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的反应，完全出乎了我和羽灵的意料。

    我们确实没有想到，她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羽灵和我前来的目的。

    与我们俩的惊诧形成鲜明的对比的是，王阿姨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的从容，异常的平静。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似乎一直都在这一天的到来一样。

    “王阿姨，您……是怎么知道我来找您，是问这事儿的？”羽灵似乎对此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王阿姨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站了起来，迈着不那么利索的脚步，去给我和羽灵一人倒了一杯水。

    我和羽灵将水接了过来，王阿姨这才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羽灵啊，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去找你爷爷的？”

    羽灵点了点头，说道，“这我当然记得。初中的时候啊。”

    王阿姨说道，“对，你走那天，我还记得特别清楚，那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滨海一直在下雨，那天也不例外，下着蒙蒙细雨，你妈妈要给你扎辫子，可你拒绝了，那个时候，你们娘俩还在闹别扭，你甚至都不肯让她靠近你，后来还是我给你扎的辫子。”

    “嗯，我也都一直记得，那天我没有哭，倒是您，哭的比我妈他们还要厉害，我记得我都坐上车走了，回头还看到您站在门口望着我。”羽灵说道。

    谈起这些往事，她们两个人看起来更加感慨，仿佛又回到了分别的那个下着雨的午后。两个人不免又红了眼眶。

    王阿姨感叹的说道，“是啊，时间过的真的是太快太快了，感觉就像是昨天的事情，可一眨眼，已经十几年都过去了……我们那天一别，竟然已经十几年都过去了……”

    “这十几年啊，虽然我们都没有见过面，可我也一直在默默的关心你，当然，我知道你的所有消息，都是你妈妈告诉我的，从她的口里得知你长高了，得知你考上了北京的重点中学，我真的是高兴啊，你也知道，你王阿姨这辈子没有孩子，而我，又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从某种感情上，我把你当我自己的孩子，而你这孩子，又特别的聪明，我知道你将来一定会特别的有出息，你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后来得知你以优异的成绩又考上了国外的名牌大学，在国外留学了，我就知道，这孩子的人生彻底顺利了。后来，你妈妈她忽然就没了……唉，这世上，好人总是不得长寿啊，她这一走，我也就没有你的消息了。”

    王阿姨说完这话，又忍不住抹泪，而羽灵，虽然眼眶早就红了，眼泪不停的滚落，脸上更多的是内疚和自责。

    我想，她一定是没有想到，当初的一个保姆，会这样的像关心自己孩子一样关心着她的成长吧，她也一定很后悔，没有能早点来看她，至少，如果早点来看看她的话，王阿姨的生活，就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艰难。

    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也有些不解，按理说，羽灵不该是这样的女孩。

    别看她平日里冷漠高傲，但我心里很清楚，她那高冷的外表下，其实是一个极其善良的女孩，大概在一年前，马宁的朋友圈里发过一个他朋友的亲戚的水滴筹，羽灵一下子就捐了五万块。

    对于陌生人她尚且有如此的善意，更别提是一个从小带着她长大的保姆了。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羽灵在回国后，回到滨海以后，也没有时间来抽空看望一次王阿姨。

    当然，王阿姨看起来对这事儿似乎毫无介怀，她依然沉浸在对往昔的回忆和感慨中。

    她对羽灵的这份感情，超出我的想象，让我无法不感到动容。

    王阿姨看了一眼羽灵，说道，“羽灵，你相信么？”

    羽灵一愣，似乎没听明白王阿姨的话，“相信什么？”

    “就在你离开滨海的那个午后，我就想过，也许，到我死，恐怕再也见不了面了。也许，你还会来找我，但你来找我，一定不为了别的，肯定是为了你的身世。”王阿姨说道。

    这么一说，看来羽灵找对了，王阿姨一定是对羽灵的事情有所知晓的，否则，她当年也就不会有这个猜测了。

    “所以啊，刚才我认出你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一定是你知道了什么。”王阿姨说道。

    “王阿姨，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知道这所有的事情？”羽灵问道。

    王阿姨点了点头，说道，“基本上都知道，但是，羽灵，我还是想劝你，别问我这些事了。”

    “为什么？”羽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解的问道。

    王阿姨抬起头望着她，有些不忍的说道，“因为……你妈妈临走前，曾经叮嘱我，让我不要把这些事情说给你。”

    羽灵似乎料到了是这个原因，一时间有些无语和愤怒，没忍住骂了句，“靠！”

    我起身拉了一下羽灵，意思让她平静一点。

    羽灵看着王阿姨，“王阿姨，您觉得，这对我来说，公平么？”

    王阿姨面有难色，“可是你妈妈她……”

    “我不要听到她说什么！”羽灵恼怒道，“我走的时候，她欺骗了我，她说她会和我爸重归于好，然后接我回来，可事实上她当时根本就没那个打算，这我忍了，她背叛了我爸，跟了别的男人，毁了我爸一辈子，我不说什么，毕竟，她是我妈妈，那是她是人生，那是她的自由，我也可以忍，但这件事，我忍不了，她凭什么隐瞒我的身世？凭什么死了以后也要干扰？那是我的身世，我的身世啊！是我的人生啊！她凭什么？难道就凭她是我妈妈？”

    王阿姨虽然大概预料到了羽灵的反应，但还是被她情绪的忽然爆发给震住了。

    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只是默默落泪，轻轻摇头。

    “羽灵，别恨你妈妈，不管怎么说，她是爱你的，而且，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其实她……有自己的难处……”

    “她都已经死了！”羽灵狂躁的打断了王阿姨的话，“我不要听你为她解释什么。”

    羽灵看起来无比的失望，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不让自己把情绪发泄在王阿姨面前。

    她长舒了一口气，努力的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王阿姨，如果你真的拿我当自己的孩子，就告诉我这一切，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