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是怕你冷。”凌澈仍是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着甜言蜜语，捏捏优扬粉嫩的脸颊就下了车，几把黑色的伞早已在外等候多时，优扬跟在身后还未发现，一下车之后才看到郑小于手上抱着一大束百合递给凌澈。

    “大哥，这是您让我准备的百合。”

    “恩。”

    凌澈一手拿着花，另一只手顺势去捞身旁的优扬，结果捞来一阵风。转头看去，就见优扬下意识的退了半米，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任风吹乱了额发，翻滚的风衣下勋白的衣衫就像他此刻的脸庞。叫人莫名的心疼。

    “怎么了？”

    优扬摇摇头，牵出一抹牲畜无害的笑，“澈，我想去买点东西，你先去，我马上就过来。”

    凌澈没有回答，只是走进优扬，理了理他额前的散发，漫不经心的话语伴着海风摇曳在空气里，”好。“

    言简意赅的答案之后，优扬就像逃离似得转身离开。郑小于看了一眼凌澈，随即也跟了上去，此刻的雨似乎比刚才大了些，噼里啪啦的砸在伞上，就像谁的啼哭，控诉还是抱怨着谁的恶行。

    凌澈许久才收回了眼神，朝崖边走去，接过下属的伞，下属们便知趣的不再上前。任那黑衣的男子矗立在风雨中，孑然一身。

    “恩澈哥，你在生气吗？气我带了扬扬来看你。”

    ***

    曾经我以为人生已如枕梁一梦，我们所以为的生活，说不定就是梦中之梦，生死则是一场更大的梦。

    梦里只有你和我，只有凌澈和叶恩澈……

    “可是你还是爱上了叶优扬，不是吗？”

    凌澈望着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光线从他单薄的肩膀穿透而来，眼前的少年仍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却被永久的定格了时间。

    “所以，你会生气吗？”那些曾经许下的山盟海誓，到底是谁先放了手。

    “是，我很生气，这永无停息的潮起潮落是我的愤怒，这大雨是我所有的不甘和悔恨。”少年的眼眸难得闪着坚定不移的光，那是凌澈极少看见的情绪。”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会选择留在你身边。“”可惜，没有如果……不是吗？“

    凌澈从裤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少年惊讶的表情里已经看出盒子里的东西十分珍贵。待凌澈打开，露出一枚已经变了色的戒指，

    “你还留着……“”我们的东西，我都一一收着。“凌澈婆娑着已经变了色的戒指，就像看着遥远的记忆在眼前回放，郑重虔诚的如同膜拜一件圣物令少年不禁露出了微笑，”你还爱我吗？“少年的疑问被海风吹散，只看见凌澈俊美的侧脸上荡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

    “大哥。”下属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凌澈浓眉紧蹙有些不悦。刚想开口斥责就被接下来的话堵得严严实实，”大嫂说这花是给恩澈哥的。”

    凌澈愣了一秒，扫了一眼白玫瑰开口问道，”你大嫂的意思？“”是。“”郑小于呢？“”陪在大嫂身边。大嫂说在车里等您。”

    凌澈没有接过花，只是望着远处出神，耳畔飘渺的声音幽幽响起，少年透明的身影在下属身后摇晃，

    “不是很好吗？这样我们就能独处了，和往年一样。“说着嗅了嗅那一束白玫瑰，虽然他已闻不到花香也看不到色彩。嘴角弯成一道小勾，”喜欢白玫瑰的是叶优扬吧。“”他喜欢rosemary。“

    语落，散尽，凌澈向少年走去，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又转身走回了崖边，少年眼里迸发出掩不住的欣喜，但见凌澈将戒指放在了地上，欣喜骤变为惊讶和不解，”为什么？……“你不是爱我的吗？少年启唇似要说什么，却只看见凌澈疾步的向自己走来，穿透自己的身体，扬长而去的是不属于他的另一个方向。

    为什么……就因为生死当中，我选择了死吗？

    ……

    一刻钟前。

    优扬好不容易从花店里捧着白玫瑰出来，急急忙忙的往凌澈那赶。郑小于在身旁撑着伞，一边提着十二分的心叮嘱着小跑的人儿，

    “大嫂，慢点，咱不赶时间。””……“”大嫂，小心路滑！“”……“”大……“”嘘！！“

    郑小于的嘴被那只微凉的手捂住，顺着视线看去正好看到大哥挺拔修长帅气逼人的背影，屹立在崖边，风雨好似都在他身边绕了道。这样的大哥真是帅的人神共愤，铁定把大嫂迷死了。

    再看他家大嫂，一双点漆似的黑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大哥的背影，一眼万年不过如此。只是那双眼眸里翻涌的深沉是郑小于无法触及的远。

    良久，雨水渐大，视线却是出奇的清晰。糯软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缓缓响起，

    “胖胖，你帮我把花拿过去吧。”

    郑小于的诧异可想而知，刚刚还好好的人，还努力去买了花的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这可不像是如今的大嫂能干出来的事。于是拿出吃奶的劲询问十万个为什么，

    “怎么了？大嫂？是不是身体突然不舒服？”

    优扬摇摇头，把花递到郑小于怀里转身就没入了雨中。郑小于慌了，赶紧把花递给下属，吩咐了一句，”告诉大哥，这花是大嫂给恩澈哥的。说大嫂在车上等他。“”是“

    郑小于三步两步，小跑加跨步，一下子就追上了优扬。见他发丝上沾了水珠顺着脸颊滴入脖颈，侧脸望去像极了眼泪。”大嫂……你不喜欢恩澈哥吗？“出口后郑小于就后悔了，自己竟然敢问出这么胆大的问题果真是岁数大了活腻了。要是被大嫂当场毙命怎么办？

    结果意外没有听到预料的答案，换来的却是对方加快了脚步试图跑出雨伞范围。”大嫂！我错了，您别跑，路滑的很，您慢点走。“

    那人偏偏还越走越快，浑然不觉裤脚已被积水浸湿，那单薄的背影在雨中犹如风烛残叶。那句小心别摔了还没出口，就看见那身影重心不稳的往前栽，郑小于就像看着一幕超级慢镜头，每一针都是惊心动魄，飞舞的风衣，凌乱的栗发，压抑的低吟，和淅沥的雨声。一切都和心律并行，咚，咚，咚……

    “大嫂！！”惊呼划破天际……

    四周的下属闻声也纷纷围了过来，郑小于蹲下身就准备去扶跪趴在地上的人，被那人果断阻止，”别嚷嚷！我没事！“

    没事才怪！那一跤可是摔的实诚。见他肩膀都在抖，脸色煞白就知道不可能没事，把伞递给下属，空着双手去捞他家软萌易推倒的大嫂，”是是，我知道大嫂没事，大嫂要不我背你回车上吧。“”都说了我没事，别大惊小怪的。“”是……“

    ——”怎么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魄力横空而来，吓得郑小于后背发凉，刚驾着优扬的手一松，就听到那凄惨的呻吟，”啊！！“二度受创，着实令优扬有些吃不消，最重要的是这次还在那个人面前。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低着头咬着唇索性来个死不认账。”就这么想离开吗？“凌澈不温不火的一语击中优扬的软肋，想发火又无处可发，想解释又不想说话。是啊，他是想离开，离开这个没有自己位置的地方。

    平时叽叽喳喳的人突然安静下来就知道准没好事，这样的直觉凌澈已经轻车熟路。也没打算有进一步的行动，甚至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儿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却冷言数落，

    “既然花了钱，为什么自己不送。怕见人啊？””是啊，你看我衣服也脏了，怎么见恩澈哥。“优扬找了个滕就顺着往下爬，拽着郑小于的手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拍了怕裤子上的水，却越拍越脏，白色的衣服也是染了难堪的污泥，这狼狈的模样还真是见不了人了，就更别提见鬼了。撇撇嘴，”倒是你，怎么过来了？不怕恩澈哥不高兴？”

    酸味十足的话一出口优扬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暴露自己的心思，凌澈一定会觉得他小气，清明节肯定是去世的人最大，何况他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胜过叶恩澈。能在活着的时候被凌澈爱着他已经很知足了。”算了，当我没说。我先回车里，你不用管我。“

    结果凌澈却是答非所问的轻吐一句令人默哀骨悚然的话，“他已经不高兴了。”

    海风凛冽，吹得人后背发凉，四周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优扬看着凌澈的目光落在自己空荡荡的身旁，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想要攀住凌澈的手，却在伸手时又缩了回去。硬着头皮反驳他，

    “说的好像你看得见似得。“”……“凌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优扬身旁透明的少年，那骨瘦的手已经抚上优扬的脖子，仿佛随时都能捏断那纤细的脖子。”澈……“优扬越来越觉得不安，他本来就怕这些东西，现在被凌澈盯得连头都不敢转了。只觉得浑身发凉，弱弱的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澈……我……“

    最后的尾音还未尽，优扬已经口不对心的抱住了凌澈的手臂，整个人没出息的躲在他身后，弱弱的把最后几个字说完，”老公…我有点怕……“

    凌澈淡然的任由无尾熊挂着自己的手臂，冷静的笑了笑，”我记得，你曾经一个人连续看了一天的鬼片，午夜凶铃竟然看到笑出了眼泪。看到咒怨的时候睡着了还是我把你抱回床的。扬扬，你觉得你说这话可信吗？”

    优扬吐了吐舌头，甩开凌澈的手臂噘着嘴嘟囔着，“我就是想找个理由抱着你嘛”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凌澈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优扬打横抱起，”那就抱紧点。”

    优扬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发现他们已经往停车场走去。有些错愕，

    “去哪？”

    “去你想去的地方”

    “恩澈哥呢？”

    “他已经走了。”

    “又骗我。”

    “我爱你这句话，没骗你。”

    所以，恩澈哥，今年是最后一次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之后，雨势有了渐小的趋势，崖边上那枚变色的戒指突然碎成了两半，风一吹，伴着飞舞的玫瑰花瓣飘向了海的尽头。

    而那纯白的身影粗粒在天边良久的目送着远方，终是在雨停破晓前消散的无影无踪。

    End

    问题1：优扬为什么要穿的美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