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这时候,沈石忽然拉了拉他,指了指上游的方向,朝那边游起来。杜子聿立刻会意跟上,两个人游出很远,身上的保护绳和氧气管已经绷紧,杜子聿往上指了指,两个人先后浮出水面。
“还很远?”杜子聿往回看,他们大概游出来一千米,如果还想往前,只能舍弃氧气管和安全绳。
沈石指着上游的方向,两侧的山脊渐渐合拢,形成一道峡谷,雾露河水奔流而过:“起码,过了那片峡谷。”
“你的意思是,我们捡到的原石是从上游冲刷下来的?”杜子聿皱起眉,他记得何老讲起水石的形成时,说这种原石是从山上通过重力或者洪水冲刷滚落山脚又沉入河水,在河床中沉积而成的。他们发现墨翠水石的地方,附近的矿山上却很难找到墨翠,现在仔细回想,刚好印证了沈石的说法,墨翠的源地不在这里。
“先回去,”杜子聿想了想:“我们晚上再过来。”
杜子聿和沈石返回矿区时,拉他们上岸的是蒙特那,他身后,站着两个陌生人,一个是穿着军装的缅甸人,另一个则是华人。他们刚刚还在和何老聊天,看到蒙特那带着湿漉漉的两个人过来,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杜子聿和沈石身上。
“这位是我们驻密支那部队的苏奈中将,这位是宝玉龙的总裁彭昇先生。”蒙特那向杜子聿介绍着身后人,并对着自己的长官用缅语引见杜子聿和沈石。
“中将先生看了你们挖出的墨翠矿石,我们正在和何教授商讨从哪里拦截河道,抽干河水后,进行大规模挖掘。”说话的是华人老板,他的中文要比蒙特那好很多,说话间打量着杜子聿,笑着开了个玩笑:“听说你是何教授的得意门生?”
“老师抬爱了。”杜子聿客气一句,却没有反驳,这个说法,想必是何老对他的刻意保护。
杜子聿这句说完后,便只听着他们探讨开凿墨翠的方案,一直没插嘴。矿山老板也有双“火眼金睛”,他们大概定下开凿方法,便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勘测河床,确定水坝的位置上。等到方案基本确定下来,已经是傍晚。矿工们就地生火烧饭,何老这才抽出功夫,把杜子聿叫去一边。
“你小子是不是揣着什么蔫主意?”何老深知杜子聿的脾气,一直缄默不言肯定是有事。
“何老,您和这些人共事有很多年了?”杜子聿忽然问起不相干的问题。
何老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彭昇是我七几年来缅甸时认识的,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工头,我们关系一直不错。这些年来矿区考察,从来没受过限制,也多是彭昇帮忙。但是这位中将我倒不是很熟,缅甸政府的人一向对我们中国人只是表面上的友好。”何老说着,笑了笑:“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关系,没有情谊好讲。”
杜子聿点点头,若是换做别人,这种时候,肯定懒得和他闲聊,但是何老却能耐着性子顺着他的思路走。也难怪,何老走到哪里都有靠得住的朋友。
“何老,今晚您还有没有精力,跟我往上游走走?”杜子聿这才说了实话,他扫一眼站在河岸附近的矿主和军方,低声道:“我们需要一辆越野车,两套潜水衣和氧气装备,以及……枪。”
何老皱起眉:“你的意思是上游有更丰富的墨翠矿?”他说着看了一眼上游的方向,往那边再走二十多公里便是克钦邦的领地,边境地带会有克钦独立军的巡逻,他们的警戒范围起码有一千米:“太危险了,你还不打算带军方的人?!”
“您真当我是您的得意门生了?”杜子聿笑笑:“何老,我是商人。”
如果真的找到了富集的翡翠矿藏,怎好轻易给外人做了嫁衣?
后面这句话杜子聿不消说,何老也能从他的目光里读懂了去。何老的表情一时变得复杂又无奈,面对杜子聿这块聪敏又有天赋的“璞玉”他喜欢得紧,甚至是偏爱和宠溺的,但即便杜子聿敬称他一声“老师”,依然是个降不住的学生,便是应了那句,鱼翔浅底,鹰击长空。
“就算被你找到翡翠矿,中国人也没有开采权。现在的采矿模式是,华人公司先给政府缴纳10%的税,再由军方出力与矿主一同开采,产出五五分成。”何老建议着:“帕敢矿区势力分布复杂,我们单枪匹马去肯定不行,我倒可以找彭昇谈谈,他们和缅甸政府做生意常年吃亏,肯定愿意帮你找到新矿藏。”
“华人太精明,”杜子聿却连连摇头:“他们有工人有技术,一旦找到了新矿藏,还需要我做什么?倒是军方更有合作的价值。何老您想想,如果我们找到矿藏的地方,不属于‘宝玉龙’的矿山,那怎么办?与其等到彭老板重新投标,不如直接和中将合作,由我们来提供技术。”
“只不过……我怕这样子,您有些不好做。”
何棣荣愣了愣,这才算明白,原来这小子早想好了办法,只是碍于他和华人老板的关系,不知道这趟查探,该不该叫上他。
“你小子!”何老一脸的哭笑不得:“既然你都告诉我了,我可能不去吗?”
杜子聿笑起来,指了指不远处停了很久的越野车:“我已经和蒙特那说好了,那就出发吧!”
——
车子沿着雾露河往上游开,蒙特那亲自背着枪随行,同行的还有那个军人司机。很快,车子在上午发现的峡谷前停下,显然是无法再往里面开了。
“我和沈石下水先探探路,你们在这里等我们。”杜子聿说着,和沈石开始套潜水服,蒙特那这时也拿了一套潜水服:“我陪你们一起去,顺便保护你们。”
是监视我们吧?
杜子聿心里哼着,先行换好衣服,这次为了方便游得更远些,他们每人都背着潜水泵,几个人相继跳入雾露河,沈石游在最前面,山脊的岩壁距离越来越近,他们鱼贯着穿过峡谷的缝隙,沈石的动作慢下来,身体一点点下沉,用手去摸河底的淤泥,杜子聿立刻跟过去,只见沈石抓起一颗卵石,递给自己,便不再往前游了。
杜子聿指了指上面,他们开始返回水面,终于接触到空气,杜子聿抱着礁石四处张望——这已经是另外一片水域,身后是刚刚穿越的峡谷,前方不远是一棵榕树,因为过于茂盛,不堪重压的枝条横着栽,落入水中又生了根,年复一年变成郁郁葱葱的一团,恍如水中一只小岛,此时此刻,小岛在月光下变成一团巨大阴影,从视觉上把河水截断出一片湖泊。
蒙特那已经爬上岸,他攀着盘根错节的树根往上爬了两步,想要分辨出这里的方位,但是参天的柚木太过茂密,他只能看见叶片斑驳间闪着繁星的夜空和一轮玉盘般的明月。
“那一座好像是野人山。”等到杜子聿和沈石也上了岸,蒙特那指着灰蒙蒙的山脉轮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已经进入野人谷,属于克钦邦驻地的边界。”他说着,看向杜子聿:“你们确定,这里有墨翠?”
杜子聿这时拿出手电照射着手里的卵石,里面泛出的绿幽暗发黑,如果不仔细分辨很那察觉绿意,但在这片墨绿之中,却夹杂着星星点点像是杂质一样的细砂。
“这是墨翠?”杜子聿不确定地问沈石。
“是宝石。”沈石却给出奇怪的答案:“这片河水下面,铺满了这种美丽的宝石。”
第74章 温柔乡
“我们先回去,把它切开看看。”蒙特那说着,走到水边,俯身正要套上脚蹼,忽然皱眉嘶了一声,他猛地抬起腿,裸露在潜水服外的小腿脚踝上方,竟然吸附着一只足有五厘米长的蚂蝗!而脚面上鲜血横流,显然已经被蚂蝗袭击过。
蒙特那骂了一声,拿手电往下照射,脚边的草丛里,密密麻麻挤满了蚂蝗,正对着他暴露的皮肤虎视眈眈,这一会儿功夫,他的另一只脚已经被袭击了。
“你们小心蚂蝗!先下水!”蒙特那吼了一声,掏出打火机去烧蚂蝗的头部,等这恶心的虫子脱落下去,迅速穿上脚蹼,顾不得伤口感染,跟着跳下水。
三个人仓皇着往回游,等回到刚刚下水的地方,蒙特那已经脸色苍白,杜子聿和沈石把他拉上岸,他自己扯掉脚蹼,左脚上竟然还吸着一条蚂蝗。
“拿火烧!别拽!”蒙特那丢给杜子聿一只打火机,杜子聿立刻烧掉蚂蝗,蒙特那咒骂着把地上的软体动物踩死,挤出一滩自己的血。
“这么大的蚂蝗,我还是第一次见……”蒙特那黑着脸脱掉潜水服,地上蚂蝗的尸体足有五厘米长,他被吸血的地方红肿得厉害,两只脚和脚腕伤口一直在流血,过度地失血让他双脚抽筋,这时候司机、何老和小陈都跑下车,找能止血的东西先给他包扎。
蒙特那嘟囔了一句缅语,小陈立刻愣了愣:“你们去野人谷了?”他说着,发现了杜子聿手里的石头:“墨翠矿在野人谷?”
何老也因为这句话皱起眉,只听小陈继续道:“的确是有野人谷矿藏丰富的说法,但是那里邪门的传言更多……2000年的时候,据说有一家玉石公司觊觎野人山的矿藏,集结了几千人去挖矿,结果一大半人都感染了瘴毒,不少人不治而亡,他们不得不撤出来……从那以后,很少听说有去野人谷挖矿的事了……”
“先把石头切出来再说吧。”何老打断了小陈的讲述,他拿过杜子聿的石头看了看,细腻的皮壳让人心声摇曳,他有种能切到宝贝的预感。
当晚,他们带着这块水石回到镇上,小陈先帮忙处理蒙特那的伤口,其他人则把石头对半切开。没想到这一切,可不得了——黑色的皮壳只有薄薄一层,里面是有翠性的墨色玉肉,拿强光手电照射时,除了透出绿意,还有像尘埃一样的星星点点散落在玉肉里,随着光线折射闪闪发亮,尘埃大小不一,分布不均,亮度也有所差别,竟然呈现出星空似的效果。
“这应该矿石里含有铬、镍一类的银色金属,产生的效果。”何老拿着放大镜研究翠料,在强光下,翠玉通透,银砂闪烁,美极了。小陈兴奋地在一边拍照,蒙特那也立刻把这个惊人的消息电话汇报给长官,杜子聿拿着另外半块墨翠反复翻看,脑子里却是那片神秘的湖泊和独木成林的参天榕树。
“这种矿石,有很多吗?”他侧头询问沈石。
沈石点点头:“那片湖底起码有百米深,再往上游走,还有一些,只是没有这么深。”
“一百米?”杜子聿皱起眉,用无人挖掘机成本太高,他们想挖玉,这么深的矿藏,势必要抽干河水,没有了河水,那片雨林便失去了哺育……想到今晚蒙特那的遭遇,杜子聿忽然有些担忧。
次日,蒙特那去医院治疗伤口,而他的长官却直接到宾馆找上杜子聿,更确切的说,中将是来看星空翡翠的。
“中将先生问,你们是在哪里找到这块原石的。”随行的翻译解释着长官的意图。
杜子聿反问道:“蒙特那没有报告吗?我们对帕敢地形确实不熟,只知道那里属于野人谷。”
中将点点头,又说了句缅语,翻译翻译道:“中将问你们,可不可以再带他去一次。”
杜子聿奇怪地皱起眉,只见中将比划了四个手指,翻译跟着说道:“如果能成功挖掘这批翡翠矿,可以给你们40%的分成。”
“赚头越大,风险就越大吧?”杜子聿忽然笑起来,他眼神犀利地看着对面这位军人,第二次询问道:“蒙特那是不是出事了?”
中将先生因为他的问题脸色微微一变,他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翻译替他解释:“蒙特那,高烧昏迷了。”
“伤口感染?还是因为野人谷的蚂蝗?”
“病因还没确定……”
“我觉得,价钱还得再谈谈。”杜子聿脸色也难看起来,他皱着眉坐下,重新认识到这件事的严肃性,他深知以他对缅甸雨林的了解,他能找到翡翠矿,并不代表他也能顺利地把宝石挖出来。
他需要一个老手。
“中将要先看到矿藏才跟你们谈价钱。”翻译忽然说道。
杜子聿没有立刻回答,他把那块美丽的星空翡翠递给中将,笑道:“我觉得您应该先去看看蒙特那。”
“那就是没得谈了?”
“中将,说句实话,发现这么美丽的石头我也很心动,但是那个危机四伏的地方更让我心惊。我当然是想和您合作的,但是我需要时间衡量自己的能力并且安排好的我的人。”杜子聿笑笑,说得很诚恳:“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些时间,当然,如果您不信任我,只要等蒙特那康复,他一样可以带您去新矿区。您看我也在这边逗留了不少日子,现在我恐怕要先回国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等到我准备好了,会再联系您。”他说着,递给中将一张名片:“当然,如果您想先联系我,我也随时欢迎。”
中将皱着眉,接过名片放进口袋,眯着眼睛打量杜子聿,半晌,才冷声道:“that’s a deal.”说完,带着翻译转身离开。
就这样打发走中将,杜子聿倒不怕被威胁。
一来,他的确掌握着重要的信息,中将未来发财还要指着他;二来,雨季马上就到,雨水最充沛的时候,雾露河暴涨,整片玉石厂都会与外部隔绝,很多采矿场都会被迫停工,这个时候,启动野人谷的开矿任务,的确不是个好时机;而且,今天早上新闻说,克钦邦的武装斗争一直在升级,帕敢地区混乱不已,中将那里想必也不会得闲。再有就是,他在帕敢已经逗留了三天了,算上路程,就算他即刻赶回国内,也是消失了足足五天,跟父亲那里,该交代不过去了。
所以,杜子聿打算暂时晾一晾中将,先回国处理自己的事情,顺便好好想想,这个协助他们去野人谷采矿的老手,应该找谁。
这次回国,何老与小陈和他们一路,他们考察延期的关键也就是墨翠矿,既然现在墨翠矿源头找到了,又马上就面临雨季,他们也没什么好逗留的。只是一直到他们离开帕敢,还是没有听到蒙特那康复的消息,杜子聿想到在矿区那天夜里,蒙特那跟自己提到要和心上人结婚的事情,不禁有些替他担心。
“蚂蝗是无毒的,就算感染也不至于一直高烧……”回程的车上,小陈困惑地念叨,何老拍了拍他,摇了摇头:“这些就让医生去纠结吧,我们能做的,只有祝福蒙特那。”他说着,看向杜子聿:“你拒绝了中将,是怕了吧?小子,你需要个了解雨林的矿山主!除了老帕敢场口,大马坎的场口出半山半水石,它临着雾露河,有一小片矿区和雨林交织,但产量不大,这个场口的主人你应该认识……”
杜子聿皱起眉,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里,他开始回想在杜氏公司资料库里看到的那份公司资质,九座矿山,好像的确有一座矿山是在大马坎区域……
“您说,老罗?”说出这个名字时,沈石忽然抓了一下他的手,杜子聿手指跟着紧了紧,脑子里有些不太成型的想法:“何老,谢谢您提醒我了……这件事,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
杜子聿回到s市,刘经理也才回来两天。虽然他在仰光时已经和杜父请过假,说是有生意要处理,不得不中途跑路,回到杜宅还是免不了老杜总一通教育,但毕竟还是父子连心,杜父教育归教育,还是给儿子放了一天的假,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当晚吃过饭,杜子聿就早早回了房间。他从仰光去帕敢时还发着低烧,到了帕敢一顿折腾,吃不好睡不好,几次下水还遭遇一次恐怖袭击,在外面不觉得,一回家就真是身心俱疲。进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放好水,去浴缸里好好泡泡。
杜子聿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忽然听见敲门声,他嗯了一声,沈石在外面说:“三姐找你。”
“把手机拿进来吧。”杜子聿说着,浴室门打开,沈石拿着手机走进来,他接过手机对着沈石摆摆手,半闭着眼喂了一声。
“小子,你这都走了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小兔崽子有没有良心啊!”
杜子聿笑起来,三姐骂人的声音他好久没听了,这会儿听得还挺舒坦:“你问问你爸,给我打电话的功夫了吗?你弟弟快被他练死了!”
“那是你以前活得太容易了!”三姐呵呵笑起来:“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让你高兴一下?李可染画展的那幅牧牛图记得吧?升值了!这几个月也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收藏界忽然就兴起李可染的画作了,我那幅画,翻了还不得有五六倍?”
“李可染谁啊?”杜子聿被热气熏得脑子不转,他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知道这个画家,还是因为秦牧之送他画展门票。
所以,其实秦牧之是提醒他赚钱了?
“早知道当时我也买一幅了……”杜子聿嘟囔道。
“下次你朋友有这种消息,可别忘了分享给你姐姐啊?”三姐人精似的在电话那边提醒,看来是早猜到有这么个人在背后提醒自己赚钱。
“姐,我这朋友可有点怪,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弄到的这些小道消息……”杜子聿哼哼着,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金陵十二钗”翠饰赝品的事情没解决。
“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在香港时,你提到的拍卖行的朋友?”三姐的问题拉回杜子聿的思绪,他皱起眉:“什么拍卖行?”
“拍卖洗钱,你问我的,忘啦?”
杜子聿愣了愣,这才想起,当时去香港接货时,的确怀疑江滨参与拍卖洗钱。如果按照这个思路……秦牧之和江家交好,这里面如果也有他的参与,那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能预测收藏市场的风向了。
“李可染的画,的确是从香港炒起来的。”三姐的话再次印证了这个猜想。
通过洗钱拍卖,把本来不值钱的艺术品炒热,再趁着这阵风没完全刮起来,低价买入这些艺术品的真迹,一旦价格升上去,就迅速卖出……秦牧之说不定,也在赚这笔横财。
“那姐你得小心了,看行市不错,就把那幅画出手吧!”杜子聿笑起来,说话间有些透不过气了,稍微坐起来一些:“我先不聊了,洗澡呢。”他说完,挂断三姐的电话,把手机放在一边,准备站起来。一扭头,发现沈石竟然还杵在浴室里,他一时愣怔:“你……等着帮我把电话拿出去呢?”
沈石看着他,视线从脸上落到身上,杜子聿刚泡过澡,皮肤白里透粉,像是小馄饨的皮,一碰就破了。他随手拿了浴巾递给他,还杵着不动,等着看“美人出浴图”。
“臭小子!”杜子聿看沈石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鼻血擦一擦!”他说着,哗啦一声从浴缸里迈出来,整个人热乎乎地站在沈石面前,也不接他手里的浴巾,只笑眯眯地盯着他看。
沈石被这笑容勾得魂儿掉了七八分,心里抓挠着,心猿意马地把浴巾给杜子聿披上,捏着他的肩膀越凑越近,先是嗅嗅他的鬓角,然后用鼻尖蹭着他的侧脸,好一会儿才轻轻吻住他的嘴。
“闷,慢慢亲。”杜子聿嘟囔着含住这小子的嘴唇,享受着沈石难得的一次温柔的亲吻。家、浴缸还有沈石的吻都让他很舒坦,身体懒散无力,但是身体的某个部分倒是渐渐精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