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九月的一个星期一，早晨六点，属于宁安中学统一的早自习时间。

    一三五语文，二四六英语。这是高三一班一直以来坚持的习惯。所以今天的早自习是语文科代表朱颜在讲台上领读。

    本来现在也才六点左右的光景，又刚开学没多久，教室里的同学们一个个都像被打了霜的茄子，耷拉着脑袋，哈欠连天。

    整个班一齐朗读课文的声音还不如楼下的食堂里正在准备早饭的阿姨们的聊天声洪亮有感情。

    朱颜其实也挺困的，昨天晚上十点就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了，奈何林森和他妈却在客厅里看电视。

    他们两母子的说话声和电视机的音量都无敌大，那动静好像家里除了他们俩就再没有别的人了，吵得她简直没有办法睡觉。

    毫不意外的，她早上起床照镜子的时候眼睛上就顶了两个黑眼圈。

    朱颜站在讲台上看着前排的同学打着哈欠。为了不让讲台下的同学看到，她把书捧起来挡住脸，也打了一个哈欠。

    哈欠果然是会传染啊！

    眼睛立刻就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她揉揉眼睛请打起精神看着课本继续朗读。可心里却在默默地祈祷着早自习快点下课，她现在又困又饿，超级想吃食堂里的香菇馅大包子……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吧，紧闭的教室门忽然被推开了。班主任老胡头儿站在了教室门口。

    老胡头儿四十来岁，胖且有轻微的中年秃顶，厚厚的镜片下一双单眼皮的小眼睛像永远都透着一种没睡醒加不耐烦的情绪。此刻老胡头儿正站在门口，教室里的同学们包括讲台上的朱颜，一下子就精神了。

    不应该啊！早自习的时间段，老胡头儿是不可能出现的。今天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立刻全部聚焦到了门口的老胡头儿身上，但是因为老胡头儿的体型原因，只有前几排的同学和朱颜才看清楚在他的背后其实还站着一个人。

    “朱颜，你先下去吧。”老胡头儿向站在讲台上的朱颜摆摆手，便自顾自地往讲台上走着。朱颜点点头，乖乖收拾起课本回到了座位。

    当班主任走到讲台上后，教室里的所有人这才看都清了，教室外的走廊上还站着一个男生。

    …………

    直至很多年以后的朱颜，不管是她上了大学，还是毕业以后参加工作。她依旧能回忆起这一天清晨里，九月还抓着夏天的尾巴，所以天亮得极早，白而明亮的天光从走廊蔓延进整个教室，不需要开灯都已经足够明亮。

    她看见了那个男生就这么站在走廊上，面对着高三一班的教室门，面对着整个教室里所有人或惊讶或好奇的目光。

    他手叉着裤袋。淡色的薄唇只是轻轻一勾，无所谓的笑了。而他身后的追赶而来晨光和风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朱颜甚至听到她后座的女生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小声地惊呼：“他好帅啊！”

    她还听到，讲台上的老胡头儿对着台下的同学们说着：“今天，咱们班来了新同学，准确的说应该是你们的学长才对，不过呢，现在既然到了咱们班上，就都是同学了。”

    他一边说着，便一边招呼教室外的男生进来。

    老胡头儿虽然讲的隐晦，但在座的所有同学还是是秒懂了，原来是降级生来的。

    原本安静的教室里一下子就像是有无数的蜂振动着翅膀，众人嗡嗡的议论着，坐在教室最后几排的有几个男生甚至直接惊呼起来。

    “是他吗？是梁司燃？”

    “我靠……好像真是……”

    “不是吧……”

    “……”

    听出他们惊讶的语气，朱颜感觉后排的那些男生好像是认识他的。

    这时候走廊上的那个男生已经走了进来，和老胡头儿在讲台上并肩站着，朱颜看见，他高出班主任整整一个头之多。

    “天呐，他是真的帅！”同桌李筱雨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朱颜，按耐住激动用起声在她耳边说。

    “嗯……他叫梁司燃，以后就是我们高三一班的一员了。”

    难得一见的，老胡头儿的小眼睛除了睡不醒和不耐烦以外，现在还多出了无奈，至少朱颜是这么觉得的。

    因为，梁司燃从站在讲台上起，他一点也没有想要做自我介绍的意思。

    只是站在那里，无惧讲台下的各种各样的目光，他甚至还在扫视着讲台下方的所有人，表情淡然，似乎又带着一些玩味。

    朱颜觉得他这样子，酷得要命。

    “果然是梁司燃，一点都不给老胡头儿面子。”

    “啧，他谁的帐都不会买啊……”

    “是啊。”

    讲台之下的同学们都在替老胡头儿尴尬，后排的那几个男生又不禁小声感叹起来。

    男生女生也都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听在朱颜的耳朵里最多的就是：“他是谁啊？”“怎么会是他？”“长得好帅啊！”这三句话。

    其实朱颜也一样的好奇。

    老胡头儿简单介绍过了以后，梁司燃此时又像是心情不错，薄唇抿了抿，缓缓开口。

    “大家好，我是梁司燃。”

    声音清朗又磁，语速不快不慢音量也不算大。

    可就是，他一开口，原来议论不熄的教室随即就安静下来了。

    而且大家明显感觉到老胡头儿松了一口气，扯着嘴角笑起来，又忙着给梁司燃安排座位以便赶快结束这一趴。

    梁司燃则勾了勾唇角径直走下讲台，往老胡头儿给他安排的是最后一排的走去。

    朱颜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混在许多双眼睛里也跟着梁司燃缓缓移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刚才梁司燃心情很好还做了自我介绍，明明就像恶作剧得逞的样子。

    他单肩背着书包，穿着深灰色的t恤和黑色的束脚踝休闲裤，短发干净又利落。从朱颜身边的过道大步走过。

    所以她还看见了他左手手腕上戴着的黑色腕表，以及脚上穿着的aj。

    他走过自己身边时，带起一阵小小的风，她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应该是梁司燃身上散发的微凉的烟草味。

    意外的，他身上的烟草味很好闻，朱颜的觉得。

    平静的早自习因为梁司燃的突然出现，被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老胡头儿安排好梁司燃以后早自习也没剩几分钟了，谁也没有心情朗读课文了。

    等到一下课老胡头儿便走了，教室里立刻变得嘈杂无比，大家照旧全部都起身去校外或者食堂里解决早饭，可是每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新鲜亢奋劲儿怎么也掩盖不了。

    不少女生兴奋地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咕，朱颜从她们身边经过，都依稀能听到她们讨论的就是梁司燃。

    是啊，谁都没想到高中的最后一年。班里居然来了新同学，并且这个新同学准确来说应该是学长才对。

    再加之他那么的耀眼，还没有进教室就已经吸引了所有的注意。似乎班上有几个人知道他……他太让人好奇了……

    朱颜坐在食堂的凳子上无边无际的想着，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

    刚才早自习下课后，朱颜有不自觉地回头看梁司燃，想知道他下课以后会干嘛。

    不过她只看到他的背影出现在教室的后门，然后走到走廊又拐进了楼梯间最后消失不见了。

    想知道他去哪里了，抬头看着诺大的食堂里白炽灯下穿行的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很显然梁司燃并没有来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