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亚尔维斯把食物和清水摆好，揉了口口一下，柔声道：“在家里乖乖的。”

    口口仰头“嗷”了几声。

    亚尔维斯又看向那只捡来的休曼兽，它身上穿着亚尔维斯做的衣服，比较粗糙，但是好歹能够遮挡风寒，现在它正大摇大摆窝在靠枕之中吃水果。

    水果是亚尔维斯切好的，它双手捧着啃。

    难怪说休曼兽是有钱人养的，还真是会享受呢……

    但是，很可爱。亚尔维斯露出浅笑，背上自己的包，推门而走了。

    亚尔维斯的脚步声消失后，以口口为首，宠物们在不舍地呜咽。它们都是亚尔维斯收养的，因为各种原因，被母亲或是主人抛弃，因此，对亚尔维斯这个给了它们第二次生命的主人十分依恋。

    嗷嗷嗷。

    呜呜呜。

    叽叽叽。

    “安静！”

    科多通用语中“安静”两个字在室内响起，宠物们一愣，以为是主人的训斥，全都闭上了嘴。

    口口左看右看，主人，是主人回来了吗？

    但是它什么也没看到，除了沙发上那只……

    “……傻。”赵翼把吃剩的果核砸出去，精准地砸在口口脑袋上。

    没错，刚才那句是赵翼说出来的，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听亚尔维斯这么说，动物们就会平静，所以就鹦鹉学舌了。

    说起来，他花了一天时间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当做宠物了。

    他本来开脑洞，这里的智慧种族抓原始人是要做奴隶，但是被这个外星人捡回来，才从他对待自己的方式中领悟：原来是宠物啊！

    幸好他之前没有轻举妄动，明白这一点后，也就顺势装了下去。

    “嗷！”口口忿忿不平地大叫。

    赵翼抄起扫把吓唬它，“再叫！”

    看到那只外星狗立刻怂了吧唧地趴下来，赵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大摇大摆走到口口旁边，伸手去摘它的项圈。

    口口：“！！”

    这是主人为它买的，它喜欢得要命，上面还刻着它和主人的名字呢！口口立刻扭头咬赵翼，勇敢地反抗。

    赵翼一手抓住它的后颈，把它摁在地上，然后强行解下了项圈，嘟囔道：“激动什么，我就借一下嘛。”

    他看了看，这上面的字符他是不认识，但是很明显这是一个外星狗牌，上面肯定无非是主人的姓名联系方式之类的。

    赵翼系在自己脖子上，又跳上凳子，翻开抽屉，把亚尔维斯放在里面的钥匙拿了出来揣兜里。在口口的注视下，大摇大摆走出了家门。

    ·

    亚尔维斯生活在一个普通的住宅区里，房子是他父母留给他的，有些老旧了，周围也都是老邻居。赵翼走在这里，也有人注意到他，好奇地走过来看看，然后就会发现他脖子上的吊牌，“呀，是亚尔维斯家的新孩子吗？亚尔维斯在后面吗？”

    大家都非常和善地摸摸赵翼的头，有的还给他东西吃。这些大爷大妈对近年才兴起的休曼兽并不是很了解，反正亚尔维斯三天两头就捡动物回来，其中也不乏稀奇物种，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赵翼来者不拒，在小区里逛了一圈，就收了好些吃的，他吃着白食逛着街，发现自己短时间内估计没法独立生活，只能装宠物，于是把这个小区的大致情况和路线摸清楚后，就回去了，心想幸好自己机灵，拿了钥匙。

    “嗷嗷嗷！”口口冲着这个奇怪的家伙一阵狂叫。

    赵翼把项圈摘下来丢过去，“叫什么叫，还你。”

    口口连忙叼起自己珍爱的项圈，跑到一边去了。

    赵翼走到沙发旁，爬上去，把软垫上正眯着眼惬意小憩的动物踹了下去，自己歪躺着，“也不知道这到底什么地方……说好的原始社会呢，居然有其他智慧生物早就进化完全了，可是路上也没看到飞船……啊啊啊啊我到底还能回去不！”

    赵翼心烦意乱，又想到和自己一起穿来的同学，不禁犯嘀咕：“周奕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环境那么糟糕，不会死在运输途中吧……”

    他自己都是吃了很大的苦头，周奕体质比他差多了，他很难不去担心这个问题。周奕向来比他要聪明，虽然不知道这点聪明在外星够不够用，但还是多往好处想吧……可一定要过得比他好啊！他已经够惨了！

    只不过，就是周奕没事，茫茫外星，他们两个地球人，又要怎样才能重逢呢？

    赵翼想得心烦，干脆把外星电视打开——幸好他有注意亚尔维斯都怎么使用这些东西，在去不了很远的地方的情况下，看电视，也是很好的了解这个星球的方式嘛。

    赵翼躺在沙发上，一边吃东西一边跷着脚看这些他听不懂的节目，嫌弃地点评：“哎哟我去这个外星人的角长得像鸡巴一样！这样也敢上电视啊！”

    ·

    周弈爱上了半夜在这个外星住宅里游荡。

    他找到了一个神器，科多通用语字典，很大很厚一本。当发现这是字典之后，周弈立刻把它从书柜上拖了下来，放到自己的床上，坐在上面。

    安格斯看了一眼，笑，“乖乖喜欢这个。”

    咪咪小手一挥，“那就送给乖乖了。”

    于是周弈正式占有了这本字典，一到半夜，咪咪和安格斯睡了，他就搬着字典，在房子里游荡，翻看电器的使用说明、咪咪的课本、安格斯的书。

    其实阻碍周弈的只是字而已，通过字典，他磕磕巴巴地读了这些书，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比较能展现科多人价值观的书。咪咪的都是幼儿读物，安格斯的话，大概因为他选择的学科，能够看到的书都是理科类，上面尽是试验方案公式什么的。

    周弈还就不信了，难道连本娱乐杂志也没有吗？

    幸好晚上房子里都开着小灯，他就借着这灯光，四处寻摸，找找书，玩弄玩弄那些对他来说是巨型的科多人日常用品。

    晚上游荡，白天睡觉，可以尽量闪避熊孩子的玩弄。

    这一晚，周弈的探索范围已经扩张到了二楼。二楼有个房间是锁上的，当然，这难不倒周弈，他知道备用钥匙藏在哪，只要掏出来，再搬张凳子过来，就可以把门打开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还连接着书房，并自带洗浴室。书房里的书架上放着满满的书，周弈随手抽出一本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大喜，放下后开始仔细看这些书的书名。花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的时间，搞清楚了书架上书的种类。

    有文学著作，也有学术论文，还有生活类的，甚至包括标题比较惊悚的《科多人文明史上十大最美丽的角》（什么鬼！）这种大概应该称之为三俗系列的。

    书都很新，并不像被翻阅过的样子。

    周弈记下了自己想读的书，又悄然原路退了回去。

    周弈觉得吧，这个房间一定是安格斯和咪咪的爸爸住的。

    房间装修色调以沉稳的暗色为主，没有一个多余的摆设，风格非常简洁而舒适，虽然没有翻看，但是周弈的第六感告诉他，住在这里的一定是个中年大叔！而且说不定还是个爱装逼的大叔，毕竟书架上摆满了根本不看的书。

    那么，按照这个年纪推断，只能是安格斯和咪咪的爸爸了。

    他们的爸爸可能是因为工作忙，至今周弈都没见过。而母亲，根据周弈推测，要么就是有什么意外，导致他们失去了母亲，要么就是这个种族的习俗和地球不一样，母亲并不和父亲组成家庭抚育孩子。

    周弈一个劲回忆自己看过的科幻小说，努力开拓自己的脑洞。

    他把门关上，凳子和钥匙归置原位，这才抱着字典静静穿过走廊，天快亮了，他也该去睡觉了。

    “咔。”

    周弈经过处，一扇门打开，一双手从里面伸出来，把周弈连人带字典一起抱了进去。

    “啊！！”周弈条件反射地叫了一声，然而很快他就看清楚，把他捞进去的是睡眼惺忪的安格斯，连忙闭嘴。

    科多人的五感很灵敏，安格斯半梦半醒就听到乖乖在外面闹腾了，于是起来顺手把它捞进来，带着钻进被窝里。

    他看了一眼乖乖手里还抱着字典，随手抽出来放到床头，双手叉在乖乖腋下举着它，“看把你给吓的。”

    周弈听懂了，他僵着，还有点惊魂未定。

    安格斯把它放在胸口，摸了摸下巴，“我还以为乖乖是哑巴呢，刚刚居然也叫了一声。”

    乖乖自从来他们家，最多只发出哼唧声，所以他们家从来没有那种饱受休曼兽吵闹的苦恼，但是也很寂寞，因为乖乖也太太太安静了，又让他感觉不满足。

    刚刚乖乖那一嗓子，倒是让他很惊喜，于是捏了捏乖乖的脸，逗弄道：“再叫一声。”

    乖乖自然是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安格斯：“快，叫哥哥。”

    周弈深谙在熊孩子手中逃生之道，当即头一歪，也不管自己是什么姿势，就坐在安格斯胸口睡了起来。

    “……”安格斯摇晃了几下，发现乖乖已经睡着了，只得抓抓头，“骗人的吧，怎么这样也能睡着啊。”

    他只好把乖乖放平，让它慢慢睡。现在安格斯已经完全接受宠物上床这个设定了，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乖乖经常洗澡，身上可是很干净的。

    起床后，安格斯惯例在自己的嘀嗒主页上更新了一张乖乖的照片：早！今天把乖乖拐到自己房间来睡了……不说了我去给妹妹道歉了。

    很快就出现了许多类似“放着我来”的留言。

    安格斯得意地收好随身电脑，摸了摸乖乖的头，“放学带朋友回来和你玩儿。”

    他和自己的朋友们已经约好了，今天在家里聚会，带上各自的休曼兽。想一想，说不定乖乖和同类在一起就会说话呢。

    此时安格斯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第一次看到乖乖时说的话。

    第十章

    塞西已经习惯了，每天在店里没事的时候，就刷一刷嘀嗒，刷安格斯的账号，看看他分享的乖乖的动态。

    通常来说，塞西打开自己的嘀嗒，首页都会充斥着大家转载的乖乖，并不必她自己点进安格斯的主页找。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大家都在转另一个人发的视频，但是转载时提起的又是乖乖。

    这条视频太火了，点击一直在增加。

    是安格斯的朋友拍的乖乖吗？塞西好奇地点开了视频。

    视频一开始，镜头是对着天空，背景有点嘈杂，由于职业原因，塞西一听就知道，这不单是一群年轻科多人发出的，其中还有好些休曼兽。

    果然，下一秒，镜头对准了草地上的七八只休曼兽。

    每只休曼兽都被它们各自的主人用牵引绳牵着，一律穿着定制的宠物服装。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被一个小女孩抱着的乖乖。如果常常关注安格斯，就会知道那是他妹妹咪咪，也是乖乖的主人。

    它温顺地伏在咪咪怀里，对周围的嘈杂好像一无所知，和其他因为遇到很多同类而有些骚动的休曼兽们的画风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大概是商量好了，一齐把牵引绳解开，让他们的宠物们聚在一起。这些休曼兽三两碰头，互相嗅彼此的味道，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交流。

    咪咪抱紧乖乖，好像有点害怕。

    塞西不自觉叹了口气，当然了，她是清楚的，咪咪在乖乖之前从没拥有过其他休曼兽，在宠物店也是被直接带去见乖乖，在咪咪心里，休曼兽都像乖乖那样可爱。眼前这些多毛粗壮的动物，大概和她的想象极为不符合吧。

    好像旁边的人一直在和咪咪说什么，咪咪虽然不愿意，但还是把乖乖放了下来。

    乖乖被放下来，就站在咪咪旁边，但并不靠近自己的同类。

    塞西非常心痛，她和她的同事都在观察中知道，乖乖并不是和同类一起长大的，它和这些休曼兽没有共同的语言，它不会靠近它们，它们也不会接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