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陈大元吧。”

    岳爷轻蔑一笑，道：“退到了山林里头，这是父亲的意思，也是我们全族商量后的最好结果。黄大仙养尊处优多少年，被繁华迷了眼，哪里肯重归山林。我们这一走，就是表明要跟它从此分道扬镳，各自走路的意思。”

    “如今它在那个李岳大宅里，想必日子过得很舒心。”

    “至于陈大元？”

    “当年我们决议退走，嘿，偏偏有人舍不得李岳宅的富贵和权利，就此分道扬镳。那个陈大元原先是岳家的一个女婿，凭着手段，笼络了一些人马，已经不是我长白宗一脉，当年我就做主将他们全数开革出去。”

    陆道人喝了一口茶，道：“人各有志。”

    这话说得对，大家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干脆各走各的。

    山坳偏远，村落冷清，但是这儿人气比起冷清清的李岳宅，又不可同日而语。

    岳爷敲了敲烟袋子，说：“你看出来了吧，咱们这些人都是不懂法术的，然后又恶了黄大仙，它是不肯帮助我们了。这山林里虽然还有一些大仙，但比不我们供奉了几百年的黄大仙那么强力，也不敢到这儿来。”

    他看着我：“你想找回这小姑娘的魂魄，就只有自己去想法子。”

    我点点头。

    人家拿出珍贵的人参，就已经帮了大忙。

    “要找魂魄，就得去陵园，从功德碑上把名字给抹掉。”

    岳爷道：“那个功德碑是黄大仙立的，只要名字上去，魂魄就会被勾走。一开始没法子察觉，是那东西狡猾，等你远了，再把魂魄勾走。”

    的确是高明的手段。

    如果不是被安谷成叫破，饶是我和陆道人自负一身本事，也被黄大仙玩弄在股掌之中。

    “怎么去陵园？”

    岳爷道：“你们找不到是吧。嘿，黄大仙坑了不少人，但是找不到陵园，就算是修道人都无话可说。”

    “陵园到底在哪儿？”

    岳爷道：“这个陵园是先祖李勿修的，当时他本事惊人，选定了一处活动的山脉。”

    活动的山脉？

    “没错，先祖借来了一件法宝，定住了一处地脉。长白山这地方是一处巨大的龙脉，很多山头中地气充沛，流动不休。先祖把陵园修建在里头，常年都在山中游走不定。”

    真是奇了。

    “你们一家子不去做堪舆定坟的风水师，真是可惜了。”

    岳爷笑了笑，道：“打猎挺好的。”

    陆道人不说话了。

    当初岳爷他们选择和黄大仙分道扬镳，就是主动舍弃了修道人的道路，否则的话，将断未断，将来还有数不清的麻烦。

    “那要怎么去陵园呢？”我关注的是这个。

    “两个法子，一个是去李岳宅的大宅祭祀，黄大仙能够循着地气找过去，就能打开陵园。”

    这个法子根本不可能。

    黄大仙既然出手了，怎么会放人？

    “第二个呢？”

    “就是家里死人了，我是族长，就会梦到一个地方。找过去，陵园就会自动出现了。”

    我心里一沉。

    这个山坳村落里人气旺盛，根本没有死气，说明最近肯定不会有人去世。岳爷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急，我让几个猎人跟着你去山里头，能不能碰到陵园，就看你的运气。”

    我心下衡量片刻，就一口答应了。

    岳爷做事爽快，立刻就挑了四个猎人出来，打头的就是李武，他们拿着弓箭和绳索，就带着我进了太白山。

    长白山太大了，这个叫做太白的山头据说是老者变的，也太大了一些。积雪皑皑，山林茂密，今天的天气很好，硕大的日头闪烁着彩色的光晕，让人的眼睛有些难受。

    陆道人没有与我同行。

    “嘿，你是阴门弟子，只要找到了陵墓，就一定能找回小姑娘的魂魄，我就不去凑热闹了。”陆道人冷笑道，“陈大元那厮敢这么诓我，真是嫌命太长了。”

    陵墓是死人之地，陈大元肯定不会躲进去，陆道人想要找人报复，明显是冲着李岳宅去的。

    “我没回来的时候，你帮着照看一下白葳。”

    “放心好了，我每天都会给她念诵安魂护身咒的。”

    我谢过陆道人，就和李武他们一起去了深山。担心无用，我虽然心里千般焦急，但是脑子里很清醒，只有找回白葳的魂魄，才能真正把人给救回来。

    “如果把太白山走下来，需要多久？”我问道。

    李武想了下，道：“如果天下好的话，从这头走到那头，大概需要七天的功夫。如果要把整个山头都转个遍，怕是一个月都不够。”

    我心里咯噔。

    之前我有个想法，村落里有两百号人，如果都派出来，岂不是找到的几率更大。现在听李武这么一说，我就知道是个蠢主意，岳爷才提都没有提这事。

    “你有什么眉目吗？”

    李武摇头：“陵园的位置很难追踪到，据说里头直接勾连着阴司，如果活人进去了，很有可能一去不返。岳爷说了，让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这么说，只能靠自己了。

    岳爷把箱子里的东西全都给了我，让我不用还给他了，用得着的话，就自己留着。要是用不着，就全都扔掉。

    看样子，山坳这边是打算彻彻底底跟法术断个干净了。

    一股寒风吹来，带起了满面的冰渣子，我用力抽了抽鼻子，脑子里头却是一片清明。

    从学了法术开始，我心里就一直有个疑问，这世道要是没有法术，会变成什么样？这问题困扰了我许久，问过好些人，一直得不到答案。

    现在看着长白宗一分为二，李岳宅那边有法术，有家财，有权势，日子过得烈火烹油。山坳这边虽然清贫，但人人精气旺盛，活的滋润。

    只是这背后的人心龌龊，道德伦理，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如果我有足够的力量，会把李岳宅一举粉碎吗？

    为恶的祸首自然是黄大仙。

    我想不明白，当年老爸为什么要放过它呢？难道真的是因为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给了它一个改恶从善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