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叁  逃离

    阿尔弗雷德将车停在某个小商场外的停车区，向下了车的卡洛莱说道：“我们要走一小段路，商场里有些零食，卡洛莱小姐要买一点吗？”

    卡洛莱摇了摇头，她紧了紧抓着单肩包背带的手：“我还是比较喜欢吃小甜饼。”

    阿尔弗雷德显然因为卡洛莱的喜爱而开心了不少，笑容更加和蔼地摸了摸卡洛莱的脑袋：“那么就请小姐跟上我把。”

    卡洛莱朝阿尔弗雷德点了点头，跟在了他身后侧边半步的地方，左顾右盼的她的确是好奇的，但更多的是为了观察道路，她希望阿尔弗雷德像他的外貌那样只是个慈祥的老人，这样自己就能趁着他购物的时候偷偷离开。

    卡洛莱在左顾右盼之余又忍不住看向阿尔弗雷德的背影，阿尔弗雷德的白发和脸上的沟壑可以看出年龄已然挺大了，但大概是操劳着韦恩一大家子的原因，他的体型并没有像上了年龄的美国老人那样过胖或是过瘦，但时间已经让他的脊背佝偻了下来，脚步也没有那么稳健。

    看起来应该不会像布鲁斯或是杰森那样，又敏锐又迅捷。

    于是在他们走进了某条略显偏僻，但又足够热闹的街道后没多久，卡洛莱便装作无比感兴趣的样子，四处张望着，然后不着痕迹地拉开与阿尔弗雷德之间的距离。

    他们来的日子和时间都对卡洛莱十分有利，不少人走在她与老管家之间，很容易就能遮过十五岁女孩的体格，卡洛莱在心中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一面顺应着人流开始往与阿尔弗雷德相反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的视力通常都不会太好，阿尔弗雷德也是一样，他常常带着一个有着厚厚玻璃片的眼镜，这也是卡洛莱选择和阿尔弗雷德一起出门离开的原因之一。但当她走到完全看不见老管家身影的地方时，她却又忍不住想象着他发现自己失踪后，会做些什么。

    ——也许他会回头找自己，一边找一边打电话给布鲁斯，如果阿尔弗雷德找不到自己，也有可能会报警，以韦恩家的势力，无论卡洛莱才失踪多久，警察也一定会出动的。

    卡洛莱忽然疑问起自己，阿尔弗雷德真的是自己认知中那样和蔼普通的老管家吗？

    离开的步伐顿了顿，又很快继续起来，就算——就算真的被他们找到了，卡洛莱也可以撒谎说人太多自己迷路了，她说的谎足够多，但只要瞒过自己毒品成瘾的事情就好。

    卡洛莱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她昨天晚上已经做了梦，她梦到自己长大了，二十来岁的她和一个英俊又强壮的男性做爱，她似乎是主动的一方，所以不像和巴基或是贾维斯那样的被动或是忍耐，那场性爱足够快乐，毒品的功效似乎让这份快乐又放大了许多倍。但就在她几乎要因为快感而惊醒的时候，她却倏而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就像被放大的快乐一样，痛苦也被无限地放大，她看到自己在狼藉的城市废墟里，被不属于人类的武器刺穿了胸腹，像是被肚子被撑开了一个黑洞一般，疯狂吸收着全世界的痛苦。她应该死去，却又一直清醒着感受疼痛。

    所以时间差不多到了，卡洛莱恳求着不要有人找到她，不要找到这个成瘾的疯子。

    一旦回忆起梦里的事情，卡洛莱便忍不住地跑了起来，她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跑进了街道旁某个服装店里，她戴上了口罩，将头发全都塞进毛线帽里，买了一套儿童男装，然后将自己的裙子丢在更衣室里，再从旁边的巷子里往隔壁的街道跑去。

    上城区也有贫民区，越是繁华的地方，贫穷的人就更贫穷，卡洛莱深知这一点，于是又往自己身上蹭了点灰抹了点泥巴，佝偻着背装作坡脚的样子继续走着。

    她已经离阿尔弗雷德购物的街道有些远了，而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她想即使阿尔弗雷德再怎么普通，也应该发现了自己的失踪。

    卡洛莱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起，但她依旧向前走着，她走近了另一条狭窄而肮脏的小巷子，更加仔细地想象着阿尔弗雷德会怎么应对这件事情。

    这些思考让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嘿，卡洛莱！”

    卡洛莱猛地后退了一步，却因为不平坦的路面和慌乱的四肢而跌倒在地上。

    她回头看到的不是小小巷子口圈住的有限街景，而是一张靠得无比近的小丑脸庞，像是用油彩胡乱勾划的苍白面容和血红嘴唇无比吓人，更别说对方还用一张无比荒唐又阴森的语调叫着自己的名字。

    ——小丑，他是小丑！

    女老大的老大，令哥谭闻风丧胆的超级反派。

    由不得卡洛莱思考，她连看都不敢多看小丑几眼，翻身便狼狈地爬起要逃开，然而她甚至还没站起身子，便听到身后小丑用怪异的语调叹息着：“不听话的坏女孩……”然后在她试图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后脑勺便传来钝器击打的疼痛感，像是触电一般勾起整个头皮的鸡皮疙瘩，肌肉不受控制，意识也像是承受不住过大的官感一般地选择关机，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卡洛莱的清醒并不是因为疼痛缓和下来，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后脑勺的疼痛依旧那么清晰且猛烈，但唤醒她的是更猛烈的渴求、难耐，是精神上的饥饿和干渴，是全身神经像爬虫般不断蠕动翻滚着，在她的皮肉骨骼之间闹腾着，逼迫卡洛莱去寻找镇定剂的瘾。

    但好在幻象还没这么快出现在清醒的时候，在疼痛的泪水朦胧间，卡洛莱还是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以及自身的处境——她在一个巨大的废弃化学工厂中央，四肢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这倒是防止了她因为毒瘾发作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可虽然她被束缚得完全无法动作，但她的嘴巴却没有被堵住，她可以发出声音，眼睛也可以看到偌大的化工厂以及深灰色的肮脏墙壁，鼻子也能呼吸到浓烈的化学制品的味道。

    ——小丑也在这里，或者他一定通过什么手段看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小丑会绑来自己？即使她曾经是女老大的手下，但除了这具身体，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更别说自己现在还沾染了毒品。

    在无比紧张的情况下，第一次发作的毒瘾似乎还能被繁杂的思绪盖过去，但当她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毒瘾便像蜂拥而至的蚂蚁一般，再次以更猛烈的攻击席卷了整个身体和灵魂。

    卡洛莱觉得自己胃里的食物马上要翻涌上来，她皱紧了眉头，背在椅子后面的双手攥紧指甲刺进手心，好不容易勉勉强强找到一丝清明，连忙开口喊道：“小丑先生，你为什么要绑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