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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狱

      和林子安道了别,挂断电话再看向窗外,天已经渐渐的有些黑了。恍然间想起来时差,笑着又拿起手机给他发微信:“别总熬夜,早点睡。”

    他回的快:“知道了,马后炮的小姑娘。”

    她喜欢他叫她小姑娘,这种不经意的亲昵让她觉得或许他们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或许她真的能走出来,不必再被回忆缚住拳脚。

    沉易安把手机随意扔在床上,去储物柜里找今天的晚餐。听妈妈的话前两天已经把客房服务停掉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出门采购后就把储物柜塞得满满的。

    无事可做,她就坐在椅子上,把下巴搁在梳妆台上,等着水开。水蒸气袅袅的从热水壶的小孔里飘出来,她拔掉电源正要往小火锅里加水,电话又响了。

    被人扰了兴致,怎么说都是有点儿怨怼的。陌生号码,她决心不给那头好脸色。

    “喂,易安姐,曦哥出狱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她曾经应该是熟悉的。她惊讶的是,时间过了这么久,这声音在她脑海中依旧鲜活。

    她还在电话这头纠结到底要不要就此挂断电话,那边又说话了,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易安姐,你还记得我吧?我是骆远。”

    易安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大家和和气气的把话说开:“记得你,也记得你曦哥。但你曦哥跟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也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

    “姐,”骆远还在那头组织者措辞,“是曦哥想见你,他知道你来峻城出差……你别不同意……当初离婚的时候你们不也说好了,曦哥啥也不要,就是给他叁次机会,想见你的时候就能见见你。”

    容曦不是在坐牢么,又怎么会知道她来出差?沉易安专注的抠着指甲,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她不知道的关于容曦的事情太多了。

    何况容曦在离婚这件事上表现得相当大度,她不去,反倒只会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她呼出一口气,对骆远说:“他可真会挑时候出狱。别忘了也给他带个口罩。”

    骆远如蒙大赦似的笑起来,连忙嘱咐她:“姐你也是,公共交通实在太危险。知道你在哪儿,二十分钟,等我来。”

    沉易安挂上电话,看着已经被扒好了皮的小火锅,就是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想吃。

    他和容曦离婚两年了,期间无意中听说他进了监狱。那段时间她就像神经质一样,看到任何新闻,只要带着“容”字,她就一概跳过;客户跟她顺嘴说一句“容易办到”,她都要心惊胆战一会儿。

    可是等过了那段时间,容曦不再是热点话题,周围的人也不再议论纷纷,她就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每天照常帮人设计图纸,修改,定稿;礼貌的参加父母撺掇的相亲流水宴,恋爱,分手……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原来没有,容曦就是容曦,他出现过,从她选择放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没人代替得了。

    靠在窗边抽完两支烟,骆远微信晃她,她便把烟随意摁灭在大理石窗台上,带起口罩下楼了。

    一路沉默的尴尬被口罩削弱了几分,沉易安前所未有得感激这阻碍她呼吸得一层布。

    到了地方,她找准时机,骆远刚一停稳车就开口,声音柔软又坚定:“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骆远没说什么,大概是接人心切,熄了火钥匙都没拔就关上车门走了。

    沉易安心烦气躁的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车边等着。

    他们出来的很快。

    容曦身形高大,他们两年没见,她已经能很好的认出他,一眼就看到他。

    他脸上没有笑容,薄薄的嘴唇显得苍白,抿出一道略显锋利的弧度。容曦是注重外表的人,入了狱,发型被改成了统一的平头,竟然也称他。他有一张那样漂亮的轮廓,棱角分明。

    沉易安看着他和骆远不紧不慢的朝自己走来,她不确定他究竟有没有看到她,究竟是不是想见她。

    因为他从始至终没有直视前方,偏过头去跟骆远交代着什么。

    是交代而不是交谈,他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倨傲。

    “烟。”

    只有几步之遥了,沉易安终于听清了容曦的话。沙哑暗沉的声线,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朝向骆远。

    “抽什么烟曦哥,”骆远像是有意淡化此情此景应有的尴尬,掏出口罩,笑嘻嘻地说:“有这个,凑合着用吧。流感都满城了。”

    “操。”容曦没什么表情的低低骂了一句。

    他们终于面对面了,两年了,又一次离的这样近,只隔了一辆车的距离。

    沉易安还在不知所措,容曦已经转过头来直视着她。

    他有一双特殊少年的湿润黝黑的眼睛,眼神是进了监狱也影响不了的干净纯粹。

    “你瘦了,易安。”

    他笑着说。真是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