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纽约

    如果说克拉克还把自己的心思隐瞒起来，那么亚瑟便似乎完全没有想过去掩盖。他不怎么在韦恩庄园里多待，基本是一来就带着卡洛莱便跑出这巨大的建筑物，往依旧属于庄园领地的河边去，那时候通常就只是在河边钓钓鱼，卡洛莱总是能钓到，仿佛那些鱼是特地跑来咬上她的鱼钩。

    这跟亚瑟表演控制鱼群变换各种队形比出花朵、爱心这样的魔术一样，让卡洛莱不由地怀疑亚瑟是不是有什么超能力。

    如果是征求了阿尔弗雷德同意的一天，那么亚瑟就会带着卡洛莱离开庄园，他的出行方式便很奇妙，不知怎么做的，能在庄园后的河上架起一艘小船，用最原始的划桨方式带着卡洛莱从这条河一直驶向外边。

    有时候卡洛莱希望自己来划一划桨，原本以为会有很大的阻力，然而却顺畅得不行，似乎是有什么机器在底下推动着一般。

    然后亚瑟就会用毫不遮掩的深情眼神去望着她，卡洛莱原本以为也许是透过她看一个和自己长得有些相像的人，但亚瑟却又表现得很清醒，他叫卡洛莱这个名字的声音低沉而真实，他就是在叫这个坐在他面前的女孩，用一种不该对十四岁女孩说话的感情。

    小船会停在某条卡洛莱叫不上名的河流旁，那明显已经离开了哥谭的中心，或者说是否属于哥谭还不一定，但那里风景一定足够美，即使是在秋天也还有花朵，还有树木，远远地看见山的边缘与天空几乎融为一体，不只是山染了蓝色，还是天空变得棕绿起来。

    亚瑟会感叹她年龄还太小，没办法带她去看更美的景色，然后卡洛莱就会回答说，很快的，自己很快就会长大。

    后来有一次亚瑟偷偷带了一瓶酒，在河面上分享给卡洛莱，卡洛莱被那烈得过头的酒精味呛得咳红了脸，惹得亚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大口大口地饮着烈酒，澄透的液体甚至顺着胡须流了下来。

    那天亚瑟告诉卡洛莱一个叫桃瑞丝的女人的故事，她想桃瑞丝大概就是那个亚瑟透过自己看到的女人。可等卡洛莱回到家，在睡前回想起亚瑟的表情与眼神的时候，卡洛莱才意识到，也许亚瑟口中的桃瑞丝，说的就是自己。

    卡洛莱的这些认知要是说出去肯定会被人当做自恋，而卡洛莱不仅不愿说出去，甚至是不希望他们看出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情，因为最让卡洛莱不敢相信的是，作为养兄的杰森似乎也对自己有相似的感情。

    尤其是在卡洛莱发现了克拉克和亚瑟的不同之后，她对于这种感情便更加敏感起来，尤其是杰森这样年轻气盛，容易抑制不住自己的大男孩，在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几乎只是日常的一些互动便能观察出一些以往没能发现的东西。

    就在卡洛莱为此而逐渐有些苦恼的圣诞节前夕，在十二月最后的上学日，阿尔弗雷德照常地开车来接卡洛莱，然后他行驶的方向却又与以往毫不相同，他竟开上了哥谭的高速路，路牌指向的地方竟然是纽约。

    “阿福爷爷，我们要去哪？”

    阿尔弗雷德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他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卡洛莱一眼，回答道：“卡洛莱小姐，圣诞节恐怕老爷没办法和您一起过了，公司的事情太忙了，老爷已经离开了哥谭。我现在送您去纽约，去一位老爷的好友家中度过这个假期。”

    卡洛莱浑身紧绷地僵坐在后座，似乎又回到了刚被布鲁斯收养的那一天，她就是这样无措又紧张地坐在陌生的车子里，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胆怯，她开口继续说道：“我可以去戴安娜那里的。”

    阿尔弗雷德对安抚情绪这件事擅长得不得了，一眼便看出卡洛莱的低落，不慌不忙地用更为温柔的语调回复道：“卡洛莱小姐，老爷不是故意想让你去别人家过圣诞节的，阿福向你保证，只要老爷来得及，一定赶去纽约陪你，好吗？”

    阿尔弗雷德并没有正面回应卡洛莱的请求，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让卡洛莱知道的，不仅仅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但好在卡洛莱依旧是被阿尔弗雷德安抚了下来，她对着后视镜点了点头，却也还是失落地叹了一口气，任由阿尔弗雷德把车子速度再提了上去。

    纽约是一个与哥谭有些相似又相差极大的城市，相似的是它们同等的繁华，虽然纽约已然算是美国的第二首都，但哥谭的繁华却也是纽约人无法否定的，纽约有斯塔克集团，那么哥谭就是韦恩家的领土。但哥谭却又仿佛是黑暗的聚集地，无主的灰色地带，有着层出不穷的反派，甚至有特殊的监狱用来囚禁他们。

    哥谭的滴水兽是黑暗，那么纽约的斯塔克大厦便是光明。

    阿尔弗雷德驾驶着车路过了斯塔克大厦，卡洛莱总算是打起精神从车窗里抬头望了一眼，那高耸而无比现代化的建筑像是个钢铁巨人一般伫立在纽约的市中心，从车窗里根本看不到这巨物的全貌。这时卡洛莱的心情才回缓了些，她想着就当是在纽约旅游几天，还能出来看看斯塔克大厦，也挺好的。

    于是车子绕过斯塔克大厦的正门口，从侧边的窄路上行驶到大厦的背面，随后便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卡洛莱正疑惑着，阿尔弗雷德便熄了火下车，为卡洛莱打开了后车门。

    “到了吗？”卡洛莱自然还是走下了车，她看着阿尔弗雷德微笑着点了点头，去到车后行李舱，自己则是皱着眉头，一边想着这是会住在哪里，一边不由地抬头望向背面的斯塔克大厦。

    此时的夕阳光正打在冷灰色的背墙上，暖黄偏红的光芒让这冷漠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建筑变得温柔了一些。

    阿尔弗雷德提好满当当的行李箱，走到卡洛莱身边：“卡洛莱小姐，跟着我来吧。”

    虽然依旧不知道到底是去哪里暂住，但卡洛莱相信阿尔弗雷德，毫不犹豫地便跟上他的步伐，仅从斯塔克大厦背面的一扇小门进了去。门后是一段不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一架电梯。卡洛莱看着阿尔弗雷德点亮了从上至下倒数第叁层的按钮，心里不仅有了个念头。

    卡洛莱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显示屏上不断攀升的数字。

    在平稳而飞快的上升后，电梯里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阿尔弗雷德抵着门扇让卡洛莱先行出去。卡洛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裹着长袜的细瘦右腿，走出了电梯，

    她回头看了看阿尔弗雷德，只得到对方鼓励的目光，卡洛莱已经是韦恩家的大小姐，已经不再是孤儿院里需要看人脸色的可怜女孩了，她总是要开始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的。

    卡洛莱走过一段短短的玄关，在那四五步路的尽头便是一片宽敞的客厅，而客厅里，已经或坐或站着不少人，就像来到韦恩庄园的第二天那样，齐齐看向卡洛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