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湛今天难得地回主宅吃午餐。现在言家的主事者台面上是言湛父辈那一代，不过重大决定还是要经由再上一辈的首肯。他上午十点多回到家，和言家他们这一支有在军警政任职的言家人聚在爷爷的书房。

    这次和以往严肃的气氛不一样，因为有言妍的加入，她坐在她父亲旁边，和大家诉说着在警局发生的趣事，把爷爷逗弄着合不拢嘴。和言湛同辈的年轻一代，有的是附和搭话，有些则如他一样冷眼观望。

    和往常一样，大家轮流汇报着要事，而言湛自从违反家里意愿自行出来开设事务所，在这种场合就开始被跳过。

    他父亲言斌排行第二，是Ａ市南区的副司令。曾经他有着最优秀的两个儿子，因此在家族中握有相当大的话语权。而后发生了一年多前的事情，本来两个最令人艳羡的儿子，变成最令家族蒙羞的子弟。

    言湛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敷衍地参与了聚会，下楼等着吃完中饭就离开。

    他妈妈冯媛有些讨好地问他最近过得如何，他都用最少的话回覆，极尽敷衍。

    毕竟他知道，冯媛交流的最终目的，都是导向要求他回去担任军官。

    “言湛，我告诉...”

    言湛漫不经心的态度终于刺激到她，冯媛本想提高声音斥责，却发现周遭有些妯娌在偷听他们的谈话，立马住口。

    因此等吃完午餐，言湛打算离开时，冯媛快步上前，在走廊上把他拦下。把他拉到旁边的一个小间，关上门后开始一连串的抱怨：

    “你这是什么态度？成天吊儿啷当的。”

    “你现在开什么破烂的事务所，根本荒废我从小对你的栽培！”

    “你难道没有看到大伯和婶婶的轻视？”

    “我可都快丢脸死了！”

    “赶紧的，一年多也够你休息了，我会叫你爸帮你走动，让你复职！”

    “…”

    言湛全程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母亲那令人作噁的嘴脸。

    等冯媛讲到一段落，他终于开了口。

    “你让我哥复职，我就回去。”言湛冷淡地开出条件。

    “你...你说什么？”冯媛一下愣住，而后快速反驳。

    “你不知道走动关系可是要卖多少人情的吗？”

    “他可是犯下大罪，甚至有勾结黑帮的嫌疑，根本...”

    “哎，算了，你有那个心力管他，倒不如先管管你自己，你...”

    “叁月十六日晚上”言湛打断她，“我的军用手机，被你藏了起来。”

    冯媛一下僵住，眼神乱串。

    “你...在说什么？什么藏不藏的？”她惊疑不定地反驳，“我哪能做这种事？好好的我干嘛要藏你手机？”

    言湛嗤笑一声，用鄙视的语气回覆。

    “我怎么知道你那个低下弱智的头脑在想什么？”言湛不客气地说，完全不给冯媛任何尊重，“可能是因为你看到了大哥传来的信息？你不想要我和他太亲近？”

    “知道吗？这可以用妨碍公务起诉的。”

    言湛继续阴冷地盯着她，语气继续慢悠悠地说出接下来的话，每一句都更加深冯媛的恐惧。

    “你想必当时不知道，错失这个信息会导致十几条人命的丧失吧。”

    “不过对你来说，那又怎么样呢？”

    “你只要吹吹耳边风，让爸把警局记录器的这条记录删掉。”

    “想必是说什么，一个儿子已经废了，要保住另外一个吧？”

    “你很得意？觉得无心插柳反而成全你一直的心愿？”

    “我告诉你，一天我哥无法回来，我就会继续当言家最令人唾弃的子弟。”

    他缓慢的语速对比着言词中的犀利和鄙视，让冯媛愈发慌乱，不断摇头，嘴巴喃喃说着我没有。

    接着，他说了最令冯媛惊恐的话：

    “想必你这次的手笔，爸都不知道吧？如果我把这个告诉他，再加上我九岁那年...”

    言湛清楚地看清地看到，冯媛的瞳孔放大，她现在已经背后完全贴着墙壁，仿佛没有墙壁的支撑就要倒下。

    他轻笑一声，用来自地狱的声音说道，“爸知道的话，可不会放过你，你现在所享有的一切，也全都会消失。”

    “所以，要嘛让我哥回来，”言湛接着说，“要嘛闭嘴。听明白了吗？”

    警告完，他不管冯媛的反应，起身出了房间，徒留冯媛颤抖地待在原地。

    *

    言斌娶了两任老婆，言湛的哥哥言谕是原配姜夫人生的，而言湛则是言斌第二任老婆冯媛生的。

    姜夫人一直以来身体就不好，在言谕叁岁时就去世了。不久，冯媛成功从助理上位。说助理其实不精确，应该是副官。但凭冯媛自身是完全无法担任副官的，她当时因为和言斌好上了，才从后勤部被调派到言斌身边担任副官。

    言斌不是个会为爱冲昏头的男人，因此虽然小事情会任由冯媛瞎搞，但大事和禁忌是不许冯媛触犯的。

    其中就包含，他的前夫人和大儿子言谕。

    冯媛得以享受富太太以及崇高的社会地位，完全是攀附着男人，因此必须看着言斌的眼色。

    以前，她还没摸清时，曾经要求言斌把前夫人的书房改掉，改为她的衣物间，言斌只是敷衍地回避，从不答应。当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直到有一次，她自以为得宠，任由保母欺负言谕，下场就是言斌当场就打了她一巴掌，与她为伍的保母管家们也全部被辞退。并且有好一阵子都不回家。

    冯媛那阵子天天以泪洗面。冯媛或许一开始攀附比她大十几岁的言斌是为了金钱以及更高的社会地位，但实际上，她也是为言斌的外表以及成熟男子的韵味动了心的。

    直到这刻，她才知道，自己在言斌心里的份量，不及他的大儿子，甚至连前夫人可能都比不上。

    冯媛当时心神不稳，不断在伤心和愤恨的心情度过，直到她发现怀了身孕。

    比起新为人母的喜悦，她不自觉地把儿子当成是争一口气的工具。

    冯媛立志要让言湛成为言斌最优秀的儿子，狠狠压着前夫人的一切。

    *

    言湛刚出了大门，走向车子时，把手机从裤袋里拿出来查看。

    言湛刚刚在小房间谈话时，就注意到手机传来震动。这是他特意设置的一长一短的震动，专门提示接收到拦截张歆的简讯。

    他看到上面的信息，脚步止住，眉头紧皱。

    在叁分钟前，张歆向霍思黛传了叁个字母的求救信息。

    等等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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