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收拾好自个后，楼下的蒋之琴已经用完早饭，看见她下来嗔怪了句“小懒蛋起来了？赶紧来吃点东西吧！”

    “嗯……”周絮低头，难掩颊边一抹粉红。

    蒋之琴给她倒了牛奶“下个月啊我就要到津沽的医院就职了，往后回沪城的时间就更少了。”

    “不留在北平吗？舅舅舅母都一齐去？”周絮疑惑。

    “嗯，津沽的医院有很多从奉天转移的军阀伤员，父亲和母亲都要一起过去。”

    蒋之琴絮叨着“你若是有空啊就到津沽探望我。”

    现下军阀割据混战，许多地方都不太平，战火还未蔓及沪城，这里依然歌舞升平。

    “我晓得啦。”周絮也就随口应下。

    “待会我们去逛下百货大厦吧？正好我也想购置几件款式新的衣裳，我看你啊衣柜都是学生模样的款式，也给你挑些好了。”

    “好。”周絮应道，咽下一块松饼，昨夜被折腾得疲累不堪，早上醒来是格外的饿。“司机师傅还在老宅，让他开车子来载我们去好了。”

    一旁边的周礼正端着咖啡看报，见此不咸不淡的道“我送你们去吧，今日商行没什么业务。”

    “麻烦表哥了！”

    周絮很是疑惑，周礼平时出行规律，送她上学也就是顺路。她没细想，两个姑娘一起聊得火热便忘了这茬。

    汽车在百货大厦前停下，“一个小时后我会在这等你们，我就在附近。”

    “嗯，好。”

    周礼敛着眉头又叮嘱了句“别四围乱走，听到什么动乱都别往前凑。”

    “知道啦！”

    “小絮儿，我怎么感觉我这次回来周礼变得有点不一样。”蒋之琴疑

    “哪...哪不一样？”她有点心虚，伴做打量手中的衣饰。

    “不晓得，就他对你的态度温和多了吧？”蒋之琴拿手肘推了推，笑着揶揄她“这男人嘛，哪有攻不下的围墙。”

    “他是怕照顾不好我被奶奶责怪吧。”周絮低着头嘀咕。

    选购了姑娘家的物品后蒋之琴拉着她到一家男装服饰店“我父亲下个月寿辰，我给他买件礼物好了！”

    “欢迎光临！女士们需要些什么呢？”

    周絮瞥见橱柜里各式的袖扣，停住下了脚步，导购员上前与她推销交谈着“小姐您好，请问您需要给多大年纪的男士购买呢？”

    导购从玻璃展柜里拿出饰物予她“这款是珐琅釉材质的，这是黑曜石，这是贝母……”

    她拿起那颗黑曜石材质的扣子端详，六角银制的形状气质倒是很像她心中那个人呢。

    “这扣子倒是蛮精致的呢！”蒋之琴凑过来打趣她“你要送给周礼？”

    周絮连忙转移话题“我觉着这珐琅材质的挺适合舅舅。”

    “是挺好，只是你知道我父亲常年穿着白大褂，还不如给他买件舒适的衬衫。”蒋之琴打量着一旁的领带夹。

    “砰——砰砰——”连续几声的响声让街道的人恐慌得四处逃散。

    “这是怎么了？”蒋之琴不安挽着她。

    “嗨！吓人一跳！”店员解释“隔壁影院老板过世，欠了一屁股债，每天都有上门讨债的，估计是开枪了。”

    “枪子儿无眼，当心的好。”蒋之琴常与官宦名流打交道，如今世道也见惯这样的场面，便也冷静下来了。

    周絮从窗外望去，影院碎了一地的彩色玻璃，对面楼道里依稀可见一个执枪人影。

    她定睛细看，竟然像是...周礼

    他双目仿似方才扣子上的黑曜石般阴沉，像是换了个人，陌生得令人害怕。

    “怎么了？看什么那么入迷？”

    周絮手脚发凉，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没事。”

    蒋之琴看出她有点后怕，安抚着她让店员把礼物包起来。

    离开时商场站了许多身着黑西服的壮汉，拦着大堂道路，她们也遂站在一旁。

    只听身边的路人聊着——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大人出门呢！排场那么气派！”

    “这不是隔壁刚走火了么，谨慎点的好。”

    “诶诶诶，来了！”

    周絮顺着门前一看，竟是一名妙龄女子。打扮得和画报里的西洋小姐一般，身着华丽夸张的蓬裙与大礼帽，衣饰上缀满珍珠宝石，走起路来发出叮当叮当响，傲然仰头的走了过去。

    “啧啧，逛商场也这副打扮真富贵。”蒋之琴不忍感叹。

    “诶，这是哪家的小姐呀？”旁人发出疑问。

    “沪城新上任朱市长家的千金，报纸都登了，名媛朱小姐归国，人家可是从法兰西回来的。”

    周絮不以为然，笑笑不说话，城中所谓的“名媛”数不尽的多，也不新奇了。

    “我们回去吧，周礼怕是等急了。”

    尔后蒋家舅舅说北平来了电话，催着回去应诊，蒋之琴本来想再着留几日的，这下明日就得离开，马上动身都耽搁不得。

    离开前蒋之琴边收拾行李边感叹着“这大夫这块砖，哪儿需要就往哪搬。”

    蒋家世代都为杏林世家，蒋家舅舅和周礼母亲都曾留洋学习西洋医法，中西医都有涉猎，两个女儿也与父亲一齐在西洋医院就职，蒋家舅舅一家辗转在沪城、北平，这下又要去津沽。

    “你当年跟我说过的，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我可都还记得呢！”周絮打趣她，这才回来几天让人怪不舍的。

    蒋之琴一脸郑重的告诫她“小絮，要是周礼欺负你就去找我好了。”

    周絮破涕而笑“好~保重身体啊。”

    送走了蒋之琴，周絮越想越不对劲，今天那莫名其妙的枪战，还有那一闪而过及其像周礼的人。她隐约觉得不安，门也没敲跑进书房。

    房里香烟缭绕，周礼立于书桌旁翻动着账簿。

    周絮嗅着别样刺激的烟味，心想倒是很少见他抽烟呢。

    与平时一样扑到周礼身上，从后背揽住他，却被他衣襟间一股烟味呛到。

    他见状将香烟掐熄到手边的烟灰缸，“舅舅走了？”

    “嗯！”周絮伸手拂去他袖口的星点烟灰，不经意间触到他口袋上硬质的金属。

    那是枪吧……

    她讪讪的收回手。

    周礼却毫不掩饰的取出来，卸下子弹夹。

    “周礼，这是枪吧……”

    “你为什么会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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