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16
一个贯彻绵长直抵心田的吻。
被磨得几乎晕过去的薛眠自然没这反应去感受什么异样,可费南渡却相当错愕的怔了一下。
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反应,他怔的不是这个,而是没想到自己竟会以一副“病体”产生反应。
诚然,他对薛眠是有最本能的原始欲/望的,只一个单纯的亲吻就会被勾起的那种欲/望。但他不想在这样一个情境下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秘密,于是只好压制住腹腔内那团剧烈燃烧着的火,一边减缓亲吻的力度,一边不着痕迹的将身体往后退,拉开“安全”距离,不给薛眠察觉的机会,同时也让自己降降火。
可还没降到三秒钟,另一个问题却窜了出来。
薛眠为什么没反应?
薛眠居然没有反应?!?!
这个堪称悲剧般的发现深深刺痛了费南渡,他磨牙吮血,心里恶狠狠的想着总有一天得把这只小羊吞下肚,一根骨头都不给他剩。
“暖和了。”
费南渡嗓音低沉,慢慢止住唇间动作。他捧起薛眠的脸,看对方被自己溺得意乱情迷,一双水涔涔的眼睛半睁半闭,漂亮的眸子里湿漉漉的泛着水光,上下两片唇微微的张合着,那上面还有自己留下的晶亮涎珠。
啧,画面真是香——
香什么,这会儿他满脑子只有“薛眠没有反应”六个字。
他没有反应。
哪怕被自己吻得再动情再迷乱,脸上红得都快滴血了,全身也烫得灼人,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该有的哪怕半点反应。
他们刚才挨得那么近,对方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费南渡都不可能错过。可他确信,整个过程里只有自己“站了”,而薛眠就像一头蛰伏的小兽,不但听不到猎人的枪声,反而躲进巢穴里冬眠了。
闷声叹了一口气。
费南渡捧着薛眠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低声哄道:“醒醒,宝贝。”
薛眠整个过程都是半梦半醒的。迷蒙间听见一声轻喊,慢慢睁开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费南渡,一时忘了自己在哪儿。
他被吻得失忆了。
看着他懵懵懂懂呆呆傻傻的样子,费南渡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次是用力了点,时间也长了一点。给你五秒醒神,不然我可继续了?”
哪还用五秒,薛眠两秒没到就清醒了,羞得满脸火辣,瞪着眼睛气冲冲的嚷他:“你——”
想骂一声“你无赖”,可临了又没“你”得出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对方这样不由分说的亲吻拥抱了,然而哪次不是嚷着拒绝,逼得配合,最后却失了自我,甘愿沉沦。
薛眠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
不,不是突然,是一直都很差劲。
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在迷茫纠结,一边努力维持着学习的步调,不让成绩掉下去一丝半毫,一边又要费神去思考那些摆在眼前的、让他无法逃避的现实问题。
也曾有过那么一两次,他想找卞雪莉出来聊聊。可每当看到通讯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时,每当不小心瞥到腕上那只她亲手送的并且甜笑着不许他摘下来的手表时,所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都在那一瞬间化成了泡影,良心的负疚让他根本做不到由他去割断那根串联了他们十年情谊的绳索。
他不能“背叛”卞雪莉。
可事实上,他早已经背叛了她。
因为他喜欢上了别人。
尽管他们之间有着明确的约定,可以去寻找自己的真爱,但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他们享有这份约定的自由,而是薛眠曾承诺过卞雪莉自己绝不会率先使用那份自由,不会率先迈出第一步。他要等卞雪莉先上岸,等她先找到幸福,他才能丢掉心理上的负重,安心去奔赴属于他的天地世界。
“想什么?”费南渡看着怀里的人,见他突然偃旗息鼓不再逞凶斗勇,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刚刚那股子冲劲说不见就不见,表情茫然若失,满脸的心事重重。
薛眠回过神。
他知道自己不该把心里想的那些说出来,尤其不该说给费南渡听。可对于那团纠葛的乱麻,他理不出头绪,只是本能的渴望着有个人能站出来,给他指明一个方向。
所以他认真的想了想,忽然抬头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问得费南渡有些出乎意料,他没立刻回答,也没躲开不理,而是垂下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薛眠。他们四目相对,视线相交,互相都想从彼此的眼睛里找出某种肯定的东西。
一个想找到对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肯定。
一个想找到对方是终于对这件事认真了的肯定。
最后,不短的一段静默过后,费南渡郑重点头:“我喜欢你。费南渡喜欢薛眠。没有任何怀疑的喜欢,而且会永远喜欢。”
“……你确定吗?”薛眠自己都不确定的问。
“确定。”
“是真的?”
“真的。”
“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
“不是。”
至此,好像也不用再这样傻傻的反反复复循环着求证了。费南渡是或不是,真或不真,薛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语言不过是一个人因为害怕与不自信下作为侧面辅助的“工具”罢了,用语言征得的答案,又哪有用心体会到的来得更直接,更真实?
因为明白对方是真的喜欢自己,所以薛眠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迈出那一步,他不愿再这样模糊不清的走下去。
他仰头看过去,像交付一个承诺一样的郑重:“好。可我不能让你喜欢这样的一个我。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什么时间?”费南渡看着他。
“我……我要去找雪莉。”
薛眠不打算把他和卞雪莉之间的约定告诉费南渡,这是对卞雪莉的尊重保护,也是觉得过去的就让它保持原样吧,只要能顺利解决眼前的就好,所以他道:“因为我现在还是她的男朋友,你不该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一个我。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和她坦白。等我得到了她的谅解,等我和她没有了恋爱关系,我们……”
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一起,站在阳光之下了。
费南渡当然听懂了。
所有薛眠话里已表的意思,和他以为自己不知情而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费南渡全都听懂了。
但他更想听到的那句,大约还得靠他自己才能问出来。
费南渡支起上半身,和薛眠拉开一点距离,表情认真的看着他问:“你要和她分手,是不是只有一个原因——你也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薛眠:“……”
像只被逼到墙角的猫,薛眠皱着眉头看着他。对方这是明知故问,故意当面让自己难堪。他既羞又气,心道哪有这样提问的。
可是不久的几分钟前,好像自己也是这样问费南渡,问他喜不喜欢自己的啊。
早答晚答,结果都是一样。薛眠豁出去了,眼睛一闭,用力点头喊了一声:“是!”
是。
我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终于等到了想要的那个“肯定”,费南渡伸手将人圈回怀里,低下头亲了亲薛眠的发顶,温声道:“那接下来就换我说一说了,说说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作为追求者,我当然非常想听到你亲口说出你也喜欢我,但是小眠,你其实比我更需要听到这句话。藏在心里不说出来的话,时间久了就容易被忘掉,慢慢的,甚至还会去怀疑它的真实性。所以我希望你说出口,把‘你也喜欢我’说给我听,更说给你自己听。明白吗?”
薛眠有些听愣了。
这些话他之前从没想到过,没想到原来把话放在心里和说出口,两者居然有这么大的区别。他以为凭费南渡的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当然是喜欢他的,既然知道,那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知道就好了啊。
却原来道理并不是这样。
原来爱意说出口的时候,甜蜜的不止是被爱的那一个,也温暖了爱的那一方。
薛眠如梦方醒。
他咬着唇,眼神有些犹豫又有些慌张,最终迈出了至少在今晚看来绝对算得上他人生里最难能可贵的一大步——他张开双手,用力拥抱住眼前的男人,在对方回神之前抬起头,将一枚吻极是珍重的印了上去。
“我喜欢你。”
小心翼翼的贴住对方的唇,薛眠做着他有史以来最勇敢的告白:“喜欢你,很喜欢你,只喜欢你……背你下山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你有事,如果你……我根本不敢想。我以为你都知道,所以不需要我说出口,可是原来不是的……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会永远都喜欢。”
他抬起眼睫,瞳孔里闪烁着费南渡一时没看太懂的光彩。男孩脸上的表情异常认真,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用最简单的话语,以最真挚的语气,告诉这个人,他有多爱他。
“费南渡,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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