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添趴在枕头上，撩开窗帘看着黑漆漆的车外，偶有微弱的灯光闪过。

    车厢里越吵越凶，突然一声尖叫伴随着孩子更大的哭声响起，一个女声尖叫着哭喊：“你怎么不去死啊，自己的孩子也摔。”

    这一下整个车厢都炸开了锅，对面床的姑娘跪趴在床沿上伸长脑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乘务员就来了，车厢的灯亮了起来，趴着看热闹的女孩被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前面几排的走道上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哭，她手上抱着的孩子一头的血，刚才发出高亢的哭声孩子现在已经没力气哭。

    刚才还在吵架的人也傻了眼，乘务员本来是因为这边太吵闹过来看看，看到这场面也吓到了，连忙呼叫同事。

    谢添没有去看热闹，但对铺的姑娘跟下铺的两个人聊着，谢添也听到了一些，顿时就用胳膊捂住了眼睛。

    很快乘务员就带着急救箱过来了，不一会别的车厢有做医生的也赶了过来，孩子伤的不算特别重，但血流了不少，医生给他做了止血处理，但结果不好说。

    孩子的母亲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喃喃对蹲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说：“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蹲着的那男的估计是孩子他爸爸，当时好几个人跟他吵吵，他又哄又吓孩子还是哭哭哭，他一急不知怎的就抓起孩子摔了，当时脑子里就想着你们不是要他不吵吗，老子就看看结果你们承不承受得了。

    等灯一亮看到满头的血的孩子，顿时就又慌又怕了，刚才那几个吵架的人也偷偷回了自己的位置，这会都大气也不敢出。

    好在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到一个县级市的火车站了，列车方面已经联系到了离停靠站最近的医院，这会救护车已经在从医院到火车站的路上了。

    火车站的工作人陪着那对夫妻和孩子下了火车，车厢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虽然还有不少人在小声谈论这件事，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出来。

    谢添闭着眼睛，耳边全是孩子母亲那句：“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到A市时谢添的黑眼圈很重，整个人都陷在一种低落又暴虐的情绪里。

    下车时对床的女生又叫了他一生，笑着问他能不能加微信。

    谢添皱着眉盯着她看了半天，看得人家女孩笑都不敢笑了再收回目光，背着双肩包走在前面。

    走出一段后才听到拿女孩轻蔑跟别人说：“拽什么拽？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搞不好跟昨晚那男的一样是个暴力狂，妈呀，说不定以后就是个杀人犯。”

    谢添脚步顿了顿，双手在肩带上抠得死紧，按捺了好久才强迫自己往前走远。

    出站后谢添坐上去西城的班车，等到了预定好的酒店，才想起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酒店要验证码才能做登记，谢添只好在酒店大厅找了个地方先充电，手机才能开机就跳出好几条消息，都是“暖羊羊”发过来的。

    “你什么时候去A市呀？”

    “路上注意安全呀，一路顺风！O(∩_∩)O！”

    “你在路上无聊的话就跟我聊天吧，我还没去过A市呢，你可以给我讲讲。”

    “好晚了，你已经睡了吗？晚安哦！”

    都是昨晚发的消息，谢添捏着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又打几个字，又删掉，最后直接退了QQ。”

    暖羊羊，你知道什么是黑暗吗？那种你每次试着去抓一缕光线，却被更多的阴暗笼罩的永远也逃不开的黑暗。

    第十八章 我不会原谅他的

    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李雪萍了，她的精神似乎比上次要好了一些，虽然人看着似乎又瘦了些，但气色比之前要好。

    两人面对面坐了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李雪萍先问道：“在新学校还习惯吗？”

    谢添点点头，李雪萍又问：“身体怎么样？”

    “挺好。”

    又是一阵沉默，李雪萍在桌下搓着衣角，“外婆还好吗？”

    “挺好的。”

    李雪萍吸吸鼻子，低着头说：“外婆好面子，脾气大了点，她要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谢添顿了顿，点点头，在李雪萍以为他不会开口后又补了句：“我知道的。”

    李雪萍一听眼圈都红了，哽咽着说：“是妈妈对不起你。”

    谢添这才看向她，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个疲惫的自己，只一眼就受不了的又别开了眼，“我现在挺好的，舅舅每周都会来家里，生活费从没少过，学习也都跟得上。”

    李雪萍知道谢添这是在宽慰她，心里酸酸的，却又不想辜负他的心意，便抹干了泪问：“同学们都还好相处吗？”

    谢添皱了皱眉，除了马阳洋他和所有人都不熟，他知道学校里有些人看他不顺眼，也知道其实大部分人都没有恶意。好相处吗？谢添想起马阳洋弯弯的眉眼，凝重的神情也松弛了下来，“挺好的。”

    问了这么多话，只有这个问题谢添的回答是让李雪萍放松的，她知道只有这个回答是真心真意的。

    探监的时间没多久就到了，刚才还觉得无话可说，可真到了离别的时候又觉得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说，李雪萍伸出手抚上谢添的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此情此景谢添也忍不住红了眼，连连点头道：“我知道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这种离别的场面狱警都见多了，时间一到就催着李雪萍，快走到门口时，李雪萍突然回过头问：“你去看过你爸了吗？”

    谢添全身一震，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原谅他的。”

    李雪萍看着他眼中的恨意，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何况她心里的怨和恨并不会比谢添少。

    **

    除了来探视李雪萍，谢添到A市还要参加自己供稿的其中一个杂志社的作者会。

    作者会在3号召开，谢添就在酒店里睡了2天，杂志社给包的酒店他也没去住，只是给人说当天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