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听我做出决定，李武虽然奇怪，但是二话没说，立刻就答应了。

    “走着，我们吃饱了，就赶紧下山，别耽误办事。”

    那几个猎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说，而是把吃食准备好了，大家填饱肚子，就下山去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走了好久，估计和来时差不多的时光，还没看到山脚。黑豹子跟在我们后头，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咆哮，惊起了一林子的鸟雀。

    奇怪，帝流浆已经给了它，这黑豹子怎么还跟着我们？

    它不走，我也不去驱赶，全凭它的喜好。

    “唔。”。李武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

    他看了看四周，脸色有些不好，道：“迷路了。”

    我差点绝倒，这块太白山可是陆判官给你们的，几乎是你家的自留地，你居然会在这儿迷路？旁边的几个猎人还有些迷糊，说着：“没有吧，就是这条路。”

    李武伸手扒着一棵大树，从树干上硬生生撕下一块树皮。

    “走，我们继续走。”

    这么走了十几分钟，李武喊了个猎人过来，让他领着路。这次换了一条路，翻过山丘，结果走着走着，我的脸色也不好起来了。

    前面出现了一棵树，树干上空着一块。

    “转回来了。”

    李武哼了声，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挡着我们的路？”

    精怪作祟？

    这么灵异的深山里头，出几个大仙真是太正常了。听岳爷的意思，黄大仙在长白这一带名声显赫，它恼怒了村子岸边，就没有大仙敢过来办事。这处山头可是黄大仙的老巢，哪个不开眼的敢跑过来作祟？

    我冲李武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就明白了。

    “小心些，把家伙事儿准备好。”

    不会是碰到黄大仙回来了？

    那就好，省得我还要专门跑一趟。抓住你这个祸首，就能把白葳的魂魄救出来。

    前头幽幽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边是下山路，我们居高临下，居然没有看到有人过来。等这人露面，才发现他一下子就到了眼皮子底下。

    李武叫了声：“走路的，这里林深风大，别把自己冻坏了，先掉转头吧。”

    先声夺人。

    我心里赞同，这人看着穿的十分单薄，不像是猎人。如果不是猎人，那是什么？太白山这儿虽然物产丰富，但也危险。这年头在山下能活得好好的，谁会冒险跑到山上来？万一踩了个冰窟窿，碰上个熊瞎子，那就真的白瞎了。

    这人看着不像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

    黄大仙我见过，是一个老妪模样，不是这个身材高大，面色有些发白，但是相貌正派的男人。所谓相由心生，皮相固然能够骗人，能不能看破一层臭皮囊全靠自己的眼力。

    难道是黄大仙请来的帮手？

    李武叫了声，也不见那边有回应，这人慢悠悠地走过来，神色很是怡然自得。

    “你到底是谁？”李武已经按上了刀柄。

    这人走到了跟前，冲我们道：“你们几个倒是无礼，闯到我家里头胡搅一通，现在还要气势汹汹地逼问我？”

    家里头？

    黄大仙。

    我立刻如临大敌。

    嗖。

    一个猎户猛地挽起弓箭，嗖的一声，就有一根长箭破空而出，发出锐利的声音。

    好箭术。

    李武自然不用说，岳爷派出来的猎人各个都是好身手。

    嗡，这一根长箭到了中年人面前，就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竟然就这么一动也不动。这些长箭都用着上好的尾羽，一旦射出，长箭旋转着力道大增，我是亲眼见到威力的。就算能够一把抓住，总会颤动不休，现在被人一把捞住，竟然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杀性还挺大的。”中年人说道。

    我急忙摆手，让李武将他们约束了，自己一个人走上前。走到这人跟前，我冲他拱着手，趁机打量了他的脚下。

    一排踩在积雪中的脚印十分清楚，地上有着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看起来不是阴物。

    “你在看我的影子？”

    这人道：“活人有影子，是因为在动，人代表活气，影子代表阴气，动静之间，阴阳就在变化。人死了，不动了，影子也是死的。但是有的死物生了灵性，影子就能动了。”

    “那是鬼王吧。”我道。

    “不止，有一种阴物能藏在人的影子里，操纵着活人，轻易看不出来。”

    还有这样的事情？

    鬼上身我知道，见的也多了，能够上影子的鬼物还真是没有见过。这人也不管我的奇怪，继续道：“这叫做活鬼，等到把人的三魂七魄都吃干净了，就能在血肉躯体里重新复活过来。”

    “把害人的鬼赶跑不就好了？”李武叫道。

    “这种鬼可不好对付，你打它就跟打影子一样。”

    李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底下，然后一脸懵地看着我。光凭拳脚功夫，把自己累死了，也伤害不到影子。

    我听得也是一愣，如果钻进了影子，那该怎么办？我学习的法术不在少数，有对付活人的，有对付阴物的，就算是妖怪，我也有法子应对。

    影子呢？

    李武压低了声音。

    “这人不会就是一个活鬼吧。”

    不是。

    我就是有这种直觉，本来打算用“全黑之眼”偷偷看一眼这人的根脚，但他像是立刻就有了感应，冲我笑了下，道：“疯子总有一些奇思妙想，实在是令人惊叹。他的道心损了，困顿于方寸天下，本来以为就此埋没，没想到会叫你学会了。”

    我的呼吸都差点停了。

    脑子里一瞬间涌出了千头万绪，在观城经历的那一幕幕像是水底的沉淀物一下子翻腾上来，咕噜噜的气泡像是一连串的珍珠闪烁着光泽。

    这人是谁？

    鬼王吗？

    只有鬼王纯净如一的念头，才能够轻易地窥探人内心深处的秘密。不需要纸笔，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念头，就能把记忆看个底儿掉。

    不过那也是在我配合的情况下，否则我好歹是一个高功，也不会如此轻易中招，只是这人的手段难道比鬼王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