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林黛玉在文远侯府的生活过的十分惬意舒心，一来，姜家上下对她都很好，说是捧在手心里呵护也不为过，她住的芳馨院是文远侯府最大的一个院落，虽然是仓促间收拾出来的，可一应摆设布置走的都是江南风，林黛玉住在里面，仿佛回到了扬州一般。二来，姜家的确和贾家不一样，没有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

    如果有可能，林黛玉很想在文远侯府一直住下去，比在贾家快活多了。

    可是，事不如人愿啊！贾政生日那天，林黛玉原本打算过府给贾政祝寿的，可是偏偏姜苏氏要带着她去法华寺还愿。贾母听闻林黛玉和文远侯府上下关系融洽，哪有不高兴的，再者林黛玉毕竟是郡主，那天除了贾家人，还有别的亲戚朋友上门，到时候这礼节方面也不好说，总不能让贾政这个寿星给郡主行礼吧！所以贾母就让林黛玉不必亲自回来了，心意到了便可。又说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云云。

    林黛玉心中自然是乐意的，不过表面上还是假意谦让了一番。然后让袁嬷嬷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亲自送了回去，那一日，自去和姜苏氏去法华寺了。

    她早就知道，贾政生日那天会有怎样的情景，当然不会去凑那份热闹了。

    果然，贾政生日那天，宁荣二府并故旧亲戚等人齐集庆贺，热闹非常，忽有下人进来回话，说六宫都太监夏老爷前来降旨。唬的一干人等不知如何是好，忙止了戏文，散去酒席，摆了香案，开了中门跪接。

    夏太监先是面无表情的看了诸人一眼，“奉皇太后懿旨，晋封贾元春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请诸位进宫谢恩去吧！”

    贾政贾赦等人大喜，没等他们说些什么，那夏太监又笑着问道：“不知宜安郡主的院子可收拾好了？来前圣上可说了，若是贾家不便宜，让郡主长住文远侯府也是可以的，或是圣上做主，给郡主赐座郡主府也不是不可以？”

    贾政贾赦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夏太监不是来宣旨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又扯到外甥女身上去了。不过他们只以为外甥女圣眷优渥，又怕得罪夏太监，连忙说道：“您放心，郡主的院子乃是府里最好的，定不会委屈了郡主。”

    夏太监点点头，“这就好。郡主的院子若收拾好了，还请政老爷给杂家说一声，杂家好送人过来。皇后娘娘可问过多次了。”

    贾政连连点头。然后好生送走了夏太监。

    贾赦和贾琏对视了一眼，心中有数了。敢情这夏太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林妹妹的事，宣读圣旨只是次要的啊！看来，这所谓的贤德妃，也没那么受宠啊！贾琏想起林姑父的信，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元春封妃，以贾府的行事作风，还不定怎么闹腾呢！还是赶紧抽身的好，省的闹出什么事来！

    后面的贾母也听闻了前面的事，不由得心中纳罕。王夫人更是气的面色铁青，今天乃是她元春的大好日子，怎么平白无故的被那个小贱人抢了风头！薛姨妈和薛宝钗一方面为元春感到高兴，一方面又羡慕林黛玉的圣宠，薛宝钗眼尖，看到了王夫人的脸色，赶紧示意薛姨妈劝劝。

    薛姨妈拉了拉王夫人的衣袖，微微摇头，王夫人看了薛姨妈一眼，按捺住怒色，努力平复情绪。

    这一幕恰好被探春看见了，她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了些想法。她虽然不明白，为何生母特特让人传话来，让她不要再针对林姐姐。可是，她很不甘心！不管是林姐姐宝姐姐还是云妹妹，自己比她们也不差什么，不过没有她们的好出身罢了。嫡庶二字，不过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若她也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她还有什么好记恨的！如今之计，她只有讨好太太，才能有出头之日。如今大姐姐又封了妃，太太在府里的地位愈发稳固，老太太再好，还能活几年！自己的婚事，环儿的前程，都指着太太呢！为了自己，为了环儿，她只能做太太手里的一把刀，太太让她伤谁，她就伤谁！

    接下来的发展更是证实了贾琏心中的猜测，元春封妃的消息传开来后，贾府很多的故旧亲戚都送来了贺礼，可作为林妹妹义父义母家的文远侯府却无半点表示，且作为元春的父母，贾政没有升官，还是五品的员外郎，王氏的诰命也没有升，依旧是五品宜人。贾琏只要一细想，自然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贾琏将心中的猜测和王熙凤一说，夫妻俩一合计，决定事有蹊跷，为了不牵连自己，还是早点抽身的好！

    很快的，贾琏就谋了个七品知县的官，打算拖家带口的上任去了。消息传到贾府，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贾赦邢夫人还好，虽是个七品知县，可这可是实缺啊！干的好，未必不能再升一升！贾赦当即捋着胡须，“很好，此番前去，你务必要好好做事，可不许偷懒！”

    邢夫人也乐的如此，“老爷说的是，让凤姐儿跟你同去，大姐儿也小，不能离开父母，也跟着一起去吧！凤姐儿，你的意思呢？琏儿娶了你可不是看着玩的！”

    王熙凤只故作犹疑不定的样子，“太太说的这是哪里话，身为妻子，当然是以伺候好夫君为先了。只是大小姐封妃这样大的喜事，这府里一时也脱不开手啊！”

    王夫人当即点头，“凤丫头这话说的很对！如今哪里能离得开凤丫头！琏儿去也就罢了，凤丫头不许去，大姐儿还小，更是不能去了。”

    邢夫人眼一翻，“二太太这是什么话！琏儿家的没进府之前，二太太不是管家管的很好嘛？难不成，没了琏儿家的，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吗？琏儿家的什么时候这样重要了？她若真这样重要，怎么大事小情的还要经过二太太的同意呢！知道二太太是幕后的英雄，此番琏儿家的走了不是更好，二太太可以直接开口了，省的还要经过琏儿家的口。再者说了，我和大老爷身子还好，也不需要琏儿家的伺候！身为□□，侍奉夫君乃是天经地义的事，难不成王家的家教和我们的不同，认为替二婶管家比侍奉夫君更要紧？”

    贾琏和王熙凤不妨邢夫人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心中惊喜不已，看着王夫人被堵得像猪肝一样的脸，不由得暗自偷笑起来。

    王夫人还欲再说，贾母开口了，“好了！都不许再说了！”贾母也算看出来了，贾琏王熙凤走已成了定局，无法再改了。而且，元春封妃当日夏太监的表现也让她心有不安，或许元春封妃不是件好事，可是看着又不大像！不过，凡事留个后路总是好的。

    “我原本舍不得让琏儿出去的，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何苦受那个罪！只是琏儿想要上进，图个封妻荫子，这也是好事！说不定咱们家日后还要指着你呢！大太太说的也对，没道理丈夫在外受累，妻子却在家享福的。罢了，凤丫头也去吧！只是大姐儿”

    王熙凤赶紧上前一步，“老祖宗，我实在舍不得大姐儿，我如今只有大姐儿一个孩子，自然疼她入骨，若离了她，我，我”说着拿帕子捂着脸哀哀哭泣起来。

    贾琏也适时做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来，看的贾母心软了。

    “好吧好吧，只要你们老爷太太没意见，就带了去吧！只是，路上一定要小心，宁可走慢些！”贾母无奈的说道。

    “多谢老祖宗！“王熙凤和贾琏激动的说道。

    贾赦听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老太太，琏儿这一走，三年五载的也回不来了，生活所需、迎来送往的，缺了银子可不行啊！这是不是先将琏儿的那份家产给了他，也好过日后纠结！”

    王夫人一听这是要分家的节奏啊，立刻反驳道：“哪里就到哪个地步了，不如先将琏儿和凤丫头五年的月例银子先给了就是了。”

    贾赦白了她一眼，“二太太慎言！咱们这样的人家，谁还指着那一个月几两的月例银子过吗？按二太太这话，二老爷一个月三十两银子，可你看二老爷书房里的那些字画，哪一个是二老爷的月例银子可以买来的！说句不好听的话，我才是荣国府的袭爵之人，不过母亲心疼二老爷，所以才让你们二房住在了荣禧堂！恐怕是二太太在荣禧堂住久了，忘了谁才是这一家之主了吧！”

    贾赦这话不可谓不诛心，王夫人的脸立刻红成了猪肝色，求救似得看向贾母，“老太太，大老爷这话说的太过无情了吧！可怜娘娘刚刚封妃，母家就要分家，这传出去，娘娘还有什么脸面啊！”

    贾母眉头紧缩，低头沉吟着。而早在贾赦说起分家的时候，李纨就带着三春并宝玉出去了。

    ☆、第30章

    贾赦却再接再厉，“二太太这话说的好没道理！若是大家知道了，二房以非袭爵之身窃居正房，这恐怕才会让娘娘没脸吧！我如今又不是赶你们出荣禧堂，不过是想让我儿子提前拿了属于他的那份家产，二太太就这样作态，是何用意？莫非二太太真的在荣禧堂住久了，因为这偌大的荣国府都是你们二房的了吧？”

    “好了！都别在说了！”贾母怒道，鸳鸯见贾母气的不轻，赶紧过来轻抚着贾母的后背。贾母喘息了几下，“大老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既如此，明儿请珍哥儿来，由他当个见证，分家！”

    贾母的话一出，贾赦邢夫人等是高兴，王夫人则面色苍白，“老太太，不能啊！若是这档口传出分家的事来，那娘娘在宫里”

    “不妨，只是先分出来。我一日没死，就不算正式分家！”到了这步田地，贾母反而清醒了许多，大房占着个理字，二房出了个娘娘，谁都不能得罪！分了家也好，自己占着长辈的份，可以压制住他们。二房眼看着声势日盛，说不定哪一日，这府里就成了王氏说了算的事！可是一旦分了家，王氏再不甘心，也只能捧着自己，因为一旦自己死了，那他们就势必要从这象征着正房地位的荣禧堂搬出去，那时候，他们还有何脸面在京里走动！

    “大老爷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可是一来，我舍不得二老爷和宝玉，二来，这对娘娘也好，荣国府大小姐，总比五品员外郎的女儿要好听！所以，大老爷一时也别想着住回荣禧堂的事了。等我死了以后再说吧！大老爷以为如何？家里出了个娘娘，对大老爷也不是没好处的吧！”贾母盯着贾赦说道。

    贾赦笑了笑，“老太太这是哪里话。儿子什么时候说要将弟弟一家赶出荣禧堂的。儿子只不过是想替琏儿多争取些罢了！就依老太太的意思，先将家产按例分出来，琏儿的那一份先给琏儿带走。其余的保持不变。以前怎么过日子，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贾母这才放心了，然后又盯着王夫人，“你呢？二太太，你怎么看？”

    王夫人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最后只好无奈的答应了。

    贾琏和王熙凤不想还能有此意外之喜，哪里又不答应的事。

    于是，在贾珍和族老的见证下，在贾赦的操持下，贾琏分到了公中账上的十万两银票，其余的古董摆件一概没要，只换了不少字画古书和一大半出息的田庄铺子。王夫人虽心有不满，无奈贾赦说有些是他这个做老子的提前给儿子的，王夫人也无话可说。虽然心疼那十万两银票，可看那些古董摆设贾琏一概没要，只挑了些不值钱的字画书籍，以及田庄铺子，王夫人也算松了口气。也好，这些东西原本也是自己不要的，只要那些古董摆设都在就好了，这些可都是她要留给宝玉的好东西啊！

    贾琏鄙夷的看了一眼不知所谓的王夫人，真是妇人之见，殊不知，这些不占地方的字画古书才是好东西呢！只是路途遥远，他一时也带不走这些。想了又想，只能将这些字画古书托付给了林妹妹。

    王熙凤拍着胸脯表示，林妹妹那边由她去说。于是带着平儿去了文远侯府。贾家因为元春封妃的事大肆庆祝，姜苏氏更不愿意让黛玉回去了。而贾府今日事情繁多，也忘了请黛玉回去。因此黛玉依旧在姜府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