。”

    月宜心疼地看着艾森的脸颊，艾森下手倒是狠，有指印留在上头，她给他吹了吹温言说：“你别这样。你慢慢说，我等你。”

    艾森“嗯”了一声，笑容很腼腆。

    莫名其妙的游戏，莫名其妙的来到身边的女孩儿，艾森很好奇其中的关键，但是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照顾好初来乍到的月宜。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现阶段只能住在自己这里，去别的地方，艾森也不放心。

    当然，他也有私心。

    另外，室友如果回来之后见面碰到，该如何解释？艾森思忖了一会儿，觉得头大，摘下眼镜揉了揉鼻端。月宜拿过他的眼镜给自己戴上，然后赶紧摘下来，以手扶额说：“好晕……”

    艾森笑笑：“度数、度数、太、太高。”他重新戴上，瞥见镜子里书呆子气的自己，又有些自怨自艾。月宜自然而然地靠在他肩上，也跟着他看向镜子，笑着说：“你摘下眼镜、戴上眼镜都很好看。”

    艾森怔了怔，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赞自己：“不、不好、不好看的。”

    “好看。”月宜直起身，双手捧起他的脸认真说，“就是好看。”

    艾森觉得月宜还是小孩子脾气，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再多说。

    月宜还需要很多生活用品，艾森在附近超市下了订单，等待送货上门，月宜拿过他的课本翻来翻去，那些奇奇怪怪的文字完全看不懂。她觉得无趣，拿过另一本科普艾滋病病毒的书看得津津有味儿。里面有很多关于性传播的插图，月宜翻过来问艾森：“安全套是什么样子的啊？你能买一个给我看看嘛？”

    艾森刚才忙着清理单子，闻言愣了好一会儿，再发现她在看什么顿时脸上滴血一般红热：“不、不要看……”这书是他们班卫生委员送他的，理由是实在发不出去了，正好逮到独自一人来教室上自习的艾森就赶紧塞了一本。他随手带回来看了几页就和自己的书扔在一堆懒得整理，没想到现在被月宜发现。月宜还觉得蛮有意思，又问：“我们也试试安全套好不好？”艾森下意识捂住她的小嘴，又发觉屋子里也没有别人，这样的动作实在不妥。他迅速撤回手，一时情急，又说不出一个字。

    月宜跪坐在床上，小外套滑落，女孩子只穿着吊带睡裙盈盈立在他眼前，声音黏糯糯得，还有点小委屈：“你不要和我试试吗？”

    艾森连忙挥挥手，旋而又慌乱地握住她的手着急地说：“不、不是、不是……”

    月宜没有和他争辩，反握住他的指尖，歪着小脑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轻柔地安慰着他：“你别急，慢慢说，我等着你。以后我和你说话都会等着你说完的。”

    艾森慌张的心思忽然沉静下来，她的眼神清澈柔和，一点没有生气嫌恶地意思，反而是从容地等待艾森的回应。他有些不好意思，垂下脑袋，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指，面上发热。他没有移开，反而捏了捏月宜的小手指，稳了稳心神才抬眸对她说：“那种、东西是、是特殊情况、用的。咱们不用。”

    “什么意思？我不懂。”她困惑地摇摇头。

    艾森硬着头皮拿过那本小册子，翻开其中一页，耐心地说：“这是、科普、科普、艾、艾滋病预防的书，艾、艾滋病通、通过性、生活传播。我、我们没有性、性生、活，不用安全套的。”艾森发誓这一定是他说过的最大尺度的一段话，他说完了，脸上都快烧出火来。月宜却好奇地问：“我们为什么不能有？”

    艾森张了张嘴，旋而说出来老学究的言辞：“要、是、夫、夫妻才行。”

    “那我们做夫妻啊……”

    “夫妻之前先、先要、是、是恋人……”

    “我们就是恋人啊！”月宜开心地说。

    这话她之前就说过，艾森张口结舌也不知道要如何长篇大论给她上课，最后也只是温言道：“我、我、我们、再、再说。”

    月宜对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艾森也由着她问这问那，只是他说话断断续续的，总也讲不清楚，一句话往往要重复很多遍。最后，他从抽屉里翻出A4纸，执笔要在上头写字，可是月宜按住他的手腕摇摇头说：“你别写字，我喜欢听你说话。”

    艾森眼底皆是愧色，如夏日里一片浅浅乌云遮住了少年人的光辉：“我、我说不清。”

    “可我喜欢你的声音。”顿了顿，小姑娘颊边飞起两朵红云，很可爱的样子，低着头拨弄着那些素白的纸张，“你声音很好听的，我喜欢。”

    艾森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声音好听，顿时心里跳的加速起来，手指忍不住在她的小拇指上碰了碰，抿着唇，轻轻地笑，腼腆而又傻乎乎得。

    月宜搬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他身边，下巴搁在少年肩上，呼吸很软，她看着电脑屏幕说：“你在做作业吗？”

    “嗯。算是、作业。”艾森握着鼠标随便拨弄着。

    月宜问：“我能不能看看别的啊。”

    “什、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

    艾森于是找出一个网页游戏，里面又不少小孩子玩的游戏，他觉得月宜心思还很单纯，或许会喜欢，月宜忽然指着一个烤肉的小游戏说：“这个，我要看。”

    艾森打开，游戏操作很简单，无非就是教你如何买生肉、收拾生肉、切片烤肉等。月宜盯着前头那些去超市购买食材的画面，咽了咽，有点馋：“我想吃肉。还想喝……”她忽然停住，有点怯怯的，不敢再说下去。

    艾森没有察觉到月宜的异样，以为她是馋了，捏了捏她的指尖说：“我晚、晚上、带你吃烤肉、好、好不好？”

    月宜眼睛亮亮的，很期待：“可以吗？我们可以出去吗？”

    他点头，看到月宜身上的装扮，又道：“先买、买件、衣服。”

    他住的小区外头有一家运动品牌，艾森不会买别的女士衣服，但是运动品牌的衣服比较简单。不去实体店买衣服很多年的艾森为了月宜决定勇闯商店一次。月宜不想放他走，艾森只好慢慢说着：“很、很快的。我带、带回来、漂、漂、漂亮衣服。”

    月宜又想要漂亮衣服，可是又舍不得艾森，抓着他的手垂下小脑袋。艾森摸摸她的发顶，把平板给她，找了个轻松的电视剧说：“看完、看、看完一集，我、我、我就、回来。”

    “你说的啊。”月宜大眼睛凝睇着他。

    “嗯。一言、一言为定。”他勾住她的小手指拉钩。

    艾森出门前叮嘱月宜谁来都不要开门。他走到小区外头，深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去往成衣店，看到里面的营业员，艾森立刻又紧张起来，胸腔那颗心脏几乎紧张地要蹦出来。若是往常，他肯定掉头就走，但是这次是为月宜买衣服，买好了，小姑娘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出去玩，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

    营业员微笑着上前询问艾森需要什么衣服，艾森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给、给、我妹、买、买个T恤。”

    “这边是女式，您看一下。您妹妹穿什么号码？”营业员礼貌地询问。

    艾森也不知道，他想月宜身材娇小，应该最小号就好了。他指了一件浅灰色T恤，然后又买了一条牛仔裤。幸亏之前从超市下单顺带买了内衣，否则艾森现在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走出商店的时候，额头上、手心里都是腻腻的汗水。不过，艾森也不得不承认，迈出正常社交的第一步，也不算太难。

    他一路小跑着回到家里，汗流浃背得，赶紧打开门，月宜还在看电视剧，安稳无恙。艾森舒了口气，对她说：“来，衣、衣服。”

    月宜一蹦而起，勾着他的颈子亲了一口，然后拿过袋子迫不及待的换上。艾森拉住她的手腕，红着脸说：“去、去洗手、洗手间，月宜、听、听话。”

    月宜扁了扁嘴，虽然不乐意，但还是去掩上门在里头换好。艾森喝了点饮料，又把月宜弄乱得床铺整理好。月宜走出洗手间，歪着头，头发松松地绾了个丸子头，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她笑笑，酒窝若隐若现，吸引着艾森的意志：“好看吗？”

    他讷讷地点着头。

    衣服款式和颜色其实都很简单，但是月宜穿上青春靓丽，让艾森想起来初春时小区里头一片一片的迎春花，嫩黄的颜色，伴随着和煦的春风令人心生暖意。

    月宜觉得艾森的夸奖最美好了，忍不住来到穿衣镜前转来转去。艾森心怀歉意，总觉得店里的衣服太过朴素便宜，暗下决心一定要给月宜买几件好看的名牌衣服。

    艾森学了会儿，就和月宜出门吃晚饭。月宜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人来人往、一草一树，她指着很多东西和艾森寻求答案，艾森嘴上絮絮说着，她一点都不急，弯弯的好想月牙一般的眼眸，只有他的身影，耐心地却又温柔地听着艾森的讲述。艾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往常令人恐惧的商场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石子磐曾经约艾森来吃过一次，艾森觉得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店里氛围安静，不会吓到月宜。月宜翻着菜单，点了几道菜，艾森随后也点了一些肉。服务员备餐去了，月宜忽然问他：“我们为什么不能吃生肉啊？”

    “会、会、会、生、病的。”艾森给月宜倒了一杯饮料。

    月宜抿着杯沿喝了一小口，然后开心地说：“好甜。”

    艾森心里想着“你也很甜”，嘴上却没说。

    月宜继续刚才那个问题：“会得什么病？”

    艾森比了比：“会、会有、寄、寄生虫，到、你的、肚、肚子、肚子里。”月宜皱起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转着玻璃杯，有点恹恹的，艾森心里一沉连忙说：“我是、是不是、说、说、说的太、太恶心了？”

    月宜摇头，然后自言自语道：“可能是我太恶心了……”

    艾森没听清，隔壁座位的烤肉声“滋滋”的，令人食指大动。餐品端上来，艾森挽起袖子，将肉片一一摆好，他有点轻微的强迫症，肉片都要码的整整齐齐的。月宜看着好玩，拿了筷子给他拨开一片，艾森无奈摇头，又去给她放好。月宜却调皮地又去拨弄另外一片，艾森只好说：“这些、这些好了，你、你、吃、吃、这些。”

    她秀气地咬了一口，对他甜甜地笑着：“很好吃。”

    “多吃、吃点。”艾森又给她夹了些，温言道。

    月宜吃了很多烤肉，艾森怕她营养不均衡，又劝慰着月宜吃了点蔬菜。她不太喜欢，但是艾森让她吃，她也就默默吃了，然后目光偷偷落在那些还未烤的生肉片上，上头有些凝固的血迹，月宜看得咽了咽，艾森的声音把她神智拉回：“吃饱、吃饱了吗？”

    “嗯。”月宜不敢看他。

    艾森去付钱的时候，月宜伸出手偷偷抹了一下剩下的肉片上的血迹，舌尖在指尖上头舔了舔，血迹已经不新鲜了，但是月宜却觉得吃到了蜜糖，有些陶醉。艾森的脚步声越发靠近，她赶紧擦干净手，乖巧地坐在原地，怕被他瞧出什么端倪。她记得他说过的，吃生肉会很恶心，她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恶心。

    “走、走了。”艾森顺便买了点小零食给她带回去。

    月宜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那些生肉片，和艾森回家去。

    （艾森：女友好像是只可爱的小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