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班的暴躁学霸(十六)
期末考试在渐浓的暑气中降临了,余浮坐在考场里,头上陈旧的吊扇苟延残喘地旋转着,发出的噪声在闷热的教室里让人有些烦躁,他写完最后一道题,还剩下十五分钟,象征性地从头看了眼卷子,就开始坐着发呆。
考场是按成绩排的,每班每个考场分五人,上一次他考了第五,正好和许铭侑一个考场,只不过他坐在教室最里面的那一角,许铭侑在教室门边,两人成了平分教室的对角线。
余浮眼睛有点近视了,但他不爱戴眼镜,此时看过去,只能看到少年蒙在光晕里那不清晰的五官,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认真。
考试时间到了,他交完卷就走过去靠在了门边的墙上,笑看着许铭侑:“考得怎么样?”
“还行。”
许铭侑收起笔,把桌上的草稿纸叠起来,准备收进书包里,手上的纸就被人接了过去。
余浮看他叠的歪歪扭扭的,强迫症立马就犯了,他把纸重新打开,认认真真地沿着中线对折,把纸叠得整整齐齐,和许铭侑一起往外走,嘴上随口问道:“你上周怎么好几天没来?”
许铭侑沉默了好一会儿,余浮转头看他,少年垂着眼,眼尾略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抖了一下,看起来异常温和。
“我爷爷生病了。”许铭侑轻轻道。
余浮顿了顿,那他是去照顾爷爷了?可是他的家人呢?
他没有开口问,将惨遭数次蹂.躏的纸打开,在许铭侑不解的目光中,快速折成了一只千纸鹤,将纸鹤递了过去,粲然一笑:“呐,别担心,你爷爷很快就会好的。”
许铭侑呼吸滞了一下,面前的人笑颜清泠,眉间从不曾有过晦暗,似乎只要和他在一处,心情就会莫名的好起来,他看着那只千纸鹤,被折过多次的纸上有很多褶皱,肚子很胖,翅膀上还有一个完整的物理公式,看起来说不出的丑萌。
他嘴角抿出了上扬的弧度,把纸鹤接了过来,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丑。”
余浮夸张的叫起来,抬手就要抢回来:“哇,白送你居然还嫌丑!那还给老子!”
许铭侑把手举高,眼里闪着光,又回到了他社会大哥的样子,挑着一边眉毛:“到了我手上的东西你还想要回去?”
*****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暑假,因着下学期他们就要升高三了,按照变态二中的规定,他们暑假只能有两周的假期,期末考试完后一周,正式开学前一周,而且以后每周上五天半课,一直到周六早上,实验班的要上到周六下午。
放假第二天,余浮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半边西瓜,一边吹空调一边吃,茶几上还放着零食,小日子过得非常腐败。
顾爷爷这两天得罪了李静茹同志,做人做得非常谨小慎微,他把她新买的空气净化器拆了妄图改装成变形金刚,当然这是他自己说的,在余浮们看来他就是好奇拆开然后装不回去了。
他先是从房间里偷偷摸摸地探出了头,轻手轻脚地开门出来,在确定家里只有自己和大孙子后,脸上露出了君临天下般的微笑,踱着小方步走到了客厅里。
余浮看到他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西瓜,心里好笑,拿着勺子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冰箱里还有一半。”
老顽童高兴地跑进了厨房里,学着孙子的样子拿了个勺,搬着小凳子坐在了他对面,“孙儿,你说我要怎么做小李同志才能原谅我呢?”他吃了口西瓜,看起来很有诚意地问道。
余浮吐出粒西瓜子,皱着眉思考着:“唔……不如等会儿我去小区的花园里找找有没有什么刺条之类的,爷爷你来个负荆请罪?”
老顽童愣了,西瓜瓤从嘴里掉了出来,落到了他白色的衣服上,瞬间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他抖了抖眉毛,竟然还貌似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样真的行吗?或者我再顶个碗什么的?”
余浮:“……”
爷孙俩吃着西瓜,讨论着怎么讨好李静茹同志,没多久就只剩了两个瓜皮,顾爷爷让他先不要扔,兴冲冲地从房间里拿了套刻刀出来,对余浮道:“知道怎么做南瓜灯吗?”
余浮纠正道:“爷爷这可是西瓜。”
顾爷爷瞪他一眼:“不都是瓜家的吗?管他什么瓜,小顾同志看好了,老顾给你变戏法!”
余浮眼也不错地看着,顾爷爷的刀法看得他眼花缭乱,翻转、镂刻、雕花,他手上仿佛有什么魔力般,平平无奇的西瓜皮摇身一变,变成了一盏精致的瓜灯。
顾爷爷看到他吃惊的样子,骄傲地道:“不错吧。”
余浮看着这近乎艺术品的灯,薄薄的瓜皮上刻了幅栩栩如生的鱼卧莲,莲花曼妙鲤鱼鲜活,就连叶脉和鱼鳞都刻的逼真非常,赞道:“爷爷你这样太六了吧!是怎么做到的?”
顾爷爷哈哈笑起来,轻拍了下他的头,目光悠远泛着回忆的光芒,轻声道:“小时候过中元节要放河灯,家里穷买不起,我就看着别人的灯,那个羡慕哟,你曾祖母那时在大队上,干完活拿了两个还没熟的小西瓜回来,那瓜是从死藤上摘下来的,没熟透,瓤都还是发白的,但当时就觉得吃着可香。”
“吃完后你曾祖母就拿着小刀开始刻,然后倒了一点煤油进去,给我做了个灯出来,那是我第一次放河灯。”
余浮静静地听着,顾爷爷脸上的表情非常柔和,即便是说着这样苦难的事,也没有一丝怨怼与不甘,反而充满着温暖的幸福。
“后来啊,每到中元节我就会自己做灯,一做就做了几十年。”他转过头来对余浮得意地笑,“其间还俘获了你奶奶的芳心。”
余浮拉着他的手臂,笑着道:“奶奶眼光就是好!”
这马屁拍得顾爷爷很受用,他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次镇里办了个河灯展,我也去放灯,结果因为涨水,水流太急了,我的灯被水冲去撞翻了她的灯,小姑娘当时脾气可大了,怎么说都要我赔,我当时身上只带了两毛钱,就都给了她,谁知她又不要了,非要我把我的灯赔给她,你说这不是碰瓷是什么?”
顾爷爷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眼里亮晶晶的,仿佛又回到了那年,他站在岸边,被一个姑娘拦着不准走,心里又窘迫又欢喜。
余浮知道奶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可爷爷从未表现出悲伤的样子,大概对于他们来说,人生最美好的日子已经一起度过了,就不会再遗憾了吧。
*****
放假第五天是余浮的生日,这段时间老爸和老妈都很忙,爷爷前天又去了老家,他便打算约几个同学出去玩。
自打篮球赛过后,他们那一帮人都混得很熟了,偶尔还会一起吃个饭,交流一下感情,过两天就要回学校了,大家应该也都在。
他往群里发了个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应,除了曹云棋出去旅游了还没回来,张伟行他们都表示一定会来给他祝寿。
余浮翻了下消息,发现最近郑远基本上没和他联系,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应该是忙着撩妹去了,他这个陈年老基友只能被打入冷宫。
余浮给他单发了个消息后,又给许铭侑发了条短信:明天我生日,来吗?
他等了一会儿,两人都没回消息,为自己越发薄弱的魅力扼腕叹息了一秒,便打开手机搜索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漫无目的地逛着,一个末日主题的密室逃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点了进去,这是个丧尸+密室逃生的真人cs,看起来还不错,就它了。
他订了明天的计划,在群里跟大家约定了时间,许铭侑的回复才姗姗来迟,就一个字:好。
余浮把计划和时间发给了他,还是没见郑远的回复,这二傻子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那么久不回消息过。
他想了想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好半天才有人接,郑远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但余浮总是觉得他肯定是有事瞒着他。
第二天下午,余浮到了约定的地方,张伟行他们已经到了,正坐在店里的游戏机前打游戏,杨其沙也在其中,昨晚打游戏的时候匹配到了这沙雕,便也跟他提了一句,结果他在游戏里就开始给他拜寿了,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余浮想要是可以杀队友的话这厮早就惨死在他斧下了。
几人见他来,给他让出了一个空位,李东雷正打着拳皇,八神毫不怜香惜玉地一脚k.o了杨其沙的库拉。
杨其沙瞬间嘤嘤怪附体,挥舞着拳头捏着嗓子道:“嘤嘤嘤,大坏蛋,人家要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李东雷恶心得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挺着胸口对着他,破口大骂:“你他妈有本事来捶啊!不捶的老子我痛快不准停!”
杨其沙惊了,拳头再也捶不下去,拧着眉磕磕巴巴道:“你…你还是抖m?”
众人:“……”
李东雷:“……”他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余浮来之前工作人员预约好了时间,在游戏开始前终于见到了许铭侑和郑远的身影,工作人员给他们介绍完游戏规则和注意事项后,把他们带到了武器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