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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刘彻森然:“我看他是个孝子,三年无改父道,这等人若不是孝子,有什么人是?”

    曹操假装很汗颜,举起袖子挡住脸,给笨蛋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武帝何必羞臊与我,富贵之家多有不肖之子,非我独有。”

    该骂,不能当着他们骂。“韩都尉请回吧,自然有人教他”

    他这番话说的漂亮。韩非看不成热闹了,有几位皇帝本想给他‘接风’,可是曹操这么一说,倒像是听从他的指挥上去打人,令人颜面上很挂不住。

    韩非眼瞅着没有热闹看,只好恋恋不舍的走了。

    附近没有树林,天空中没有云,没法埋伏起来暗中观察。

    曹丕没顾上去骂‘有巢氏’,看着父亲有些诧异,这地方,父亲生前是魏王,死后尊为天子,怎么会在小茅屋里走出来?“先帝?”

    曹操大怒,骂道:“竖子误我!想我曹操对汉室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你这乱臣贼子,要篡位便篡位,追封我做什么!”你应该给爹做做样子,弄个好名声,不应该追封我为皇帝,应该发一封诏书说你爹一直都是个忠臣!留在帝镇忽悠吕布可比应付这些皇帝容易多了!可恨!

    刘邦在旁边幽幽的说:“怎么着,在这儿好歹还有些美人可远观,在敌镇有意思吗?你能忽悠吕布,你能让他给你跳舞吗?这话说的好像有人欺负你似得,阿瞒啊阿瞒,骗人可不好。”

    曹丕冷眼看他,低声问:“这人是谁?”

    曹操无奈的一摊手:“汉高祖,何必如此执拗,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大魏江山难道能千秋万代么?你若要气,就气过几百年再做他论。若放宽心,在这里长生不老,逍遥快活,可比求仙问道来的便捷。”

    没错,他暗戳戳的diss了秦始皇。

    刘邦知道他哄自己,但还是难以抑制的觉得高兴:对啊我就不信有长生之道,古往今来的皇帝中,不信长生之道的皇帝只有我和刘恒,呵呵~

    曹丕气的暴青筋,这不是什么无聊地狱,这是骗子聚会吧。还跟我说是伊尹!什么人!

    曹操把儿子强行拽回家,曹丕当了六年皇帝,压在头上的大山也挪走了六年,这一见面不比从前,他略有些不适应,还有些愤怒。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那些人真是汉朝的皇帝?”确实长得和刘协有些相似。刘邦的相貌不凡,是好看的那种不凡,子孙后代都传承了隆准龙颜,又大多是年轻时的样子,看脸就像一家人。可是,刚刚在皇宫中溘然长逝的曹丕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在这个乡村中住着从古到今的皇帝。

    曹操简单的讲了一下:“幽冥的皇帝和人间一样,算不上好逸恶劳,但喜欢的都是让自己省心的人。像是刘邦,以及我与你这样的开国之君,杀了不少人,让他们受累,又恐我们召集旧部在地府再篡权,就给软禁起来。”

    曹丕点头:“这倒是一样的。”他也把禅位的刘协封为山阳公,也算是软禁,一样派人监视。

    他忽然觉得好笑:“真是想不到。生前……死后竟是这样。”难道我生前所做的努力全是徒劳无功?人都说侍死如侍生,那提早修建的庞大住不到、陪葬的珍玩玉宝都算是白搭么?婉转的问:“董卓可在此处?他掘了汉诸帝陵,死后如何?”

    “董卓被打入地狱。”虽然董卓的权势总是大过曹操,但他一点都不羡慕,心中反而暗自庆幸,多亏在自己做事有节制,治下还算是不错,和董卓那样鱼肉百姓不同。“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汉朝皇帝们试过…起义,奈何掌权的明君死后百年之内不得自由,百年之后物是人非,熟悉的鬼已去投胎,终是不成。他们现在俯首称臣,去做官了”

    曹丕点头:“倒是大胆,敢让皇帝去做官。”刘协研究医术我还怀疑他在研究巫术呢,派去的医生回报,的确是医术,这才罢了。

    “你母亲可好?”

    “健康长寿。只是……”只是弟弟死了,她有些伤心。

    “你妻儿可好?”

    “这……”

    “嗯?”

    “曹叡孝顺聪明,有才干。”

    曹操静静的看着他。

    曹丕额头见汗,低声询问:“我来地府时,见到天上盘旋着龙,广施甘露与贺礼,恭贺甄氏继任洛神。。。我生前有些无知文人,听闻甄氏貌美,就说她取代古帝宓羲氏之女(溺死洛水而为神)成了洛神,原以为是胡言乱语,怎么成了真事?”

    他知道曹植写的《洛神赋》写的不是甄姬,是以怨妇的口吻埋怨君王,文人都爱这么写诗,模仿的是屈原的《湘夫人》,也有可能是追忆他的妻子。

    甄姬比他大了十岁,比自己还大五岁,焉能是她。

    曹操怒道:“掩耳盗铃!你塞住她的口,赛的住天下悠悠之口吗?难道甄姬不能自诉冤枉,就没有仇恨曹魏的人,如刘备等人,为她诉冤借题发挥么?陈琳写那《为袁绍檄豫州》,连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都能编出来,何况是你实实在在的私德有亏!亏便亏了,又如何?落了实惠就好!欺人自欺!”

    曹丕在沉思到底是色衰爱弛好听点,还是为了藏匿道德瑕疵杀人灭口更好一点——都很糟啊。

    在旁边全程没说话的刘备把书搁下,慢条斯理的说:“如刘备等人?”

    曹操吃惊,随即大笑:“你怎么在这里?丕儿,这是刘玄德,昨夜与我秉烛夜谈,我忘了他在这里。”聊的太开心,又无需争夺天下,忘了他在这里。

    曹丕虽然和刘备打仗打的很凶,却不记得他的模样,对视了一会,这倒觉得熟悉了。青梅煮酒的故事他听过,父亲常说自己看刘备看的半点也不差,当年没有惋惜没提早下手杀掉曹操,可是现在能秉烛夜谈……我父亲的心胸宽广,竟不怕刘备暗中痛下杀手。

    第111章 油头+甄姬(7)

    镇长因为羞愧而格外假正经——老岳父是这么看的。

    扶苏穿了就常服来说最正式的黑色曲裾,头上带冠, 左佩玉右佩剑, 和穿了同款衣服的刘盈互相帮着整理衣服和腰带。曲裾这种衣服适合互相帮着系带和整理领口袖口, 自己弄比较费劲。

    扶苏:“醉酒真是误事。”

    刘盈歪了歪头,对此不以为然。

    刘邦进来时看到刘盈矮矮萌萌的靠在扶苏怀里, 抬手给他抻领子。又一次笑的死去活来,自从赌场被不肖子孙带人砸了之后,就没这么高兴过:“我早跟你说了, 你那小屋不成样, 你还不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啦啦啦~”

    扶苏肃然:“老人家说的话大多不可信, 叫人难以分辨。”

    刘盈踮起脚尖越过扶苏肩膀瞅着他,故意说:“只有我觉得掉下来也很好玩吗?又吓人又有意思!以后我研究研究, 做一个小屋, 可以掉下来再拽上去, 那一定很有趣。”

    刘邦说:“人家都说当皇帝的人要识人用人, 你连我说的话是真是假都听不出来,一概而论, 这可…有负政哥的期望啊。”

    扶苏往屋外瞅了一眼, 放心的说:“不是第一次, 不怕。”我又不是第一次让父亲失望, 他也适应了。哎, 天底下有谁能事事顺心呢?“你骗他说自己是伊尹做什么?”

    “我本要诈他一诈,孰料你在树上搅局,冒充什么大巢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你连小树巢都做不好,还来骗人?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刘盈正在调整他玉佩的位置,顺手抱住腰扑进他怀里:“嘤嘤嘤扶苏哥哥~我好羞愧啊~我搭的小木屋不好。不过你现在学的狡诈了一些,父亲会很高兴的。”

    “我不高兴。”

    “我说的不是你。”

    扶苏:“哈哈哈哈”

    刘邦沉默了一会,仰天长叹:“刘启刘彻这两个小混蛋,连甄氏一个弱女子都娶不回来!”看看我前头这位皇帝,多厉害!

    曹丕还是很坚强的,虽然被父亲询问了‘掩耳盗铃杀甄姬后悔了吧’、‘曹植经常喝酒误事,怎么都说你忌惮他’、‘曹彰怎么死了’。又确定‘皇帝们要住在一个穷困潦倒的小镇子里’、‘只和自己的陪葬品天荒地老,姬妾都可以逃跑’、‘经过汉景帝认证,甄姬真的真的成了洛神’这三件事轮番打击之后,他还是很高兴。因为摸了摸头,解开头发照了照镜子,发现头发乌黑浓密清爽不油腻。

    他称帝之后,因为劳累过度突发疾病,病情不严重,只是‘发脂如泉,脱发不止’,身为天子如果秃了可是个大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除了和尚和蛮子之外所有人都留长头发,如果皇帝无缘无故的秃了,会被人传为天象示警。赶紧召集天下名医给自己诊治,医生们配了药方,用来敷在头皮上还有洗头用,怎么说呢……

    还是死后的、二十多岁的容貌和二十多岁的发质最好。

    镇长严肃正经的大驾光临时,曹丕正对着镜子摆弄头发,父亲和刘备都能彻夜长谈了,汉朝的皇帝们也在这里受苦,甄姬也另觅高枝,他只好苦中作乐,拿了篦子把头发轻轻的梳了几遍,心满意足。

    干净的头发!不是洗完第二天就像被人浇了一瓶头油的头发!

    没有油头和脱发困扰的曹操完全无法理解儿子的痛苦与快乐,对着刘备强颜欢笑,假装曹丕这样对着镜子捧着头发很正常。

    刘备也是头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强悍的对手,看了一会,觉得可以,和这样的人僵持不下不算丢人。

    “孟德?”

    “公子。”

    曹丕回过头来,嘲讽道:“有巢氏?”长得不像汉朝的皇帝,是谁呢?秦始皇?更不可能。

    “丕儿不得无礼,这位是公子扶苏,帝镇的镇长。”曹操刚刚就说过了。

    曹丕散着头发站起来,端详片刻,拱了拱手:“失敬。”

    公子扶苏在史书中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曹操哈哈大笑:“我与玄德同出同入,(吞下)我儿与扶苏公子并立一处(没说),真是匪夷所思啊。”

    扶苏还礼,强行给自己打圆场:“我一见你就觉得面善,果然是孟德之子,非是碧眼儿。一时酒醉与你耍笑,还请见谅。”

    对方给足了礼貌,曹丕也释怀了:“我初来乍到,有些惊诧罢了。并无他意。”

    刘盈也笑道:“我也不是扶苏哥哥的小媳妇儿。惠帝刘盈。”

    曹丕看他和传说中纵情酒色萎靡不振的样子不同,就是个清秀愉快的十六七岁少年。。。之前曹操已经给他补习了死后的历史人物关系,秦始皇迎娶吕雉,刘盈投奔了公子扶苏,这父子俩把汉高祖的人给抢光了。还有,镇子里的女人都是汉朝的皇后,别动妄念。

    真是……令人迷惑啊。

    扶苏不用加班,也没被夺了自家天下,对曹魏并无怨念。简单讲了一下这里的法律和风俗,又稍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回去和刘盈说:“以后再不贪杯,以一壶为界。”一般喝到第三壶才觉得醉,只要把量控制住,喝一点没关系。这次酿的酒真好喝!比以前的酒好喝。

    刘盈叹着气解衣带,脱了曲裾自己叠好搁在旁边:“我去再造一间树屋,我师承墨子,上古之人能做的树屋,难道我做不出?”挽起袖子,出去收拾了满地的木料,满镇子寻摸足够粗壮的树。

    ……

    夫妻二人顾不得缠绵,先去打听清楚飞龙在天的问题。

    古书中关于龙的记载很多,易经中更多,以五色神龙代表吉凶,以龙作为吉凶的隐喻。《易经·乾卦》:‘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指的是事物处于极端繁盛的时候,那么当飞龙真正出现时,寓意什么?

    嬴政默默回屋做记录,写下飞龙所说的话,还有阎君仗剑凌空的回应,以及扔下来的大只海鲜。

    这种东西具体叫什么不是很确定,先按照另一只画出来。

    过了一会,有人来敲门,妇好欢快的问:“吕妹妹,开门开门。哎呀别夹我”

    还有一个温柔好听的女人问:“在家吗?”

    仆妇不在家,小树妖主动应门:“东家来开个门呀,我没有手。”

    嬴政只好亲自出来开门,门口是四个美貌女人。见到妇好有些诧异,妇好身后就是虞姬,还有另外两位商王后。

    妇好愣了一刹,猛地一拍手,大叫:“哇!好久不见!我快要忘了你长什么样子呢!一向可好啊?”

    “还好。”嬴政让她们进来:“请进。”

    妇好把手里用柳枝捆住的大虾随手挂在树梢上,小树妖情不自禁的吧唧嘴。

    按理说应该款待客人,他也有一壶茶饮,但是常年不回家,回家也不干活,根本不知道茶杯在哪里:“吕雉出门打听消息去了,你们常来常往,一切自便。”

    “打扰了。”虞美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己去茶房拿了四个惯用的漆器茶盏,搁下三个,自斟自饮,给自己定定神。

    妇好也自己倒茶喝:“来呀坐下说话呀祖龙小哥~得借你们浴池一用,那一路上的又黑又长黏糊糊滑溜溜的海带实在是闹人,我和虞美人还站得住,她们俩一路摔跤。”

    嬴政微微一笑:“可以。”不只是我,很好。

    这两位商王后羞的掩面,拱了拱手跑掉了。二尺宽,一丈长的海带落在地上可不是铺开的,是堆叠成两三折,不慎踩上直接滑到。说实话,衣服上看不出沾上了什么脏东西,头发摸着只是稍微有点黏,但这就得洗一洗。

    妇好往前挪了挪,伸手戳了戳大盘子里的熟龙虾,红彤彤,还是很凶。“好吃吗?”

    “吕雉说滋味很好。”

    “这只比我抓的那两只好看,红红的,我抓的那两只长得像大花蜘蛛,青黄红三色斑驳,看着好像有毒。”妇好很想把这东西的大钳子掏空煮干净,收集起来。

    嬴政忽然问:“商王时期,似乎用贝壳做钱币?”

    “对啊。”妇好捧着腮叹气,用力戳龙虾钳子:“我的陪葬品里有好多漂亮贝壳,可惜现在地府不认,只好自己摆弄着玩。”贝币是以花色罕见来决定价值的,特别普通的不值钱,只有多但不太多的才值钱。

    “甄姬成为洛神的事,你知晓缘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