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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旁边那个拿鞭子的男孩一见情况不对,对楚绎大声叫喊:“他就是在我家吃闲饭的,我要他怎么样,他就得怎么样,要你多管闲事?”

    这就不单纯是孩子不懂事了,楚绎一阵火起,脸色倏忽沉下来,猛地夺过他的鞭子用力扔在地上。

    男孩刚才还气势汹汹,一见这阵仗,嘴一张大声哭了出来。

    旁边几只猴子一见也怕了,纷纷躲到一边,但其中还是有胆大的冲着楚绎说,“我知道你,你是演电影的,你大人欺负小孩,洋洋他爸爸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只有五六岁乘机躲到楚绎身后,楚绎低头看他一眼,抬手拍去手上的灰尘。

    呵地笑声,对猴子们说:“今天是秦老太爷的生日,你们在这闹,这样,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秦先生,让他来评评理。”说完就作势掏出手机。

    话音一落,刚才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立刻收了声音,红着一双惶恐的眼睛,扁着嘴抽泣,彻底不敢哭出声了。

    直到他们愤愤不平又敢怒不敢言地轰着离开,楚绎还有些瞠目结舌。

    能使小儿止啼的秦先生?

    但没容他想太多,裤子被人扯了扯,楚绎低下头,看见五六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你是楚绎吗?我知道你会武功,你能教教我吗?”

    这应该看过他演的戏,楚绎转了方向,面对着他,顺手挑走孩子头上的草屑,“我是,你学武功干什么?”

    五六岁扬一下捏起的小拳头,说:“等我学会武功,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叔叔婶婶也不敢打我了。”

    楚绎在五六岁面前半蹲下来,“你姓什么?”

    孩子平视他的眼睛,不无骄傲地说:“我姓秦,叫秦时钺,钺是斧头的意思,不是月亮的月。”

    “行,很厉害。”楚绎怕小孩就站在这把家底全交代出来,连忙打断了他。

    不过,姓秦的孩子,应该是秦佑的本家远亲什么的,怎么会被人这样欺负?

    “你爸妈呢?”他问。

    小孩立刻垂下眼睛,“婶婶说,他们都死了。”

    楚绎一愣,站了起来,艰难地把眼光转向一边,他周围都快成失怙儿童集中营了。

    这只是一次不期而遇,一大一小两个全无关联的人,谁都没想到,这个偶然最后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

    眼见时间临近开席,楚绎只好带着孩子往回走,一路上小孩还不停跟他说学武的事,楚绎只好笑呵呵地开空头支票。

    他信口允诺,可是孩子看着他的目光透着坚定的执着,楚绎没敢跟他对视。

    他怕从孩子身上看到自己。

    一样好似身陷囹圄,以为单凭一腔热血孤勇就能冲出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学武有用吗?没有。

    一个孩子的拳脚敌不过亲缘和利益间的残酷拉扯。

    他对秦佑一往情深,有用吗?

    可能,同样也没有。

    哪怕秦佑再纵容他,可是秦佑现实的家世责任、束缚承担,可能是他拼尽全力也不能战胜并冲破的桎梏。

    楚绎回来时宴席已经摆好,大厅里宾客济济一堂。

    秦佑正陪在主席的秦老爷子身侧,跟老爷子的几位老朋友说话。

    见楚绎牵着个孩子从侧门进来,略微偏过头,在助理先生见势凑上前时,压低声音问:“那孩子谁家的?”

    助理先生对他一阵耳语,秦佑沉沉嗯了声,没再多说什么。

    楚绎和赵离夏坐了同一桌,不过两个人都别扭地没主动说话。

    秦佑给老爷子敬过第一杯酒,席开了,而后就是到场宾客,按着桌次和辈分,轮番上前给寿星贺寿敬酒。

    没轮到楚绎的时候,他朝着主桌的方向望过去的,正好一批敬酒的小辈走开,老爷子笑得红光满面,秦佑依然陪在他身侧。

    他们那桌上都是有些年纪的人,可能是秦佑的叔伯辈,可是看他们笑谈间的神色,不仅对老爷子极尽讨好,几个人还若有如无地频频去觑秦佑的面色。

    终于轮到楚绎他们这些没有亲缘关系的后辈,一桌人各自端着酒杯走到主桌边上寿星面前,等其中有人朗声说了祝辞,大家端着杯一饮而尽。

    老爷子陪着喝了杯,上了年纪的人杯里喝的事什么,没人会计较,但楚绎他们喝下去的可是半点不掺假的白酒。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杯,喝到嘴里刚刚一口,但是,酒水溢满口腔,流进嗓子眼的时候只觉得火辣辣的。

    楚绎的位置离秦佑很近,酒敬完,正转身要走的时候,感觉手腕被人攥住,而后,几根有力的手指从他指间利落地抠走了精巧的酒杯。

    这时候旁边都是人,楚绎和秦佑手都垂着,这个动作根本没人注意。

    楚绎下意识地往秦佑看过去,秦佑抬手把酒杯倒扣在旁边的小几上。

    目光转回来跟他对视,一对浓黑的眼眸,眼光平静无波。

    就好像人群里头这个私密的小动作,再自然不过。

    酒宴过去,赵离夏喝高了,楚绎本来觉得再闹别扭也不能丢着醉鬼不管,但赵臻放下筷子马上就过来了,没轮上他出手。

    楚绎坐着没动,头晕沉沉的,正觉没趣无处可去,突然有人拍一下他的肩,转头一看,助理先生。

    “走吧,”助理先生说,“上楼给你找个地方休息。”

    楚绎睁大眼睛,还真是,三百六十度点滴无侧漏的贴心。

    本来以为助理先生说找个房间就是找个客房了,但跟着男人一直走上三楼的时候,楚绎恍惚间也觉得他想的有些不对了。

    助理先生打开门,他们走进去,视野里出现的是个起居室,电视墙的这边有酒柜,小冰箱,对面沙发前的茶几上还倒扣着一本翻开的书,很显然是不算长的时间之前,有人在那待过。

    沙发后侧方有一扇门,再次推门而入,里边才是卧室。

    楚绎讷讷站在门口,果然,助理先生说:“一楼客房有几间昨天住过人,再说今天人多也不安静,秦佑让我,带你来他的房间。”

    楚绎心里头一时五味杂陈,他知道秦佑领地感有多强。

    但那丝淡淡的涩然最终没压下他的惊诧与好奇,这里,是秦佑住过很多年的地方。

    少年时代的他,或许就住在这里。

    楚绎走到床边,看见床头矮柜上檀木支架摆着一个瓷盘,白瓷盘面上青彩描绘烧制成一个人像。

    是个孩子的头像白描,寥寥几笔勾勒,但人物栩栩如生。清俊的眉眼间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画的是秦佑小时候。

    楚绎手撑着大腿蹲了下来,手伸向次白瓷盘面。

    但手指还没碰到,突然听见助理先生说:“哎,别!”

    楚绎动作本来不快,闻声手指立刻顿住,转过了头。

    助理先生又说:“这个,千万别动,这是秦佑的母亲生前自己亲手做的。秦佑很看重他妈妈,她留下来的遗物本来就没几件,这件秦佑最珍惜,明白了吗?”

    楚绎急忙点点头,收回手臂倒退着起身离床头远远的,把手背在身后。

    他同样也丧父,这种以至亲遗物寄托追念的心情,他太能感同身受了。

    助理先生又交代一句,“秦佑说衣帽间最左手边的柜子里都是他以前的衣服,也有睡衣,你洗完澡要换的话,可以自己找找。”

    还真是什么都想到了,楚绎应了声好,助理先生关上门,走了。

    楚绎本来酒量不好,中午那一杯下去,这会儿头晕得也有些撑不住了。

    依言去里边找了件睡衣换上,裤脚和袖扣都卷上来好几层,把自己的西装西裤都搭在一边椅背上,而后爬上床,愣愣望着瓷盘上秦佑小时候的画像出了会儿神。

    画像上秦佑看起来稚嫩青涩,但目光和他如今对着旁人时一样的冰冷,还不止冰冷,甚至有些凶。

    楚绎这才意识到,其实他对秦佑了解也有限,可是现在只要想到这个名字,他心里头就阵阵发苦。

    总之,不管如何百感交织,楚绎的意识终究没抵过酒意,迷糊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似乎还做了个梦,恍惚间听见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睡梦中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第一反应,就是天亮了。

    楚绎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他睡觉时,手机经常放在右手边床头,这会儿手伸出去摩挲几下,没摸着,又探出去些,手指似乎碰到了什么,片刻后只听见哐当一声随即清脆的哗啦碎响接踵而来。

    楚绎身体顿了一下,惊醒后睁眼才惊觉自己是在秦佑的房间,而刚才打碎的……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清楚地看见,中午还摆在矮柜上的瓷盘已经摔裂成一摊大大小小的瓷片。

    睡前助理先生对他说的话,这会儿在脑子里头纷至沓来地往外蹦,“亲手做的”“遗物”“最珍惜”……

    楚绎没想哭,但是温热的湿润从眼眶溢出,顺着脸颊延绵而下,他从来没有想现在这样恨自己。

    他知道自己到底闯了多大的祸,他可以在秦佑不甚在意的琐碎小事上撩他千万次都不要紧,可是,一个人的底线,不管这个人对你有多在意多纵容,都不该轻易地触及。

    楚绎就双膝跪在地上,一双手慌不择路地伸到地上,颤抖着把瓷片拢成一堆。

    碎片中有的都裂成粉了,被手指凑成一处根本就拼不成型,他弄坏的是什么?

    撇去前面那些不谈,但只是秦佑看到这一对碎片时的难受,楚绎咬了咬嘴唇,只觉得通体彻凉,他现在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甚至有种,这一天他是不是还过得去的惶恐。

    心力交瘁的茫然间,突然听见嘭的一声。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秦佑目光也落在楚绎的方向,短暂的一瞥,他先是疑惑,楚绎为什么跪在地上。

    而后他看见那一地的白色碎片和床头矮柜上的空无一物,心头猛地一沉。

    他大步走过去,楚绎就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战栗的手指把碎片拼到一处。

    他看见,楚绎的手指颤抖得幅度几乎难以完成一个完整的动作,但他手还是神经质似的动着。

    秦佑艰涩地开口,“楚绎?”

    楚绎这时候抬起了头,泪红的眼睛望向他,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时目光空洞得没有神采,一张俊脸也苍白得寻不见一丝血色。

    颊边泪痕遍布,嘴唇也微微抖动着,但好半天,没发出一丝声音。

    秦佑这时候只觉得心揪起来了,立刻蹲下身,余光再次瞟过楚绎的手,发现他指头上已经有鲜艳的血色泛出。

    他一把抓过楚绎的手,把他指间的瓷片拈走,扔在了地上。

    而后用力扳住楚绎还在颤抖的双肩,强迫他把脸转向自己,“楚绎,没事,没事了,你看着我。”

    第33章

    秦佑的声音低沉,可语气像是积极可能地放的温柔,就像是唯恐惊倒楚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