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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太阳西斜,布莱特和格鲁皮斯准时出现在房门前,任童一眼就看到了格鲁皮斯,刚刚的冰冷收起了棱角,但他仍然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

    任童仍然一头雾水,被人甩脸色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类似于赌气的情绪悄然而生,也没跟两人打招呼,她就拖着厚重的裙摆大步地走在了前头。看见任童出来的布莱特只是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项链,就一副了然的样子。

    布莱特暧昧不明地笑着看向格鲁皮斯,但格鲁皮斯面无表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就这样静静地跟在任童身后。

    “你们吵架了?”布莱特直视前方,低声问旁边的格鲁皮斯,但对方明显不想搭理他。

    “我亲爱的哥哥,为什么不试着坦率一点呢,我们的女王可没那么细心。”布莱特面带微笑,笔挺的骑士服纤尘不染,黄昏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光。

    旁边的格鲁皮斯有一瞬眉头轻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样,“我没瞒着她什么。”

    布莱特停住了脚步,用仅两人听到的音量,对着走在前面的格鲁皮斯说,“即使你再不愿意,女王都不可能只属于你。”

    “我知道。”格鲁皮斯走在前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你不知道,格鲁,起码现在的你不知道······”布莱特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低沉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到。

    ——女王从复活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与七人相连,缺一不可。而你,只想独占她。

    三人各怀心思来到了晚餐会的礼堂,应该说这是礼堂也毫不夸张——足足一个歌剧厅大小的宴会厅灯火通明,长桌几乎横跨整个厅的中部,从门口处望到尽头,可以看到怀特王的巨大肖像画。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长桌旁的所有人齐齐望向门口处的任童。原本熙攘的餐桌一瞬间回归寂静,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一副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任童内心也一片惊讶,这里的所有人都落座了,独留长桌这一端的座位,她是最后才出现的——仿佛她才是这场餐会的主角。

    任童僵硬,紧张瞬间游走在每条血管上。

    这是怎么回事?她没有忘记时间,现在距离太阳完全下山还有一些时间,她已经提前到达,这是餐桌礼仪之一,但在座的所有人明显来了有好一段时间了。

    任童悄悄望向后面的两人,布莱特一如既往地笑得如沐春风,旁边的格鲁皮斯低垂着眼,也是平时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两人这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两方各有各的心思,仿佛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而不知道剧情的只有她这个“主角”!

    “弗兰朵!你终于来了,朕等了你好久。”餐桌尽头的怀特王蓦然站起来,脸上挂着欣喜。

    “神啊!她真的是弗兰契斯科,初代女王!”原本安静的餐桌一下沸腾,有怀疑的有惊呼的。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

    任童绷着脸压下心里的怒火,表现出疏离,紧张使她习惯性地摆出弗兰契斯科的姿态。

    “安静。”这二字简短而嘹亮,整个礼堂里回荡着任童的声音,昔日的冰女王再次降临,没有人敢出声,当然,除了怀特王。

    “弗兰朵你别生气,事出有因,我不得不把他们叫来!”虽然隔得很远,但怀特王的声音同样大得整个宴会厅都能听到。

    任童没说话,她等着怀特王的说辞。

    “弗兰朵,你先坐下吧。”怀特王期许地看着她。在她面前,怀特王总是把姿态放得很低,但任童只是站着,现在的她没有记忆,切忌盲目行动。

    “殿下。”一直不说话的布莱特嘴唇轻启。

    这话乍听起来是催促,但任童知道——这是提醒。

    虽然她还有很多话想问身后的两个人,但面对国王,她必须谨慎。

    任童静下心来看向整个宴会厅里唯一的位子,迎门的是怀特王,她的位子刚好背对着门,男性宾客都坐在门的这头,女性宾客则是围绕在怀特王两边。

    典型的西方餐桌位次,也就是说,这个背对门的唯一位子——是女主位。

    怀特王是想在这个公开场合承认她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也就是他的皇后。

    从他们看到任童的反应来看,这是有预谋的,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怀特王的帮凶。前女王白雪才卸任没多久,现在她回来了就迫不及待让她当皇后?

    ——很疯狂,但这些人更疯狂。

    “布莱特。”任童下巴微抬,目光落在了怀特王身上,“让我们的王清醒一点。”

    “是。”布莱特笔直地往桌子的另一端走去,停在怀特王的面前。他右手置于胸前,点头行了个礼,“失礼了。”

    ——“啪”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手起刀落,布莱特给了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一巴掌。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怀特王——他眼底的冰蓝凝住缩紧,被掌刮的脸微微发红,脸侧到一边,整个人像按下暂停键一样呆立不动。

    空气寂静,如此空旷的空间却让人感到窒息。

    “陛、陛下!”座上有人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想指控任童,“疯了!对神起誓,弗兰契斯科就是个疯子!”

    “安静!”任童眼神刮过那人,凛冽而肃穆,那个不知是哪来的伯爵明显被这眼神震慑住,畏畏缩缩地坐回了椅子上。

    “我很抱歉打扰大家的用餐,我想,陛下还没从皇后逝去的悲痛中醒来。作为先王,我有责任让继承人重新认识到自己的责任。”任童最后的几个字咬得很慢,她黑亮的细眸跨过长桌紧盯着那头的怀特王。

    “但是······”任童话锋一转,右脚尖回旋落在后方,她两手撑起两侧裙摆,身体向前做揖,行了个完美的宫廷礼,“作为臣子,殴打国王属于重罪,请陛下息怒。”

    “呵······”一声轻微的失笑传进任童的耳朵,她眼角微抬,发现那人竟然是汉斯彼。

    汉斯彼就坐在离门最近的左侧第一个位置,她竟然一点都没发现!

    “弗兰朵······”此时,怀特王终于回过神,旁边的宫廷女官给他递上冰袋,他没去接,反而直愣愣地往这边走。

    任童收回看向汉斯彼的目光,她维持着宫廷礼一动不动,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裙摆。看似淡定,其实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对不起,是朕操之过急了,你快抬起头,朕不会惩罚你的。”在场的人再次骚动,谁会看不出,怀特王在乎弗兰契斯科。

    “谢陛下。”反观任童,她只是平淡地谢过,空气中的浮躁仿佛跟她无关。

    “请陛下允许我先告退了。”任童点点头,也没等怀特王的答应,转身就往大门走去

    “好······”看着渐行渐远的任童,怀特王只是痴痴地看着那个背影,一点都没有被违抗时的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