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何不羁挑眉，眼里几分不耐，手摸进裤子口袋。准备掏烟。

    “安老师，让我把卷子带给他。”方周丝毫没察觉他的不悦，忙举起掌心捏潮了的试卷，道。

    话音未落。

    何不羁一口打断：“他不在。”

    “啊。刚才，刚才你们班的同学，不是说姜何在最后一排吗？”方周敏锐发觉何不羁的态度有一点变化，一下子傻了，手足无措。

    “放他桌上就行。”何不羁瞥她一眼，淡道。

    “这……可以吗？”

    “卷子给我。”

    方周还没来得及反应，卷子被何不羁轻松抽走。她感激地睇着何不羁，真有一种石头落地，松一口大气的舒坦。

    她正准备走人，一抬眼看见何不羁斯文雪白的脸，透着“不谙世事”的纯白。

    方周心口一窒。

    突然就想到何不羁在海航班的处境——遭人排挤，四处碰壁的……小可怜。

    他帮她递东西，她是舒坦了。

    可人家呢？

    这么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事，方周也实在做不出来。

    她低着头，不安地望了一眼海航班绷着神经，还在各做各事，竖耳听门外动静的男生们，思考了一会儿，又小碎步跑回来了。

    “那个……我听说……你们班老大姜何……挺凶的。”小姑娘小小声音，问。

    “老大？”

    何不羁挑起眉毛，黑曜石似的眸子里掠过一抹玩味，藏住眼底的笑意，停住从口袋取烟的动作，模棱两可，失笑，道：“嗯，有点儿吧。”

    方周没听出他讽刺的口气。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皮鞋尖尖，小脸苍白，更加挣扎了：“你帮我递东西，他……会找你麻烦吗？”

    何不羁愣了一下。

    见方周真心实意替自己担忧，眼神一软。

    修长的手指一弹，烟又压到裤兜里：“你要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帮我个忙？”

    “我？能帮你什么呢？”

    在方周错愕的神色中，何不羁俯身，目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眸子里：“物竞金牌大神，方周。用得着你的地方，多着呢。”

    这是何不羁第三次提到方周的名字。

    第一次，方周太紧张，没注意到。

    第二次，方周太羞涩，又没注意到。

    这是第三次，就算方周神经能跑马，如今也咂摸出不对，何况这本就是个细腻柔软的小姑娘。

    方周抬头，越发错愕地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少年：“你认识我？”

    “半年了。”何不羁玩味一笑，又想掏烟了。

    “什么？什么半年？”方周脑子糊糊的，满脸困惑。

    “江北考场。不记得了？”何不羁意有所指，淡看着她，眼中火花危险的跳动。

    “江北考场”四字一出，方周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也是金牌。”

    “嗯。没你排名好。”

    从见到她第一眼开始。

    何不羁就陷了。

    这枚水蒙蒙的小哭包，从预赛哭到决赛。大事也哭，小事也哭。水蒙蒙的眼睛里，像是撒了漫天的星子，水光闪闪。

    他心肝都颤着。

    从前，何不羁特别烦女生哭。

    方周是例外。

    小哭包就连哭，都是安安静静。忍泪的小模样，特迷人。凌乱带着湿气的发梢，贴在牛奶色的皮肤上。

    看得他恨不得考场压着她，从头到脚，亲得她气喘吁吁，哭着求饶。

    复赛实验，用堆尔效应测量磁场。

    他脑子里想的只有小哭包。

    考得自然一塌糊涂。

    不过那届的考生也渣，排名出来，第二。

    小哭包倒是拿了个第一。

    领奖那天，何不羁没去。

    从那天开始，他就总做一个梦。梦里，“小哭包”眼泪汪汪，被他压在讲台上，和他玩竞赛抢答。

    错一题，脱一件衣裳。

    脱光了。

    就媚眼如丝，摸着挺翘的奶子，把花瓣沁出的露珠一点点抹在粉红的小奶尖上，红着兔子眼，委屈地咬着唇瓣儿，娇娇喊着：“不羁哥哥，快来”。

    醒来的时候，何不羁一脸阴郁。

    他想操她，想到心肝都疼。

    然而，“小哭包”听见海航班，跑得比兔子还快。

    何不羁逮不住这条滑不溜手的小泥鳅，把薄唇抿出了血滋味，素来温和的眼里一片凶戾。

    打从那日，他就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他要让梦中场景一一实现。

    她做不好的实验，他教她；

    她刷到腻的竞赛题，他陪她；

    一生很长，他有许多的时间。

    “排名什么的，都是浮云。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方周，高一1903班的，你呢？”方周心石落地，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完全没注意到何不羁眼中的别有深意，笑眼弯弯，音色娇软。

    何不羁眼中的云翳收尽，灿然一笑，稍稍碰一下她的纤细的手指，却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算作握手。

    “海航班。何不羁。”

    何不羁的音色轻柔，很好听。

    方周的心都像是一只小鼓，被那声音撞了上去，砰、砰。

    “谢谢你帮我递东西。”她小小声，道谢。

    “没事。”

    “那……我走了。”她试探性的道别，压下心底那一丝儿莫名的喜欢。

    “嗯。”

    他不留，语气还是温文和雅。

    方周拔脚就往自己的班级跑，跑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回过头，看见何不羁还在原来的位置站着。

    “何不羁，以后物竞有什么不懂的题，都可以来问我，我教你。”她鼓起勇气，眼底星光碎钻。

    落霞余晖中，何不羁温柔看她，薄唇轻启：“好。”

    少年眼眸万千璀光，却只有她。

    这是方周第一次认识何不羁——那么羞涩文弱的小男生，连女孩子的手都不敢碰，你说什么他都说好，和女生多说几句话就脸红。

    方周心里甜丝丝的，只当他病娇小奶狗，在海航班日日遭人欺，想要疼他宠他，心都化掉了。

    恨不得挖心挖肺，摘星给他。

    ……

    何不羁却藏住浓黯眼神，藏住一切不合时宜的欲望。

    孔明七擒七纵，方定蛮王。

    方周周，你不是蛮王，我也非孔明。

    但我要你——

    爱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