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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745章

      “跑啊!!!快跑!!别回头!别回来!!!!啊——!!!!!!!”

    回应她的是男人猛地回头一脚踩在她脸上狠命地往下碾。

    华归侧过头来,眼角有一滴金色的泪水淌落。

    她竭尽全力道:“跑……”

    咔地一声。

    喉管断裂……

    她说,跑。

    于是从那天之后,师昧一直都在跑,每一天每一时辰每一昼每一夜,他都和当初发疯般跑出天音阁,跑在茫茫山原间一样地狂奔着,他奔逃,他受不了他要崩溃了。

    他崩溃了。

    无论逃到哪里,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能听见母亲尖锐可怖的嘶喊:“快跑!跑!!”

    他从深巷阡陌跑至辽阔旷野,穿过金色的麦浪,从黑暗深处跑到黎明之箭撕裂寰宇,天地一片温柔绯红。

    像血。

    从她体内汩汩流出的血,从他嘴角缓缓滴落的血。

    “啊……啊啊啊!!!!”

    他无意识无意义地嚎啕出声,鞋子早已掉了,脚磨破,烂了,砾石扎进去,血泡子起来。

    金色的泪痕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潸然不止,他像困兽般哀嚎着跑过衰草芦林,淌过荆棘灌丛,腿脚全部被划破。

    他不敢停下来,他不敢去看哪条路是舒坦的他只竭力地往最近的那一条跑着,他不敢停下来,会死的。停下来会死的。

    他没有停下来。

    一晃十余年,从没有一天敢停下来过。

    会死的,蝶骨族不回家会死的。

    “我后来被薛尊主捡到……我怕极了,那时候天音阁主满天下在找我的下落,我不敢说真话,也不敢哭。他问我是哪里来的,我父母在哪里,我就骗他……”师昧轻声道,“后来,他带我回了死生之巅……又过了几年,有一个母亲曾经救过的蝶骨族人终于设法找到了我,她一直在天音阁里充当弟子,为了不被人起疑,当初进阁的时候她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脸……她逃过了我父亲的眼睛,转交给了我所有我母亲的遗物。”

    “我娘多年来搜罗的魔文记载,蝶骨美人席的名谱,八苦长恨花的蓓蕾,还有她曾经钻研过的打开魔界大门的方法,厚厚的一筐箧。”

    楚晚宁缓然闭上眼睛:“……所以,你就走了她曾经想走的路。做了她从前要做的事。”

    “是,我继续修药宗之道,为了不引尊主怀疑,那些年我出山闯荡时用的全是义名华碧楠。”

    “华碧楠的声望越来越高,高得甚至连姜曦都留心到了我,他向我伸手——我便做了与我母亲当年一样的事情。哪怕这个门派曾经把美人席当牲畜,哪怕它曾经拘谨了我母亲那么久,但为了在修真界尽快有一席之地,得到所有回乡需要的东西,我答应了他。从此便有了两个身份,死生之巅的弟子,孤月夜的药师。”师昧顿了顿,“再后来,天音阁阁主死了,木姐姐继了他的位置。她一直在找当年杀害自己养母的凶手……一开始我不敢再亲信任何人,但在几次试探口风之后,我终于决定去天音阁见她,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她。”

    说到这里,师昧微微一笑,尽管眼底仍是凄冷的:“如师尊所见……我没有赌错,她是站在我这边的人。”

    “……”

    “她虽不是美人席,却视我母亲为生母,视美人席一族为自己的母族。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帮我。”

    帮着华碧楠。帮着师昧。

    帮着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师昧讲完了,他把残瓷片碎片收掉,然后将镜子放回乾坤袋。

    外头的雨像数万年来蝶骨美人席枉死的魂,淅淅沥沥敲着窗户,哀怨的,不甘的。那里头大概也有华归,有师昧的母亲。她在凄厉地喊着,跑啊……快跑……不要停下,不要回头……

    “没有出路。”师昧最后埋着脸疲惫地挼搓着,嗓音微哑,“师尊,我们没有出路。是人族灭还是我们灭,就只有这个选择。……我总不能选后者。”

    仿佛末日,如同刺刀,闪电裂空。

    哗地急雨声响,千军万马蹄声疾,树叶被浸地油亮,在明灭刺眼的华光中东倒西伏。

    忽地大门砰然打开,强风裹着惊雨卷入。

    惨白雷光映亮了殿内回首的两人,木烟离立在门槛前,她没有撑伞,浑身淋得透湿,眼神显得极乱。

    “阿楠,还差最后三十个珍珑棋,我们已经到魔界之门入口了。”

    她还没有说完,师昧就倏地站起来,手指尖不可遏制地微微发抖:“踏仙君呢?三十个珍珑棋对他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快让他做齐了然后……”他说到这里,蓦地住了嘴。

    木烟离进屋了,此时方能看清她脸上除了喜之外覆盖的更多的是怖惧:“踏仙君不知怎么了,忽然昏了过去。而且他的心跳也……”

    “也?”

    “也极其不稳,灵核流正在崩溃,像是再也醒不过来——”

    师昧陡地惊怒:“不可能!那是他自己的灵核,我调配过上千次,怎么会忽然崩溃,怎么……”

    顿住了。

    他忽然福至心灵,仿佛某一窍关卡打开,轰地一声雷霆辗过九霄,在尘世倾塌般的巨响中,他慢慢回过头,用仿佛见了鬼般的苍白脸庞,转向了榻上手脚皆缚的楚晚宁。

    “难道……”嘴唇颤抖,启合,“难道……是你做的?”

    外头的狂风暴雨声衬得屋内愈发寂静,静得像坟茔,像黑沉沉的深渊。烛台的光影犹如招魂的幡帛,在幽怨而诡谲的舞动着。

    在这片死寂中,楚晚宁闭了闭眼,而后睁开。

    “……对。”他说,“是我。”

    轰地一声,雷霆仿佛要将云霄炸成齑粉,地动山摇。大雨仿佛瀑布般狂涌而落。

    师昧心下震颤,踉跄着行了一步。

    “你……你竟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