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_分节阅读_45
沈絮略惊讶地看向始终立在一旁静听二人说话的王潸然,“姑娘似乎也懂笔墨之道。”
王潸然道:“从前随爹娘学过一些。”
沈絮赞许道:“王姑娘能这样教训子骞,想必于诗书自有心得,难能可贵。”
王潸然笑笑,道:“班门弄斧罢了,夫子才是真才情。”
沈絮想起这回来的目的,对王子骞道:“我来是想同你说一件事,我看过你写的文章,预备举荐你参加解试,来这之前,我同乡长商量过此事,乡长亦愿意保荐你,但看你意下如何。”
王家姐弟二人皆吃惊,王子骞道:“夫子要举荐我做乡贡?”
沈絮点头,“你聪慧伶俐,远比同届学生敏睿,若是参加解试,中举绰绰有余。”他顿了顿,道:“不过愿不愿意入仕,还看你的心意。”
王子骞性格单纯,才华横溢,却非刻意为之,皆荫了天赋与兴趣,平素也如普通九岁孩童一样好玩,一时突然提出参加科举,倒真在他意料之外。
他望了姐姐,茫然道:“姐姐,你说呢?”
沈絮失笑,“你自己的意愿还要问旁人么?”
王潸然也道:“这是你自己的事,应当自己拿主意,家里并不要求你光耀门楣,我只盼你快活自在,至于入仕与否,全在你自己如何考虑。”
王子骞虽天资聪慧,但毕竟只有九岁,莫说仕途,连未来也鲜少考虑,此时陷入迷茫之中,呆呆望了沈絮,半天都不知如何决定。
沈絮道:“你可以慢慢想,左右解试是在冬季,离现在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想清楚才回复我也不迟。”
王子骞点点头,一贯天真浪漫的脸上居然也起了一丝凝重,九岁孩子专心苦恼的模样让沈絮觉得有趣,又觉得这个孩子能为此苦恼,而不是盲目答应,倒是十分难得。
沈絮喝完茶,起身要走,王潸然把他送到院外。
沈絮道:“方才忘了说,若子骞不愿意,叫他不要有负担,我没有逼迫他参加的意思,入不入仕在我看来各有利弊,个人选择罢了,没有孰优孰劣之分。”
王潸然道:“夫子的话我会同他说。”
沈絮左右望望,问:“怎不见你爹娘,也叫他们不必计较乡长与我,莫让子骞做违心之举。”
王潸然黯然道:“我爹娘去世多年了,不过若他们还在世,必然同夫子想得一样。”
沈絮讶然道:“抱歉,我不知道你父母……”
王潸然笑笑,“无妨。”
沈絮看着眼前这个女子,越发觉得她坚强可爱,父母去世多年,料想王子骞是她抚养大的,不过豆蔻年华,却要承担抚养弟弟的重责,饶是如此,还能这样侃侃而谈,不矜不伐,不难猜测从前必是家教极好。
沈絮道:“我先告辞了,姑娘留步罢。”
王潸然道:“麻烦夫子跑一趟了,辛苦夫子。”
沈絮走远了,忍不住回头望一眼,少女仍在院中晾衣,窈窕之姿在早春的暖阳之下,显得清丽动人。
临清同沈絮分开后,去了王婶家。
许久没来做客,王婶好不热情,一定要拉他进来坐一坐,还端出自家做的糕点让他尝。
王家最小的女儿才几个月,躺在王婶怀里,眼睛直溜溜望着临清。临清好奇,拿手指逗她,小婴儿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握住,坚决不肯松手。
王婶笑道:“小孩子都喜欢长得漂亮的。”又对怀里的小婴儿道:“囡囡,你长大了,给临清小公子做媳妇好不好啊?”
临清的脸立刻红了,“王婶你说什么呢,她还这么小……”
“玩笑话也害羞,真是城里来的公子。”王婶道,“你抱抱?”
临清小心翼翼接过小婴儿,小婴儿一落进他怀里,就眉开眼笑冲着他乐,呀呀喊着,高兴得手舞足蹈。
临清几乎手忙脚乱,生怕一没抱好,小婴儿就从自己怀里蹦出去了。
要是自己也能养一个就好了,软乎乎香喷喷的,成日抱着也不会腻。
只可惜自己是个男的,不然……不然那呆子……唉……
王婶看他微微叹气,道:“你同你家相公日后如何打算?两个男人在一起总生不出孩子,大约只能抱一个回去养罢。”
王婶永远都是这样语出惊人,临清实在受不了,脸一直红到脖子,小声道:“我,我还没想过这些……”
“总归要考虑的,都说养儿防老,你们现在互相帮衬,等老了,没个儿子侍奉膝下,哪日病了都没人照顾,好生凄凉。”
临清:“……”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我才十六离老大概还有三十几年,这种事现在考虑会不会太早了……
况且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孩子从哪里来,而是他们根本都还不算夫妻啊……
临清扶额,忽然觉得小孩子也没那么可爱了。
“王婶,我种下去的种子都死了,你还有多余的吗,我同你买一些。”临清将话题掰回正题。
“种子倒还有,”王婶道,“啊,不若给你一些苗更好,省得你再守十几日,万一再没活,岂不白白浪费时间?”
“这样更好,”临清高兴道,“苗容易活。”
王婶拿了一把稻苗过来,临清要给钱,王婶死活不肯要,道:“你家相公教书辛苦,亏得他我家大奎才多识了许多字,一把稻苗就当聊表心意罢。”
临清推却不过,只得收了,道:“谢谢王婶,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临清一定义不容辞。”
得了稻苗,临清去田地插了,看着绿油油的小苗精神奕奕地立在水田里,心里不禁想,但愿这回能活,若这一块地能种好,明年就租下一亩来种,两人吃饭便解决了。
那呆子教书,自己种田,临清这样想着,心里不由溢满甜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个Bug,乡贡是指参加解试的人,不是指考试。
就不返回去改了,大家知道就好。
☆、第二十六章
琴晚再次从柳玉郎那搜出帕子,终于不淡定了,先前绣的好歹只是花花草草,这回却换成交颈鸳鸯,意图为何,一目了然。
柳玉郎无辜道:“县老爷的千金,我又怎敢推却。”
琴晚冷冷道:“你不敢推却,便拿回家来气我。”
柳玉郎道:“如何又是气你了?上回不是已经说清楚了,你对我就只如此信任?”
琴晚撇嘴道:“你在指我之前,还同琤秀好过呢。”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柳玉郎无奈了,“先前你做清倌儿,我倒是想同你欢好,可你不愿破了规矩,再说那时你我初见,尚未情定,我若不是想找人厮混,又何必去勾栏院?”
柳玉郎说的倒是大实话,不是因为风流,几人又会去勾栏院找快活,他如今能浪子回头,只守了琴晚一个,已是天大的不容易,奈何琴晚总患得患失,不愿交付全部真心,整日忧心柳玉郎会半路而退。
琴晚虽知他说的是事实,可听到心里到底不太舒服,道:“谁知你会不会哪日又丢了我找别人。”
柳玉郎深感无力。
相守一生的诺言最终能否兑现,不等到生命最后一刻,谁也拿不出证据让人信服。况且琴晚年纪虽小,却已被情伤过多次,多少恩客夜里满嘴誓言,天亮却消失无踪,要打消琴晚的疑虑,柳玉郎深知此事绝非易事。
他叹了口气,努力平心静气道:“我知口说无凭,对你的许诺你也不愿全信,不怪你,怪我没在你尚未对情爱失望之前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