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实在明白得太晚，可终究她还是爱上他了。

    他是她这辈子犯得最正确的一次错误。

    本来这一切都是她主动惹起来的，利用他的喜欢，嫁给他，一切都是她主动的，可是啊……

    他从来没有怪过她，从来没有质问过她：“程卿卿，为什么当初勾引我的是你，让我陷进去的是你，可是你却一直不能对我负责到底？却还一次次的伤害我，对我下毒？！”

    他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怪过她，不管她再怎么冷漠，他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她身边，对待她的家人像他自己的家人，就连她变成疯子以后他依然不离不弃，像照顾小孩子一样照顾她，帮她洗澡，喂她吃饭，可是她却连他都已经不认识了。

    即便明明知道她给他下的是毒药他还是喝下去，喝下去了却不担心他自己，反而还给她想好后路。

    这世上为什么有他那么傻的人呢？

    不，这世上最傻的人是她才对！他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是她为什么却看不到，为什么从来没有选择相信过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人欺骗！

    她欠他的太多，可是她终究是没有办法弥补了，她死了也好，终于不会成为他的负担了，她希望他能快点忘掉她，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她会在天上祝福他和孩子们的。

    可是像她这样的人大概只能下地狱吧！

    延霆啊，如果有来生的话，换我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爱，换你来日日折磨着我好吗？

    真的对不起，就连到死也无法给你一点你一只期待的温暖，真的对不起……

    眼前一阵黑暗袭来，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34章 重逢

    程卿卿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窗外的阳光很好，阳光暖暖的照在脸上，就像是有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一样，她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之后才从床上坐起来。

    她所在的房间是极具韵味的中华田园风格，她记得这是她嫁给白延霆之后一直生活的地方。

    望着眼前的一切，她依然有些恍惚，穿衣起床，来到卫生间里，透过镜子望着里面的人她许久回不过神来，抬手摸着自己的脸，指尖触感细腻，这一切都告诉她，眼前所见的并不是梦。

    她回来了，在成为了二十七年的夏晴之后她终于又回来了。

    带着被锻炼得更加坚韧的灵魂，带着满身的罪恶，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她拼尽一切都想逃开的地方。

    她上辈子活得太过糊涂，直到死才大彻大悟，可是这一切都明白得太晚，她还没来得急弥补就已经彻底离开，可是现在……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然后是白延霆的声音，“卿卿，你醒了吗？”

    他在门上敲了几下之后并没有等到有人开门，他索性直接扭开门把进来，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上，所以她一回头就看到从门口进来的他。

    眼前又回荡着那日她从他身边逃开的情景，他将她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即便明知道她给他下了毒。

    那时候的他究竟有多难过呢？她不知道……

    可是即便难过，即便痛苦，却还是担心她会被牵连，让她快点逃开。

    后来的他又是怎么活过来的呢？白浩轩想借她的手除掉他，给她的自然是药效奇特的毒药，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她可真是坏透了，他明明对她那么好的，可是她却一直被蒙蔽了双眼，从未选择相信过他，一次次的伤害他，一次次的将他置于痛苦的深渊，可是即便她残忍成这个样子，恶劣成这个样子他却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即便她变成了疯子他依然守在她的身边，他可真是傻啊，她究竟有什么值得被他这样爱着？

    白延霆进来看到她在卫生间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今天怎么睡了这么久，早餐做好了，快出来吃吧。”

    她不动，只是静静的凝望着他，白延霆很快发现她双眼中像是泛着红晕，看向他的目光也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他目光一紧，一脸担忧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昨晚做噩梦了？”

    嫁给他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试图去了解过他，那么往后，她用一生去了解够不够呢？

    纵使经历过两世的痛苦，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终究还是回来了，而他还一直没有离开，她依然有机会去了解他，去爱他。

    命运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可最终还是对她公平的。

    见他面色越来越凝重，她也不想他太过担忧，遂冲他温柔一笑，是对命运的感激，是作为程卿卿与他久别之后的问好。

    “白延霆，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个飞机模型么？我还一直留着。”

    原本白延霆见她面色有异，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却不想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飞机模型？

    他唯一一次送给她飞机模型是在他父亲再婚的时候，在白家东北角的薰衣草花园中，那天的事情他一直都记得，而她现在却突然提起来。

    白延霆只觉得身体好似受到了猛烈的一击，他顿时僵硬在当场，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她。

    她……记起以前的事情了吗？

    “卿……卿卿。”他下意识的叫出她的名字，因为复杂的情绪在体内涌动，他说话的声音已变了音调，“你……”

    程卿卿深吸一口气，冲他笑得越发灿烂，“我是程卿卿，我回来了。”

    他却并没有惊喜，反而变得惊慌失措起来，目光怯怯的望着她，“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了吗？”他问话的语气也透着小心翼翼。

    望着他的模样她真是又心酸又难过，她忍着眼泪，极力稳住声音道：“是啊，我回来了。”

    他局促的摸了摸裤缝，又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要望着她却又不敢望着她，嚅嗫了好半晌才道：“你……你还恨我么？还讨厌我么？”

    程卿卿终于忍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滑落，她哽咽着，重重的摇头，“我不恨你，也不讨厌你。”

    他猛然抬头向她看去，面上带着怀疑，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程卿卿却闭了闭眼，将体内翻滚汹涌的情绪强压下去，再睁开眼，那泛着红晕的双眼中便多了一抹坚定，她面上带着笑意，柔声冲他道：“我一直来不及跟你说一句话，延霆，我希望我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

    他没说话，看上去像是被她刚刚那句“不恨他不讨厌他”给惊呆了，此刻只怔怔的望着她出神。

    “我想要告诉你，白延霆，我爱你。”

    “……”他有些恍惚，“你……说什么？”

    她定定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格外坚定，“我说我爱你，白延霆，我爱你！”

    他久久没有反应，身体也像是被定住一般，他嘴角翕动着，可是好似不管怎么努力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人终于冲破了禁锢，他终于从那足以让他发狂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此刻他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本能的跑过来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紧紧的抱着。

    双手牢牢的禁锢着她，脸紧紧的埋在她的肩窝上，他狠狠的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相信她所说的是真的。

    “卿卿……卿卿……”他一遍遍的喃喃呼唤着她的名字，除此之外他已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体内那太过复杂的感情。

    虽然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可是在这一晚上里她却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那与他生离死别的痛苦依然清晰于心，可是一醒来，他却又在她身边，他还没有离开她，他就在她的眼前，她还触摸得到他，她还听得到他的声音。

    她也紧紧的回搂住他，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要与他说，有太强烈的感情想要与他表达，可是此时此刻，真真切切的抱着他温暖的身体，她却只剩下泪流满面，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感受他身上的温暖了。

    白延霆一直最担心的就是她有一天会想起以前的事情，在这之前她对他的误会那么深，她又是那么讨厌他的，如今的他很幸福，很开心，他只希望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即便如此，“她终有一天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这件事情却一直像是一个被埋得很好的地雷，指不定那一天就能将他炸得粉身碎骨。

    可是现在……

    他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没有讨厌他，没有恨他，没有想要离开她。

    而且她还说……

    白延霆，我爱你。

    她说，她爱他。

    这是他从未敢奢想过的……把所有埋葬的恩怨情仇都重新记起的她会对他说这么一句话。

    这一刻，她的这句话就是对他这些年的一种肯定，她是在告诉他，白延霆啊，你付出了这么多不是没有回报的，你的努力我都知道，所以现在，我爱上你了，你过去的一切我都原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