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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相辉楼

      相辉楼是滨城的高级销金窟,是一栋独立的仿唐代叁层建筑,在一溜现代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庄德清隔着老远就注意到了。他心想:滨城也真新鲜,东正教、基督教和佛教,唐式、日式和欧式,城市建的像一锅杂烩汤。

    包间是一早就派人来订好了。庄德清早到了将近一小时,一走进楼内,他就发现到一点——这里的墙壁和地板特别厚,楼梯上和地板上都铺着又厚又软的地毯。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不大明显,里面的环境也不像一般的声色场所似的嘈杂。

    庄德清叫倒水的小伙计把经理喊过来,经理介绍了一番,庄德清记住了几件事:第一,这里的头牌名叫方湄;第二,这里的小姐,主要业务不是陪睡,而是像日本艺妓那样表演;第叁,为什么不叫艺妓呢,因为不像东洋女人一样把脸涂白把牙齿涂黑。庄德清听完一哂:得了,就是特色服务呗!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六点差十分,马征途来了。

    菜陆陆续续端上来,两个老同学边喝酒边说话。马征途性格直爽,喝了几杯酒就道:“咱老同学,有话你尽管说。”庄德清就将结交滨城政界人士的话儿和他说了,马征途一口答应。

    工程款那事儿实在不好开口,于是庄德清暂时把话掖着,只是天南海北地侃。

    马征途听他扯了一会儿闲篇,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完。酒过叁巡,干脆摊明了对他说:“你我同学一场,有什么事说出来,我能帮则帮,不能帮也尽力替你打听。”

    庄德清被戳破,这才说出工程款那事儿来。

    马师长明白了他的来意,只是这事情可不简单,他皱了皱眉头。

    庄德清见他面露难色,忙道:“我的钱打了水漂不要紧,干活的农民兄弟们也都没工钱可结了。”

    马师长心下暗笑,什么兄弟,他半个字也不信。但他还是替庄德清计较道:“这是叁少办的事,你既然没直接找上叁少,想必心里也敞亮。其余的大帅身边的红人儿,一个是方湄小姐,一个是市政府里的勖秘书。方湄小姐就在这相辉楼住着,但是……”

    庄德清恍然大悟:“这位方湄小姐,难道是大帅的红颜知己?快请,快请。”

    马师长忙止住他:“你急什么?头一件,方小姐不是你想见就见;第二件,你这件事不是捎句话解决得了的。”

    庄德清装傻:“这是怎么说?”

    马师长戳破他:“怎么说?难道你不是心知肚明的?叁少刚刚替大帅收复失地,你来求他替姜姓老贼付钱?”

    庄德清辩解道:“我自然知道……可那地方不是被他们接手了嘛。”

    马师长意味深长地笑着。

    庄德清沉默了。找到人替他带句话也难,大帅身边的哪一个人不是人精,怎么会为了别人的款项触霉头?他彻底地颓丧,仍不甘心地问:“难道没有办法?”

    马师长看他脸上五味杂陈,也不多卖关子,发善心道:“我看是没有办法;但还得让行家看看。”

    庄德清听他话里似有转机,连忙虚心求教。马师长道:“勖秘书。”

    庄德清惊奇道:“他有这么大的能耐?”

    马师长不正面回答,道:“勖秘书虽然才二十六岁,来到大帅身边却已经四五年了,是秘书班子中的第叁把手。他不吃喝嫖赌,不结交权贵。一周六天住办公室,只在周日抽出半天时间去圣索菲亚大教堂做礼拜,去完教堂回他城里的住处住上一宿。每周一八点,准时去市政府办公室报到。你要想找他,就挑到周日直接登门拜访。”

    庄德清倒不怀疑马征途骗自己,只是这勖勉何许人也,怎么年纪轻轻竟成了大帅的心腹?他疑惑地请教马师长。

    马师长道:“他在法国学的商科,滨城近几年经济政策的制定,他都参与了,反响不错。大帅对他极为器重,时常将他比作张良,说是‘丈夫不可轻年少’。”

    庄德清不由得有些感慨:“大帅身边不少英雄少年。”

    马征途道:“结交朋友的事,我帮你留意着。一旦城内有什么大场合,我一定帮你要一份请帖。只是这下子你得在城里住久一点儿了,不如来我府上暂住,还有几间空房。”

    庄德清欣然应允。

    此时已经酒过叁巡,两人都略有醉意。庄德清自怀中掏出小小一个黑丝绒盒子,马征途眼光一闪,笑道:“路易士珠宝店?”

    庄德清道:“鄙陋之物,略表心意。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差人退掉。”

    马征途笑了笑,接过了那个盒子。

    事情谈好了,二人继续喝酒。

    彼此都有了七分醉意,伙计按庄德清先前的吩咐,带进来两位小姐。一名珍儿,一名蜜儿。二女都面容姣好,穿的十分摩登,庄德清不由面露惊艳。余光瞥向马征途,他却不以为意似的,显然是见的多了。

    女人虽来了,但总不能直奔主题。庄德清让两位小姐先表演一个才艺,作为缓冲。两位小姐一个弹一个唱,来了一曲《哼哼韵》。

    马征途听得津津有味,忽听庄德清问道:“这里的小姐都是天足了?”

    当年二人一起上学,马征途可没听过他害金莲癖,当下明了:“难道连城都还裹脚——她们这一拨,都是十多年前买来的,当时各大报纸为了这件事辩论,大户人家里是裹了放,放了裹,相辉楼要做生意,怎么着呢?老板采了一个折衷的法子,一半一半;裹了的那一半如今大都不景气,时代风尚变了。”

    庄德清点头称是:“可不是!方湄小姐,自然也是天足了?”

    马正途道:“那当然,大帅的口味一向都是新式女性。”

    庄德清一听他的话,顿时笑开了:“你这张嘴!”冯大帅喜欢新式生活是举世闻名的笑料。

    他新到什么地步?娶了个白俄做六姨太!也是新得独树一帜了。

    “所以,”庄德清眼珠一转道,“方小姐不进府是因为府里容不下?”

    马征途哈哈大笑:“怎么不是?六个老婆,十几个儿女。但方小姐如今是庙里的大佛,人家请她吃饭,只敢请素酒。”他见庄德清对方湄格外感兴趣,又加上几句:“她就住在这儿的叁楼。主要还是因为大帅太老,她太年轻。叁少今年二十五,她才二十叁岁。说句杀头的话,长相确是倾国倾城,要是晚几年出头,人就是叁少的,也就没那么多事情了。”

    然而,女人的黄金岁月就那么长,晚几年出头兴许就不是头牌了,比乱世的人更可怜的,就是乱世的佳人。

    庄德清也只能叹一声红颜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