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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紫薇楼,蜀中唐门。

    奚玉棠深吸一口气,没在开口。

    来到琼花苑,秦轩和冷一见奚玉棠醒来,心中大石总算放下。秦轩与吕正同年,冷一只比奚玉棠大几岁,两人现在均是玄天对外堂口的一把手,当年都参与了奚玉棠覆灭唐家的行动,听说了暴雨梨花针重出江湖后便知要出事,长途奔波而来后还没休息便先跟凌霄阁干了一架,此时脸色都有些铁青。

    “人呢?”奚玉棠问。

    “水里关着。”冷一的性子正如他的名字,冷冰直接,见到越清风还扶着奚玉棠,不禁皱眉,“主子交给我,越少主请止步。”

    越清风挑眉。

    奚玉棠摆摆手,“无妨,带路。”

    冷一板着脸瞪了越清风一眼,转身往里走。秦轩脾气好,歉意地对他笑笑,稍稍落后奚玉棠半步,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奚玉棠听完,也没向越清风介绍自己的两个属下,径直道,“其他人呢?”

    “凌霄阁弟子都在一起,有人看守,越少主交代的那名紫衣女子单独关着。”秦轩淡淡道。

    琼花苑靠山而建,有瀑布悬于其中,是武山上极少有天然水潭的院落,本是风景独好之处,此时却成了萧云晗的牢狱。冷一将人点了穴,蒙住双眼半浸在水里,此时随着奚玉棠到来,已经提了出来,扔在了奚玉棠脚边。

    萧云晗早已醒来,虽时值初夏,但受伤之人哪经得住泡水三天,如今双唇泛白,全身湿透,狼狈不堪,望向奚玉棠的目光怨恨不已。

    奚玉棠并未理会他怨毒的神色,坐下后,平静地开始审问他。

    或许是三天未进食也未见光,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萧云晗整个人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没等奚玉棠用手段,便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他确实背叛了未婚妻,对方却不是江千彤而是他口中的念妹妹。据他所说,念妹妹本名桑念,山东阳承桑家堡二小姐,两人游历时相识,之后私定终身,桑念随着萧云晗去了凌霄阁,暴雨梨花针也是桑念听说他打算报仇,费了大力气帮他寻来的。

    至于其他,紫薇楼、唐家,萧云晗全然不知。

    “……本少爷如今虎落平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你处置绝不二话。”他恶狠狠地瞪向奚玉棠,“但是念妹妹与此事无关,不准你对她下手!”

    奚玉棠平静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萧云晗……说你是草包都对不起草包,你的亲亲念妹妹在耍你,知道吗?

    什么桑家堡二小姐,她在听到山东阳承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这个桑念是唐家余孽了!要是她没记错,她亲爱的二舅妈可不就是山东阳承人么?

    那么桑念……当初唐家覆灭时她在哪儿?又是什么时候加入的紫薇楼?

    当初唐家旁支联合玄天教的叛徒里应外合引来紫薇楼,若不是奚玉棠看在母亲唐芷嫣和外祖父唐曜的面子上,硬生生熬到唐曜去世才对唐家动手,否则哪能留他们多活几年?

    蜀中唐门嫡系旁系,凡是和雪山一战有关的,全部被她一锅端了。唐家祖宅当夜血流成河,多少人跪下求她,说他们对《太初》和《素九》丝毫没有想法……没有想法,那是怎么知道这两本秘籍在雪山的?唐家旁支又是怎么知道雪山后山的上山途径的?没有她那几个亲舅舅指点,他们甚至摸不到山顶!

    闭了闭眼,奚玉棠心中陡然升起不耐之情,起身走人,越清风和秦轩一左一右跟了上去。冷一则再次点了萧云晗的哑穴,直接把人扔回了水里。

    “……除了桑念,唐家没人了?”出了门,越清风看向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

    “老弱妇孺、无关人士,被我全部废了武功,送出了关外。”奚玉棠闭着眼轻声答道。

    她睁开双眼,黑如极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气。

    由秦轩带路,几人来到关着桑念的房间门口,推开门,烛灯犹在,却诡异地安静。

    房内空无一人。

    秦堂主惊讶地瞪大眼睛,奚玉棠推开他走了进去,环顾四周,果真不见了桑念的踪影。

    “这里。”越清风拿起了桌上的空白信封。

    奚玉棠接过,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白字黑字写着——

    【再会,奚教主】。

    ☆、第26章

    桑念逃脱,秦轩和冷一戴罪追踪,然而一夜过去,仍没有消息。奚玉棠回去后再次发热,被沈七下了死命令休养,只好先将桑念的事放在了一边。

    不管怎样,知道有唐家余孽,总算还是有收获的。

    由于受伤,奚玉棠的武林大会之旅提前宣告结束。今年武林大会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奚玉棠全然没有了想要挑战欧阳玄的条件,三年又三年,盟主之位再次和她擦肩而过。

    说不遗憾是假的,不过出了暴雨梨花针事件,奚玉棠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和欧阳玄争这个位置了。

    吩咐吕正找一个可信的生面孔去山东阳承打探桑家堡二小姐的消息后,经过慎重考虑,奚玉棠决定暂放萧云晗一马……毕竟,留着他也许还能钓到桑念也不一定。

    天气渐热,萧承的棺柩不能久放,于是三天后,萧云晗扶灵出武山,一路护着自己父亲的尸体回凌霄阁。与此同时,奚玉棠也决定离开武山,回玄天养伤。

    消息放出去以后,欧阳玄第一个作出了反应,亲自来到观澜院,和奚玉棠进行了一场只有他们两人参与的密谈。

    “奚老弟此去雪山,一路多加小心,听雨阁那边没有得手,必然还会再次加派人马。”观澜院书房内,欧阳玄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奚玉棠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显然还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盟主放心,我心里有数。”

    欧阳玄面露不解,“奚老弟身在武山却受了重伤……老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没想到云晗他竟然勾结外人孤注一掷,大庭广众之下暗器伤人,而老弟你竟还宽宏大量放他回去,这实在是……”

    “为人子,情有可原。”奚玉棠淡淡敷衍,“盟主无需过意不去,是我大意了。”

    见她一副完全不予追究的模样,欧阳玄无奈地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终于,欧阳玄将他此次谈话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

    “昔日你我二人受江湖传言误解甚多,此次武山之行,数天相处下来,老夫发现奚老弟实在与我投缘……”欧阳玄大气一笑,“依老夫看,你我二人不如趁此机会义结金兰,从此互相扶持,共襄武林。”

    奚玉棠:“……”

    啥?

    这个提议太过惊悚,奚小教主半天没反应过来。

    见眼前人震惊地望着自己,欧阳玄摸着长须,有些得意。近来他一直想拉拢奚玉棠和玄天教,然而总被各种事情所牵绊,虽已表露出来,然对方并无反应,只好出此大招。他相信,如此直白的示好,对方定会答应下来。

    奚玉棠被欧阳玄突然来这一下扰乱了思路,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但转念一想,对方为何如此迫切地想拉拢她?难道也是为了《太初心法》和《素九针诀》?可若是因为这两本秘籍,那先前的幽冥之毒又如何解释?

    欧阳玄态度变化得太过令人不解,定是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但却又和自己息息相关的。

    早知道当初卖给少林的时候就大张旗鼓宣传一把了……

    奚玉棠默默想着,久久没有出声。

    好一会,她才尽量让自己面露喜色,而后又转为担忧,“盟主的提议,在下受宠若惊……但玄天与我均是根基浅薄,且在江湖名声尴尬,奚某又年纪尚轻……结拜一事,恐会对盟主有所影响。”

    ……这是在婉拒?

    欧阳玄的脸色微微一变,刚想说什么,便见奚玉棠再次开口。

    “不过在下也钦慕盟主豪情仗义多时,江湖中人不拘小节,那些繁琐之礼并非重点……奚某斗胆,愿与盟主做个忘年之交如何?”

    “……”

    忘年之交……

    这不还是不打算结拜嘛!

    欧阳玄气闷片刻,朗声大笑,“好,就忘年之交!奚老弟豁达明理,老夫得此小友,实在心悦,哈哈哈哈!”

    奚玉棠也很给面子地浅浅一笑,语气诚恳而喜悦,“往后盟主有事,小弟必竭尽全力。”

    “好好好!”欧阳玄大力地拍了拍她的肩,“那便不打扰奚小友休息,本座先行告辞了。”

    奚玉棠拱手恭送。

    欧阳玄大笑着走出观澜院,笑声远远传来。

    然而刚一回到华清院,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眼中厉色一现。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狗屁忘年之交,不过敷衍之词罢!

    “来人。”他沉声道,“唤文彦来我书房一叙。”

    跟随他身后的属下领命,悄然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观澜院内,奚玉棠将吕正、姚九和沈七聚在了一起。

    “收拾东西,今日就走。”她冷然道,“姚九叔回襄阳,吕正跟我和小美回雪山,欧阳玄被我打了脸,必不会善罢甘休,路上恐不太平。”

    姚九是当年玄天残留的高手之一,因外出办事而侥幸没在雪山之战中丧命,昔日与邹青、前任四大护法等都是奚之邈的心腹,年纪四十上下,三道刀疤横贯全脸,狰狞异常,相貌丑陋可止小儿夜啼。

    见奚玉棠没打算让他回雪山,姚九顿欲反驳,还没开口,便被奚玉棠按下,“姚九叔,我有别的事需要你去做。”

    姚九话到嘴边憋了回去,没好气道,“教主请吩咐。”

    “你替我去一趟蜀中,调查一下当年二舅舅一房的情况。”奚玉棠淡淡道,“顺便查一查是否还有别的唐门余孽,此行须密之,我会在十月之前去蜀中与你会合。”

    想到唐家之事,姚九顿时严肃起来。不过他仍是不放心奚玉棠,“教主身边也要加派人手保护才是,不如让秦轩和冷一回来……”

    “我心里有数,九叔放心。”奚玉棠摆手。

    一道道指令下达后,整个观澜院悄无声息地忙了起来。两个时辰后,奚玉棠走出书房,沈七和吕正已经等在旁边。

    虽说要尽快下山,但仍要走得正大光明。奚玉棠派小五送了封信给惊鸿院,同时派人转告欧阳玄,自己则亲自去和宋季同告别。宋季同并未拦阻,而是安慰了几声便送客了,倒是卫寒,奚玉棠并未见到他。

    午时三刻,玄天教众人到达武山脚下。

    姚九领命离开,奚玉棠则带着吕正、沈七坐上马车,由小五赶车,没有再回洛阳城,而是大摇大摆地往雪山方向行进。

    随着队伍走出武山地界,吕正突兀喝道,“出来!”

    沈七和奚玉棠吓了一跳,只见马车底部一块木板忽然松动,接着被轻轻挪开,一张极美的小脸委委屈屈地露了出来。

    沈七:“……”

    奚玉棠:“……”

    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凭空出现的江千彤,马车上三人整个都不好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奚玉棠瞪大了眼睛。她重伤未愈,真气空空,五感骤降,竟是这么久没发现马车里藏着一个人!

    “江姑娘?!怎么是你!”吕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江千彤,他一上车就感觉不对,但在武山地界不想生事才忍到现在,一直戒备着,谁知竟然出现了一张熟面孔!

    江千彤默默地从暗箱里爬出来,委屈地盘腿而坐,双手举起,示意自己无害,一双秋瞳水汪汪地望着奚玉棠,“我……”

    “……你偷跑了。”奚玉棠叹。

    “嗯……”江千彤羞愧点头,“我被师父软禁,好不容易偷跑出来,正好发现你们要离开,就钻马车底下了……奚教主qaq,不要赶我走,不然我真得嫁给韩文彦了!你放心,我有给师父留信,说去游历……”

    奚玉棠无语。

    沈七见势不对,皱眉,“棠……教主,江姑娘不能跟我们回雪山,你疯了?”

    江千彤眨了眨眼,讨好地对沈七笑笑,“沈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