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突然睁开眼睛，才看见自己正躺在病房内，入眼看见的全是白色的天花板。

    坐直了身子，看见身边没有人，倒是对面的空床位上正躺着猫仔，似乎是累了所以睡着了。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一次变的很长，拔掉了身上的输液管，我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了窗户边，撩开传亮后看见干净的街道，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温暖而让人安心。

    终于活着回来了，最后的轮回之影中我差一点就被吸入了无底的深渊，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此时的心情带着淡淡的庆幸。

    轮回之影中，是什么帮助我冲破了最后的极限。是力量吗？还是强大的实力？亦或者是某种本该属于我但是一直没有激发的能量？

    在那片漆黑的混乱世界中，我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召唤，好像有远古的身影轻轻将我环绕，我以我意志轻易地点燃了整片轮回之影，然后从空中坠落的时候都不曾受伤，我听见楚江王说能够在我的身后看见蛇尾的影子，我看到荀彻和猫仔对我露出了警惕的表情，难道又是少典的力量吗？楚江王所谓的返祖，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病房的门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我听见她喊了我的名字，转头的时候看见林雅丽飞奔着扑进了我的怀里，紧紧地环抱着我，我笑着说道：“好了，我不是没事吗？”

    她却用额头顶着我的胸口，抽泣着说道：“我吓死了，他们说你被抓了，被镇压在了焦灼地狱的深处，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好害怕，好害怕！”

    我伸手抚摸她柔顺的长发，低声说道：“好了，我还活着，别哭了。”

    猫仔被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见我醒了之后立刻露出微笑，高声说道：“你终于醒了，我们都守了好几天了。怎么样？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的？我先去打电话通知大家。”

    不出半小时，人都到齐了，本来还空空荡荡的房间此时站满了人，荀彻开口问道：“我们本来想找断情人帮忙，只是这老小子说让我们先来打前站，他随后就到。不过还好，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居然自己走出来了。那是焦灼地狱，泰山王的地盘，你咋逃出来的啊？”

    我却摇了摇头道：“我不是逃出来的，我打败了阴间这两位王者，然后自己走出来的。”系扔估弟。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惊，然后沉默了下来，我看着大家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笑着说道：“没骗你们，我真是打败了他们后自己走出来的。至于过程就不说了，说个结果就成。不过你们也真是不仗义，看见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么疲惫，居然一个走上来扶一把的人都没有！”

    猫仔摸了摸脖子道：“不是我们不想扶你，主要是你当时身上全是妖族的气味，我们以为你被妖魂附体了，所以当时才没敢靠近。”

    我一怔，依稀记得当时自己身上好像的确有妖气运转，可是具体是什么情况我现在也搞不清楚。

    “好了，总之我没事了。肚子有点饿，你们先出去，我换个衣服，然后一会儿出去吃点东西。”

    大家出去后，小囧走在最后一个，停下脚步它回头对我说道：“主人，当时我扫描过你的身体，你身上妖气的浓郁程度超过了上古任何一位妖族强者，我怀疑，您的血脉中可能还有除了人皇之外的其他秘密。”

    第三十章，玄精铁

    劫后余生的小聚，开怀畅饮，在酒桌上我习惯性地会用大齐留下的那个酒器，而当我拿出酒器的时候大家还是沉默了一会儿。

    人其实是很健忘的生物，尤其是悲伤的经历。或许当时很痛苦，但是之后我们就会刻意地去选择忘记。唯有在特定的时候，见到了特定的事物时。我们才会回忆起那份深埋在心灵深处的怀念。

    “我提议，这一杯敬大齐！”

    我举起酒器，高声说道。

    “敬大齐！”

    大家同时大声说道，酒入口，微辣，却让人感觉清晰。

    夜色迷蒙，我拉着林雅丽的手走在返程的路上，此刻已经夜深，却没了什么人，月色明亮，照着地上那些不想归家的人，抒发着那份藏在心里的悲凉。

    她挽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说道：“今天看你好开心。”

    我微微笑了笑说道：“是啊，的确挺开心的，这场酒喝的好舒服。”

    “有时候我在想，看着你一天天在外出生入死。会觉得你太累了。其实我们也没必要争那些，你就安安静静地留在长春不好吗？如果你觉得不安全。那就一起去上海，北京，找个人少的村子住下。我陪着你，带上苦毒婆婆，齐星前辈，我们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其实知道林雅丽一定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每个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一个阶段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希望找一处山林归隐，然后告别所有的纷争和仇杀，安静地生活下去。

    然而，也许对我来说，这已经是奢求。

    太多的眼睛正看着我，太多的人等着打倒我的机会。退出江湖却不仅仅是字面上这四个字。

    “我想，也许办不到吧。”

    她忽然说道，双手交叉在一起，走路的时候喜欢踮着脚尖往前走，转圈的时候蓝色的长裙会在风里轻轻地飘荡，只是这一次她转了个圈，却伸出手轻轻拦住了我的脖子，吻住了我的嘴唇。

    “怎么了？”

    我含糊地问。

    “别说话。闭上眼睛……”

    她闭着眼睛，我笨拙地迎合着她的双唇，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一团火在我心口处燃烧，她吻的很忘我，我偷偷地睁眼，看见有一滴泪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滑，纵然有无数的刀剑落在我的身上，却也不及这一滴泪让我难过，我伸手抱住了她，深深地抱紧。

    一吻甜蜜，唇分时刻她仰起头看着我，眼中带泪，更有深情。轻声说道：“希望你将来每一次在生死关头都不要放弃，请你一定要记住，有一个人在等你。所以一定不要放弃，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

    若有一个女人，可以为你担惊受怕，可以不求你的功名利禄，但求你平安。那也许就是爱了吧……

    长春在第二天下了一场雨，我休整了三天后，“老军”的消息也传来了，阿木尔被杀，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做好的约定，倪震天也该按照约定将属于我的碎片和秘境探险的事儿都给落实了。

    瞎眼亲自来了长春一次，贴身保护着一个铁盒子，到了长春之后，有我们妖脉的兄弟在火车站接应，然后一路护送下见到了我。

    车子上带着的就是这一次“老军”答应给我的霸罗天刀碎片，见到瞎眼后，他对我很客气地行了个抱拳礼，还礼之后大家坐下，他将铁盒子往我面前一放，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也不和你绕圈子，这铁盒子里就是你那神刀的碎片。我亲自要求押运，一来是和你叙叙旧，你从阴间回来后就直接被接回了长春，我还没机会来见你。另外还是来谢谢你，这一次的事情上头给我颁了奖，从上尉变成了中校，考虑到我年龄也大了，就调回总部担任部分文职工作，以后我也不用出去抛头露面，打打杀杀了。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出外勤了，哈哈。”

    瞎眼老头也算是有福之人，哪个杀手不是抱着有今天没明天的心情在干活，能够善终的实在是少，就和买彩票似的。

    我笑着走上前去，将铁箱子拎起来，此时隔着箱子我腰间的霸罗天刀已经开始有了反应，显然是感觉到了什么，当我将箱子两边的封口给打开的一刻，霸罗天刀自己弹出了刀鞘，不过不是全部弹出，而是露了一截，寒芒闪闪的刀光让人心中生畏。

    瞎眼老头倒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画面，颇为吃惊地说道：“你这刀真够深的啊，居然自己弹出来了。快打开箱子，我觉得我今天要大开眼界了。”

    铁箱子被彻底打开，里面是差不多我手臂长度的断刀碎片，身后的断刀不断摇晃，我顺手将断刀给拔了出来，刀身悬空而立，竟然也不落地，断刀碎片如同拼图一般接了上去，接着光芒一闪，再看断刀已经基本成型，刀锋的部分和我记忆中霸罗天刀的长度差不多还少了半米左右，但是当年神刀的威严已经初步成型，刀身之上光芒更加明亮，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越发深刻，就好像是你面对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个绝代高手。

    “真是神刀！神了，真是神了！这断口刚刚明明并不符合，可是光芒一闪之后断口居然自己拼上了，我过去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兵器。不过，恕我直言，你这刀原本肯定有刀灵，但是刀碎之后刀灵也跑了出来，现在下落不明吧。所以虽然神刀刀威已经渐渐恢复，可是总少了几分灵性。不过光是如今的样子就足以傲视群雄，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当年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你的这把神刀给打断了，这是得有多厉害的绝代高手啊。”

    他一边摇头一边笑道，江湖中人，尤其是武夫杀手，看见好的兵器那眼睛就和发光似的。这就和喜欢玩车的人看见好车，喜欢玩马的人见到宝驹是一个道理。

    “试试刀不？”

    瞎眼老头兴致大好，居然还让我试刀，我看了看四周的家具，摇摇头道：“也没啥东西可以试刀，我这屋子里都是些木头花瓶什么的。”

    瞎眼老头微微一笑，从腰上拿出了一个铁疙瘩，掂了掂后说道：“就拿这个试。”

    我一怔，盯着他手上的铁疙瘩发愣，奇怪地说道：“这铁疙瘩是什么？”

    “可别小看了它，此物乃是当年我在鬼市好不容易弄来的宝贝，玄铁你可听说过？”

    他笑着问。

    我点点头，这自然是听说过的，就和玄冰比普通冰块要更冷更坚固一样，玄天也是精铁中的极品，比一般的精铁更加坚硬。

    但是说实话，就算是玄铁在我眼里也不够资格试刀，不过瞎眼老头却微微一笑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玄铁，此物乃是玄精铁，是将百吨玄铁熔炼后可以得到十克的上品，我这么一块玄精铁，至少要上万吨玄铁熔炼而成。不过外表和普通玄铁相似，当时我在鬼市看见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这是普通的玄铁而不在意，我买回来也算是得了大便宜。原本是想用它给自己打造一把匕首，不过可惜，会熔炼玄精铁的铁匠我没找到，好东西也没了用武之地。以后我就要坐办公室了，这宝贝更没用了。倒不如今天拿来试一试你的刀，若是劈断了，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界！若是劈不断，那这玄精铁也送给你了，你给自己打把好家伙。”

    瞎眼这也算是报恩，毕竟我当时救了他一命。系扔木扛。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哈哈一笑，跟着瞎眼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第三十一章，百兽堂大难

    提着刀在空地上，瞎眼老头微微一笑，将铁疙瘩放在了石桌上，我将刀平举，玄精铁的硬度没有明确的估算。但是至少一般的火焰是无法熔炼的，暴天符这样的灵符对其毫无办法，甚至你那地雷来炸。也炸不穿，应该是比金刚石还要硬，因为一般的玄精铁都会被熔炼它的工匠施加法术，所以我能劈断玄精铁就代表霸罗天刀至少恢复了当年五成的锋利程度。

    我将刀锋对准了玄精铁，随后猛地举起，断刀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战意，刀身发出了轻轻地鸣叫，接着一刀劈下，刀锋和玄精铁碰上的一刻，我看见玄精铁就像是一块豆腐，轻轻松松地就被刀锋劈成两半，接着刀锋斩在了石桌上，整个石桌瞬间断裂，然而还不止于此，刀锋接着落下，劈在了地面上。地面同样被切出了一个漂亮的断痕。

    此时四周围观的人已经不少，瞎眼急忙跑了上来。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玄精铁看了看，随后我将断刀拔起，在阳光下仔细地检查断刀的刀锋，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甚至连一道刮伤都没有。

    “真是好刀！真是个宝贝啊！”

    瞎眼毫不在乎自己的玄精铁被劈断，此时露出了开心的面容，大喊了起来。

    我倒是很平静，霸罗天刀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不稀奇，如果做不到，我才会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它曾经是世间少有的强大神器。

    收拾了石桌，瞎眼收起了自己兴奋的情绪，回头说道：“好了。我这儿还有另外一件正事，走，到屋里谈。”

    进了屋，坐下后瞎眼递过来一个信封，打开后是里面是一封倪震天给我的亲笔信，眼睛快速扫过一圈，我低声说道：“消息可靠吗？”

    瞎眼点点头道：“绝对可靠，是我们最顶级的情报网络传过来的。而且经过我们派出去的探子繁复核查。”系扔来技。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会处理的。”

    我将信收了起来，一拱手后瞎眼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小囧进了屋子，问道：“主人，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

    我开口道：“倪震天说这一次我被阴间双王设下圈套捉拿，并非只是阿木尔设下的圈套。我的底细，包括行踪，其实都有人暗中给阿木尔和阴间通报。这个人是百兽堂的熊魂，你怎么看？”

    小囧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后说道：“可能性在七成，之前熊魂就和您有冲突，您没给他面子，所以造成了他现在极有可能借助其他势力来对付您。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性，是倪震天的‘老军’故意给出的假情报，目的是为了要让您替他铲除百兽堂。需要听一下我简单分析后的计划吗？”

    我点点头，小囧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说道：“如果我是您，无论这是不是‘老军’设下的局，我都会出手灭掉百兽堂。理由有三个，第一，百兽堂的确和您有过节，按照熊魂和百兽堂三大王的心胸将来肯定不会成为您的朋友，极有可能变成您的敌人，我觉得还是趁他们没有发展壮大之前就先灭了他们为好。第二，灭掉杀手界的百兽堂这个大老虎，三足鼎立互不干预的杀手界格局就变了，‘老军’和‘刀子’就会互相攻击，到时候您这棵大树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攀附，我们可以从中得到好处。第三，杀手界一直以来都被称为是灵异圈子里最不安稳的一股势力，如果您可以由此平定杀手界，将杀手界给囊入您的手中。我想，这将来也会是一大助力，尤其是他们的情报网络，以后情报战很需要。”

    小囧不愧是“贤内助”，这木头脑袋聪明的紧，有条不紊地一分析，立刻将前后说了个明白，我微微一笑道：“你这感觉有点像是狗头师爷啊，哈哈。”

    小囧却很平淡地说道：“我就当做您是在夸奖我，不过请您以后不要用这样的词汇。那么您现在的决定是？”

    我笑着说道：“已经决定了，灭掉百兽堂，这一战要打的漂亮，我们妖脉自从和上古大族交战后就迟迟没有动静，如今该是我们发发威的时候了。我和我们妖脉要让整个天下知道，时代变了，江湖该易主了！”

    百兽堂内，熊魂也早已经拿到了关于我的情报，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本来已经被阴间两位王者镇压囚禁的我居然能够脱困而出，更没想到的是，不仅我可以脱困而去还打败了阴间的两位王者，从阴间回来了！这无异于是一个可怕的噩耗，但是心存侥幸的他还是寄希望于消息封锁，只要我不知道他曾经参与进这桩事情里，那么他和百兽堂就都是安全的。

    “大哥，大哥……”

    门外面传来了虎眼的喊声，接着虎眼快步冲入了大殿内，熊魂正心烦呢，此时不耐烦地说道：“怎么了？我正想事情呢！”

    “大哥，不好了，出事儿了！”

    虎眼此话一出，就像是有人一拳打在了熊魂的心口，他立刻转头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在昨天下午，我们总部附近三个县内所有的妖脉命师全部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在东北的探子回报，妖脉本部由荀彻和巴扎虎带队，来了至少上百个好手，应该是今天包车开过来，我们是山里，保守估计应该在5天内到达。另外，国字号第五组那边也有了动静，我们地盘上所有的分部都受到了国字号第五组的监视，有的甚至直接被监管起来。同时国字号第五组的第一战斗组已经出发，目标方向也是我们这里。当然这只是大头，猎妖人联盟也有动静，还有我们监控引魂路的探子来报，引魂路也有动静，最近我们所管理的引魂路都被鬼神一族封锁，显然是要断我们后路。大哥，这是咋回事儿啊？”

    虎眼说的坏消息不止一个，一连串的噩耗让熊魂傻了眼，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完了，这下子天都塌了。”

    “大哥，我看这都是万林搞的鬼，咋办啊？后路被断，四面围堵，我们快点想对策吧。要不然，只能放弃这一亩三分地了！”

    虎眼也是急了眼，催促着熊魂拿个主意，熊魂用手撑着额头，悄声说道：“你二哥呢！”

    “二哥还在外云游，这不是还没回来吗？大哥，你的意思是把二哥给叫回来？”

    虎眼试探地问道。

    “嗯，叫回来，该是他出手的时候了。另外也去通知老祖，让老祖想想办法。我也想办法进一次阴间，也就五天的时间，如果想不到解救之法，我们就只能偷偷溜走了。只是好不容易在有了如今的地盘，让我一下子放弃，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熊魂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后悔。

    “难道连二哥回来都撑不住场面吗？万林比二哥还厉害？”

    虎眼似乎有些吃惊地问道。

    “哼，强多了，能打赢阴间双王，你说说他厉不厉害。好了，快去通知他回来，我们还没到绝路。”

    熊魂让虎眼退了下去，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黑暗的立柱后面传了出来，悄声说道：“我看你这一劫难啊。”

    “谁！”

    熊魂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百兽堂的总部，立刻紧张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