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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呜呜呜呜,”宁杳趴在桌子上哭出声来,煽风点火,“姐,你差点儿就见不到我了,我本来就无法修行没多少命可活的,好不容易到凡人界来散散心,还要在姜道友手里遭这样的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扶琂摸摸她的脑袋,叹道:“夫人啊,你真是太可怜了。”

    宁杳:“……咳咳咳。”

    “姜缀玉,你拿命来!”宁楹忍不住了,一剑掀起风浪。

    天衍宗众人:“……”他们英明神武云中仙子一样的二师姐碰见宁杳怎么就跟失了智一样?

    因为宁楹的出手,堂内的万音门众与天衍宗众人也剑拔弩张。

    “大师兄,怎么办,这打起来过后可不好收场。”西有翠出声,意图封玦能阻止一二,然封玦不出声也立着不动。

    西有翠咬咬下唇,没再说话。

    万音门擅远战,以器乐法宝为主,天衍宗为剑道,向来一剑在手天下我有。虽然这二人齐名,但论修为宁楹比姜缀玉要更胜一筹,打起来自是占据上风。

    宁楹此人素来言出必行,说要你命,那就是招招要命。

    姜缀玉手中的花尾琵琶一刻不停铮铮响,乐声的音波范围广,就是屋里头也有波及,修为低的多有影响,宁杳也抬起手遮了遮耳朵。

    扶琂偏偏头,稍稍敛眉,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

    姜缀玉飞身侧肩刚避过宁楹的剑气,指尖又落在弦上,却听“叮”的一声。

    弦断了!断的还不是一根,是四根!

    花尾琵琶是难得的上品灵器,非极品灵器或高阶修士不能损毁。宁楹的陵光剑也为上品,除非她已突破元婴,否则绝不可能凭区区一剑就断了所有琵琶弦。

    本命法宝受损,姜缀玉也遭了反噬,身形不稳,捂着胸口一口血自喉间喷了出来,“你、你……”

    宁楹也愣了一下,看看自己的剑,又看看姜缀玉,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堂中各人皆有惊色与疑惑,宁杳也奇怪,视线转了一圈最后看向身边的扶琂。

    扶琂低下头,“夫人,怎么了?”

    宁杳凝目片刻摇摇头,将升起的疑心暂搁了下去。

    门外姜缀玉受伤,正是动手好时机,宁楹上前,陵光剑寒气如冰。

    “阿楹,”久未有动作的封玦突然出声,“此次下界为伏魔大典,各门各派应守望相助,按规矩严禁门派争斗,自相残杀。有什么事,待回去了再另行解决或是动手也不迟。”

    宁楹这次倒没跟封玦呛声,伏魔大典确有这个规矩,她现在若真取了姜缀玉的性命,怕是会给宗门和爹娘添乱。可都已经打到这个地步了,若不动手,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宁楹正犹豫着,却见宁杳从里头走了出来。

    宁杳:“姐,你让让。”

    宁楹柳眉一扬,“小妹,你做什么?”

    宁杳往前,“我自己来。”

    “可是,”宁楹阻拦道:“要不然还是回了宗门让爹娘……”

    宁杳摆摆手,“他们向来不认我是修士弟子,下界来时,他们万音门的长老可是亲口说的伏魔大典和我没关系,既然如此,这个规矩自然也和我无关。”

    万音门长老是有说过这样的话,宁楹记得当时他爹脸都气绿了,但是……宁楹说道:“这样不成,万音门顶头那几个,个个尖酸刻薄,小气的很,到时候怕要找你麻烦。”她妹妹太脆,经不起他们一根手指头。

    “不妨事。”宁杳却定了主意。

    她没有兵器,便打算支手向宁楹借剑,旁边却突然递过来一把菜刀。

    宁杳转眼,发现这个递刀的不是别人,正是扶琂。他一手拄着棍子,一手握着菜刀,面上淡淡笑道:“夫人,这个应该会比较称手。”

    宁杳:“……”这个相公真是太贴心了。

    第27章

    宁杳一直觉得自己和菜刀有不解之缘, 这玩意儿确实称手。

    姜缀玉艰难地咳了两声,盱衡厉目, “宁杳, 你敢!”

    “我怎么不敢?”宁杳奇怪,她有什么不敢的?

    姜缀玉呵呵蔑笑, 实则暗下蓄力,然又感觉身上有泰山压顶重若千钧,沉沉的叫她心口愈发灼烧得厉害,再一口血喷了出来。

    屋内的万音门众待不住了,分明是天衍宗特意传信请他们过来齐心除妖的, 现在却如此荒唐行事, 这是丁点儿不把他们万音门放在眼里, 还丝毫不讲道义!

    姜师姐是脾性不好,但害杀宁杳?一个废物而已,谁在意她是死是活?说出来也不嫌荒唐!

    万音门众人推开天衍宗的人冲出来,宁楹忽地闪身立在前头, 陵光剑一指,冷声道:“我妹妹和姜缀玉有些私人恩怨须得了结, 你们这不相干的外人就别掺和了吧。”

    宁杳冲宁楹笑了笑,这才看向连动弹都费力的姜缀玉, 走到她身后半蹲下来,锐利的刀锋掠过肩头,横比在细白的脖颈间。

    姜缀玉面无表情,并不惊慌, 她笃定宁杳下不了手。

    天衍宗的宁杳就是个废物,连只鸡都下不了杀手的废物。

    按理说这样的废物,全然可以当个笑料,有什么事她根本不屑与其计较,但坏就坏在这废物曾无意间撞见她与生父详谈,她生父的身份过于特殊,一经泄露,不说万音门就是整个修仙界怕也容不下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自然只能选择送宁杳一程了。

    姜缀玉带血的嘴角扯出一丝嘲讽,心里琢磨着日后该怎么将今天的耻辱加倍奉还,然而脑子一转,下一刻铺天盖地喷涌出的血色就染红了双眼,她瞳孔骤然紧缩,就连唇边的那点点讽笑也僵化在了原处。

    “你、你!宁杳……”

    宁杳手里沾血的菜刀扔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来,垂目看着她。

    姜缀玉只觉得耳边嗡嗡嗡的作响,心脉处却在慢慢地归于沉寂。

    怎么会?怎么可能!

    一把菜刀,不过就是随处可见的凡俗钝器,她初入仙门之道就已经以灵力锻身炼体,宁杳从未修行,又怎么能如此顺利取她性命?!!

    姜缀玉全然不敢置信,又恨意喧天,咬着牙恨不能生啖其肉,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宁楹用神识探了探,与宁杳说道:“没气儿了。”

    中堂及院中安寂了一瞬,万音门众人一窝蜂涌了出来。

    “姜师姐!姜师姐!”

    “可恶!你们天衍宗欺人太甚!”

    宁杳没理会他们的义愤填膺,跟宁楹说了声,打算去洗洗手。

    恰在此时,背后传来一阵惊骇哗然。

    宁杳步子微顿,循声看去,原是姜缀玉倒下的地方发生了异变。

    她的身体稍有痉挛,竟有一缕黑烟腾地涌出,眨眼间便散至天际没入云层,转瞬就没了影子,院里的青石板上只留下具逐渐变冷的尸体。

    封玦前行几步,倏忽睁大了眼,西有翠惊道:“那、那不是魔气……怎么会?”

    魔气?据说这个世界只有魔才有的东西。

    难不成姜缀玉是和魔界有什么关联?

    宁杳也抬头望向天际,凝神沉思,那么……刚才跑掉的究竟是姜缀玉,还是本就附在她身上的——魔?

    万音门众半晌也没缓过神来,在天衍宗弟子或怀疑或警惕或审视的目光下,愣生生被压矮了一截,本来自以为占理的一方,一时竟无法理直气壮地冲他们讨要个说法。

    魔气啊,那可是魔!妖魔之道,是万万不能与他们扯上丁点牵连的,可如今那玩意儿从姜师姐身上冒出来,这、这要怎么说?本来是宁杳和姜师姐的私怨,现在一转,不就成了除魔卫道的大义了?

    要知道天衍宗的这群龟孙儿,那一个个的心都脏得很。

    他们这样想着,果然有人出声,“好啊,你们万音门竟与魔界为伍?我等此次下界是为降妖伏魔,不想却一路与魔同行,真是可笑!万音门究竟包藏的什么祸心?!”

    万音门:“……”靠,我们也很懵好吗?

    事态转变得太快,打的万音门措手不及,他们没了主心骨儿,被对方气势汹汹的瞪视,气焰一落再落,涨红着脸辩驳几句就带着姜缀玉的尸体跑了。

    天衍宗也没空管宁杳了,马上商量是不是要往宗门传信。

    宁杳去厨房转了转,觅秀将先时云姝送来的饼子热了热,装在碟子里递给她,面露犹豫。

    宁杳咬了口饼,“你有话直说。”

    “夫人,”觅秀问道:“夫人的姐姐找来,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宁杳:“还不大清楚,你有什么想法?”

    觅秀跪下,踌躇道:“奴婢天生胆子小,以后恐怕不能伺候夫人与五爷了。”她一贯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普普通通的过平凡日子,这些天一件件的惊心事儿也实在太过吓人,若以后随在夫人身侧,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宁杳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无妨,届时你自去便是。”

    觅秀舒了口气,高兴道:“多谢夫人。”

    萝州城姻缘树之事已经结束,自然也没天衍宗众人什么事。

    离伏魔大典还有两月,宁楹等打算先回趟殷都与盛国国君报个话,再往别处去。不过她怕再出什么事,定要宁杳同行。

    宁杳无所谓,不过她打算先把家里存粮吃光再启程去别的地方祸祸。

    当天晚上觅秀和几个妇人下的厨,整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几乎全进了宁杳的肚子。

    宁楹:“……”这,小妹什么时候胃口这么好了。

    作为亲姐姐,她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怎么好的预感,她往宁杳身上看了看,又往扶琂身上瞥了瞥,欲言又止,“小妹……”

    宁杳把舀了勺汤,抿了两口,“啊?”

    宁楹:“我莫不是就要做姨母了?”

    宁杳怪道:“什么?”你怎么就要做姨母了?

    宁楹:“你们俩成亲也有一个多月了吧,胃口这么好,难道不是有了?凡人界的好像都这样的。”

    这话一出,屋内的人目光立时聚集过来。

    宁杳:“……没有。”她和这个相公连手都没牵过,可整不出孩子来。

    宁楹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们明日就要启程,你若有身孕倒不方便了。”

    扶琂在旁只笑了笑,手扶着碗没有出声。

    第二日天刚微亮,觅秀便把准备好的包裹和吃食一一备好,宗煜和楼立舟二人也打算回殷都去,腆着脸想蹭个快速直达又不费事儿的飞剑。

    宁楹没拒绝,反正顺路,既与小妹相识,这点小事儿并无不可。

    “小妹,你与我走,”宁楹看向扶琂,“妹夫,你跟风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