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尸体无法再次看到明天的朝阳，白妖月一脸痛苦，看着那张冷漠同样带着痛苦的脸，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是，却是知道化凡尘的攻击手段已经更加单纯更加一阵见血，一击必杀。

    “你还好么？”白妖月有些忍不住，觉得面前早就熟悉的人又变得有点陌生，又是几天过去，杀戮没曾停止，可白妖月不觉得青龙海进入兽域的武者有这么多。

    杀的人没变过，被杀的人换着花样，换着手段，也换着服饰。

    结局也没变过。

    化凡尘更强了，以所有人都不曾知道的代价。也更弱了，掩藏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潜藏在他体内的东西已经不止一个，危机也就顺理成章，可是化凡尘却是无法继续清净下去，即便将归墟驱使到极致，黑暗中的毒蛇都能准确找到位置，时刻准备伸出狰狞毒信。

    他的确无法清净下去，吞噬了太多记忆，即便青鸾之心竭尽全力也无法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彻底清除脑海。

    唯一在壮大的，是杀念。

    “还好。”化凡尘的手心懒得动，“你呢。”

    “估计暂时，动不了。”受伤的还有白妖月，化凡尘庆幸带着白妖月，虽然一直不肯承认让白妖月沦为坐骑，但是也对亏了白妖月经常驮着他连夜逃命，他才能继续在这陌生的兽域蹦跶。

    “猜下下次会是哪家吧。”化凡尘笑笑，顺手一道雷光落下，手上的伤势发出焦臭——伤势已经连青龙神骨都无法跟上愈合，毕竟恢复力再强也跟不上受伤的速度，而杀手已经更强了。

    这是一场游戏，不管是设置者还是接受者都孜孜不倦。

    “知道她消息了？”白妖月已经懒得去揣摩化凡尘的心思，也将对姬靈裳的厌恶渐渐消弭，在化凡尘识海内不但有着白妖月的两道神魂，还有姬靈裳的神识印记。

    她妥协了，不管如何，她都知道她跟姬靈裳终归要以另一种方式并存，谁也赶不走谁。

    跟厌恶无关，跟仇恨无关。

    只是，从始至终，姬靈裳的印记都未曾与白妖月，青鸾之心，帝龙王等交集，似乎那是一个加了密的秘密。

    没人去揣摩，秘密自身也极为低调。

    “有点头绪了。”化凡尘挥挥手，将那尸体化成的灰烬拍散，一枚面具哐当砸落，不知道化凡尘眼里跳跃着什么。

    “再这样吞下去，不行。”白妖月一个踉跄，看着化凡尘明目张胆的将那尸体吞噬，血肉消散，枯骨腐朽。不过她似乎能动了。“继续走不？”

    两个人继续交谈，没有对下一场袭杀的恐惧，也没有对自身伤痛的呻吟。

    “没办法。”化凡尘说，却没说完。

    “这样吞下去救不了你。”白妖月欲言又止，走了几步。“兽域不缺灵药，姜尚遗留的药神书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的精神力也足够突破九宫，若……”

    化凡尘眼里闪过一抹亮色，却更快的消弭。

    “先走着吧。”化凡尘挣扎站起来，跟白妖月一跛一瘸的走向前方。

    袭击的家伙层出不穷，水下，树上，空气中，应有尽有，简直让人措手不及，防不甚防，但是最后化凡尘活下来了。

    伤痕累累也罢，千疮百孔也罢。

    但是，归墟已经达到了巅峰之境，九转星图已经进阶第三转，方圆万丈哪怕土地三丈一下蚂蚁的突然转向都不能逃脱化凡尘的感知，剑心更为通明，剑意无双甚至要突破剑道宗师进入一心一剑之境。

    同样，身体的重负让化凡尘步履踉跄，摇摇欲坠，境界甚至都要跌落如生死三境，别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是一种进步退退步的矛盾体，全部取决于化凡尘不顾一切的吞噬，为了活下去的吞噬。

    他，早、已、身、心、受、创。

    离开雷修云等人，化凡尘独自承受了整个青龙海，中州与天南的恶意，甚至还有这个尚未熟悉的兽域。

    或许是时候考虑药神书，毕竟空留宝山不用，暴殄天物。

    白妖月不知道。

    天命妖狮死亡的代价是什么，化凡尘不想说，也说不出所以然，帝龙王对这方面本有权威，可是真正面对更为强悍的东西，帝龙王素手无策。

    在化凡尘突破紫丹之境的时候击杀帝龙王被种下血咒，如今轮回境的化凡尘与灵虚竭尽全力击杀天命妖狮，得到的不是血脉传承，也不是诅咒，倒像是阴谋。

    天命妖狮是独眼，燕云国主早就打那惊风追云豹的主意，可是直到他死了，惊风追云豹还活着，天命妖狮还活着，最后死在不知情的化凡尘手里。

    或者说，天命妖狮没死，另一种方式活着，一直觊觎着化凡尘，却无法动手，天命妖狮比危险种还要危险种，却不是圣祖的对手，更不是罪恶王冠的对手。

    它潜伏在化凡尘体内，无法探知，化凡尘却是知晓天命妖狮的纯在，青龙门袭杀的哪一个夜晚，天命妖狮送化凡尘一个人情，这是化凡尘无法掌控的存在。

    化凡尘怀疑，天命妖狮不仅仅是惊风追云豹的守护着，或许跟已经消亡的兽域三十六国有关，那个凰乐嘴里的父亲，死于妖王与龙阐禅师以及龙王手里的亡国国主有关。可他看不透，对付那层出不穷的杀手已经让化凡尘疲于奔命，两品，三品，四品轮回已经不足以对化凡尘造成致命威胁，但是困扰一直未曾停止。

    “停下。”心念在白妖月心里炸开，化凡尘一剑刺向白妖月身后，白妖月反应极快，却是在上一场战斗留下太多破绽。

    血光飘开，白妖月狼脸上没有丝毫反应反身就是血光炸开，血色战狼枪如同绣花针一样微不可查消失在虚空。

    化凡尘长剑朴实无华根本已经没有丝毫灵力叠加，那一剑刺出就像一个迟暮老人手里的拐杖甚至有些颤抖。

    噗。

    闷响两道，尸体从虚空掉落，这只是诱饵，化凡尘仗剑就是一劈，仍然没有灵光，可是前方滚滚而来的剑浪却是要撕裂苍穹。

    破！

    滚滚灵潮，化凡尘处乱不惊，对手里那长剑极为信任，长剑将灵浪一分为二，顺便在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出剑者击中。

    这种攻击，甚至更强的攻击他都见过，他不知道这些家伙是受命无赖，还是早已活腻，心甘情愿也好，蒙蔽心智也好，都商量好了将性命送于化凡尘手里，然后化为枯骨消散。

    化凡尘不管，来者不惧，来者杀之。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完全如同微风拂过，那出剑者已经极为自信，这个猎物比起以往任何一个猎物都要来的让人兴奋，可惜眉心一条血线，无声倒下。

    “我觉得我应该考虑药神书了。”化凡尘说，看着身上的鲜血流淌，青龙神骨已经无法止住那鲜血的过份流淌。

    “我或许也要一点。”白妖月身上的鲜血同样刺眼，“没想到幽魂仍然不长记性，用着下三滥的潜行刺杀，难道不知道那点伎俩无法隐藏身迹？那蹩脚的潜行可当不上归墟皮毛。”

    “有什么办法，狗改不了****，或许训练这群幽魂的人没想到会遇见我吧。”化凡尘笑笑。

    “真是他们的悲哀。”白妖月踉跄的更厉害了，“你的药时候炼出来。”

    “在你死之前吧。”化凡尘没给出确切答复。

    一人一兽继续前行，似乎虚空中有着一道诱饵吊着两个伤者不断苟延残喘，或者等待两个人倒下那天。

    灵光晃荡，化凡尘嘴角鲜血点点。

    手上灵草化为灵液然后彻底消失。

    “早知道你这么废，我就不该将希望放在你身上。”白妖月嘴里咀嚼不断，还有半截灵草在嘴上摇荡。

    “吃你的草。”化凡尘懒得说太多，“当初我炼药的时候，为了冰婵，你知道呃。”

    白妖月咀嚼突然一停，然后过了一会儿继续咀嚼，只是那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然后我们杀向了死亡山谷，遇见了啼血鬼崇，遇见了万药灵。”化凡尘继续说，白妖月无心思打断，“你说我精神力进入八卦之境，灵修进入生死三境就可以掌握炼药之术，而且事半功倍。”

    “没错。”白妖月吞下另一种灵药，绿色汁水胡乱溅射。

    “可是现在我连基本的萃取都无法做到了。”化凡尘看着手心的药汁再次化为云烟。

    “你的伤太重了。”白妖月说，尝试着说服化凡尘。

    “不对。”化凡尘干脆将精神力撤下，似乎心有所感。“凤凰。”

    凤凰两道虚影缓缓呈现，凤看着化凡尘也没有贫嘴的意思，凰眼里尽是心疼，不过一向话少。

    “灵药师没那么难，可是你体内有着东西干扰你精神力。”凤直接说。“跟她有关，也跟那玩意有关。”

    “所以我无法击中精神力？”化凡尘知道凤说的是什么，她自然指的是姬靈裳的神魂，而另一团就是天命妖狮。

    “可是我能操纵精神力。”化凡尘不解。“九转星图根本不受影响。”

    “九转星图借助圣祖之力。”凤直接无比。“圣祖威能不能小觑，实际上要不是有着星魂之力支撑，你已经死了，断然不可能在无数袭杀之下存活。”

    “那你的意思。”化凡尘隐约猜到了什么。

    “用星魂之力炼药。”帝龙王的脸色如常，吞噬之力暴戾无比，而化凡尘吞噬了无数人的记忆已经对那些袭击者的记忆与套路极为清楚，但是经常感觉头痛欲裂，需要滚热的鲜血来浇灭那一种无处发泄的烦躁。

    “可行？”化凡尘不解，知道很多力量各有其用，比如怨恨之力，魔气，星魂之力，煞气，剑气，修炼到极致都不比灵力差。

    但是那些力量都是架构在灵力之上，可是星魂之力不同，它来源与九天星辰，似乎是独立的手段，化凡尘可以借助星魂之力与灵力叠加，威力非凡。他也可以单独御动星魂之力，比如在域外虚空领悟的瞬间移动，比如崩裂星魂。

    他已经掏空了化凡尘身体以及救下了化凡尘很多次性命。

    “自然。”帝龙王说。

    “你们好像有话要说。”化凡尘看着帝龙王深沉的脸色。

    “或许你要好好认清楚体内的状态。”帝龙王说。“你吞噬的东西太多了，虽然力量强大，但是你的境界在回落。”

    化凡尘悚然心惊，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想到那是真实的窘境。

    “心魔？”化凡尘说，看向姬靈裳那一团神魂，在那里一直有着一道呼唤，看向天命妖狮，似乎看到了那独眼内的狰狞。

    化凡尘又渴望鲜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