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明观察了一圈，从大门口绕了一圈，站在后门口, 先是扔了一点睡眠香，等睡眠香里的药效发挥以后, 才从袖口里拿出一把秘银匕首, 雪亮削薄的匕面从后门紧关的门缝隙中插进去，手腕微动，内里的门栓立刻像豆腐一样被秘银匕首切割成了两半。

    龙明推开门, 将门关好，悄无声息的踏过打鼾看门人的身体，沿着小道进入了美术馆内。

    昏黄的灯光闪着微弱的光芒，马戏团不少的普通工作人员就这么大咧咧的睡在地上，最多铺个毯子盖子身上，他们大多是青壮年，此刻又是夏季，自然不觉得冷。

    龙明站在楼梯口，慢慢上楼。

    二楼应该就是核心成员和老团长住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那个老团长叫什么名字？龙明边走边想，因为上午来过一趟，所以他知道老团长的房间。

    还没走近，龙明就听见了老团长气愤的声音。

    听起来精神不错，声音洪亮，一点也没有了上午的虚弱，龙明挑眉，悄无声息的站在门口，听着他们说话。

    “你们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老团长气的拐杖在地上敲出震声，配合着他洪亮的声音，让赫诺忍不住揉了揉耳边。

    “团长，您注意身体，别太生气了。”塔塔想上前安慰一下，可是看见团长凶巴巴的眼神，又止住了，只是担忧的话还是不要钱的冒出。

    “您年纪大了，万一…唔”

    塔塔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奥斯汀捂住了。

    奥斯汀挠了挠头，对上团长不悦的视线，诚恳道：“塔塔只是希望您可以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老团长冷笑一声，如果这两个祝福语不是从谎言之神神使嘴巴里说出来的，更可信一点呢。

    露西低头揪着一角，和往常一样充当透明人，嘴巴里蜂蜜糖的甜味已经很淡了，这让她有点不舍，什么时候恶龙大人才会再给她一颗呢，如果只给她一个人就好了，露西神游天外。

    “露西！”

    猛然被叫了名字，露西回过神，粉色的眼睛无辜又茫然的看着团长：“团长，什么事？”

    团长心梗了一瞬，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嫉妒之神的神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露西，你觉得恶龙怎么样？”

    “恶龙…”露西不懂团长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问题，有点紧张：“恶龙大人很好，很温柔。”

    “那你喜欢他吗？”团长继续问道。

    “喜欢的。”露西点头，谁不喜欢恶龙大人呢。

    “既然你喜欢他，你就和他谈恋爱，然后再狠狠甩了他，让他知道人心险恶，最好黑化。”团长摸着胡子，觉得自己十分高明，年轻人啊，就喜欢情情爱爱的，失恋就好像世界末日了一样，被恋人甩了可以让任何生灵痛苦，失恋的越狠越好。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龙明抽了抽嘴角，这个老团长莫不是糊涂了，他还是一个未成年崽崽呢。

    而屋内是露西也是一脸懵，听完团长的话后，连忙拒绝：“团长，我不行的。”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那条恶龙吗，我看他身边没有女孩子，你趁着这个好机会，好好拿下他。”团长脸沉了下来，不喜欢露西的拒绝。

    “可是，我对恶龙大人的喜欢不是爱情的那种喜欢…”露西着急解释：“我不能这样做。”

    天哪，伤害恶龙大人，露西从没想过这种事情。

    恶龙大人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狠心伤害他呢？

    事实证明，有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团长脸色更不好，环视了一圈众人，语气带着一点阴冷：“难道，这么些年，你们不应该报答我一下吗？”

    “你们是邪神神使，没有人喜欢你们的，除了我和那条恶龙会接受你们。”

    “想想看，你们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团长目光锐利的盯着奥斯汀，缓缓说道：“奥斯汀，你十几岁的时候没吃的，大冬天的，如果不是我救你回来，你就死掉了。”

    奥斯汀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维克拉姆，你的身体，我不用多说，是一个怪物般的存在，谁能接受你？”

    维克拉姆脸色一白，他长睫动了动，最终还是移开了老团长略冷的视线。

    “团长，您…”塔塔皱着眉头：“您不应该这样说维克拉姆。”

    老团长看见塔塔就气不打一处来：“呵，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还有你，塔塔，你的饭量不用我多说，一天八顿加夜宵，马戏团赚的钱几乎有一半进了你的胃，你要是还有良心，你就应该报答我。”

    塔塔神情沮丧的挪了挪脚：“我们也报答的啊。”

    “赫诺，你……”老团长话还没说完，赫诺就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团长，你的恩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就不需要讲了，我知道如果当初没有你，我就是一个小偷。”

    “知道就好，没有我，你们只会比现在生活的更糟糕。”老团长语气沉沉：“艾泽瑞克上的所有生灵都不会喜欢你们的。”

    “恶龙大人喜欢啊。”塔塔忍不住辩驳：“他还给了我们糖。”

    “一颗糖就能收买你们，你们是傻子吗？”团长敲了敲拐杖，十分严厉：“我教过你们，你们的目标应该是艾泽瑞克，是更广阔的天空，而不是将目光放在一颗糖上面。”

    赫诺听着团长老生常谈的话，悄悄打了个哈欠。

    “你们让我很失望。”

    五位邪神神使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团长，您也别气了。”塔塔想了想，小声说道：“等会的邪神之祭我们会更加用心的。”

    老团长这才不甘不愿的松口：“跟我来吧。”

    龙明退回柱子拐角处，屏住呼吸。

    没过一会，门就打开了，团长带着五位邪神神使向着三楼走去。

    等他们全部离开之后，龙明侧头看着楼梯，也跟了上去。

    三楼尽头，一间黑色的兽首大门紧闭。

    龙明摸了一下，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团长的声音，他皱着眉头，小心翼翼试着推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团长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脱下衣服，进入血祭池内。”

    龙明心里一横，偷偷瞄了一眼室内装饰，外室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内室，此刻正被一层黑色的薄纱遮挡，他悄悄进入室内。

    内室应该是一个浴池，龙明闻到了血腥味。

    “现在，闭眼凝神信仰你们的神，我需要庞大而纯粹的邪神信仰。”

    龙明看着黑纱后面那个团长的身影，想了想，侧身躲进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彩柱后面。

    黑色的纱被风吹起。

    龙明看见了赫诺身上冒出黑色的信念，手臂处还有新鲜的伤痕，汩汩鲜血混着黑色的信仰之力流到浴池里。

    黑纱影影约约的只能看见他们五人赤身坐在翻滚不休的血池里。

    浴池中间似乎矗立着一块石碑，黑色和血色环绕，不详又邪恶。

    恍惚间，龙明甚至看见了无数条锁链将石碑上紧紧锁住。

    这个老团长究竟想干什么？

    龙明耐住性子，等他们结束。

    大约等了一个半小时，塔塔他们才互相搀扶着从血色浴池里走出来。

    “团长，您最近要我们上交的信仰之力也太频繁了，本来一年一次，现在都半年一次了。”奥斯汀哆嗦着手穿衣服，面色虚弱。这个血池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出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沾上一点血迹。

    “那是因为你们太没用了。”团长很是嫌弃又暴躁。

    维克拉姆沉下眼。

    露西揪着衣角，小声开口：“每次血祭完这个邪神墓碑，我们都会很难受。”

    “行了，你们出去吧。”团长挥挥手：“明天给你们煮猪肝汤喝，补补血。”

    赫诺撇了撇嘴，有点不满。

    塔塔喘了口气，十分想念恶龙大人身上甜甜的味道。

    “我们走吧。”塔塔垂头丧气。

    “帮我关上门。”老团长说道。

    等他们全部离开之后，龙明才悄悄看了一眼浴池方向。

    老团长那么老一个人了，脱掉衣服坐在血池里，享受似的呻吟了一声。

    龙明：………

    不仅辣眼睛，还辣耳朵。

    就在下一刻，奇迹发生了，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脸上的皮慢慢浮了起来，干巴巴的老皮好似一层人皮般，皮肤下面的骨头在松动，和它的皮形成了两个分割。

    龙明眼睛一缩，看见一只修长的手从老皮里伸出来，然后撕拉一拽，整个人皮脱离在地上，刚好甩到浴池边缘。

    而在血池里泡澡的男人脱离了身上的人皮之后，惬意的叹了口气。

    “可憋死老子了，终于可以透气了。”

    黑纱影影绰绰，龙明看不清楚，男人的面容看不清。

    但是龙明却感受到了和骨龙爸爸一样的那种实力威压，他摸到骨龙爸爸给他的爱心项链，定了定神。

    也许这个老团长是深渊的。

    龙明不过一错眼，再看的时候，就发现男人头上冒出了一对山羊角，弯曲狰狞。

    难不成是大恶魔领主？

    男人泡了一会，忽然叹了口气：“墓碑之灵，我总觉得自己亏大了。”

    “那些人类的小崽子一天到晚就会气我，我是不是对他们太仁慈了。”

    “特别是塔塔，那一堆神使中，我最喜欢他，当年就是中意他有那种吃人的狠劲，这么多年下来，我感觉自己把他当儿子养了，马戏团挣得钱十有八九被我补贴到他吃食上面去了，就等塔塔死了之后接他去深渊享福。”

    “结果他倒好。”男人拍了一下浴池血面，颇有些咬牙切齿：“一天到晚胳膊肘往外。”

    “我把他当儿子，他却不把我当老子。”男人越想越觉得亏大了：“墓碑之灵，要不你和我说说心里话，让我清醒一下。”

    冰冷古板的声音从墓碑里传出：“好的，克劳德大人，很高兴为您服务，下面就是劝诫之语，您不用放在心上。”

    “嗯。”男人随意点头。

    “克劳德大人，您年纪比我大，吃的盐肯定也比我多，怪不得一天到晚这么闲，居然还养人类崽子，您这完全属于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