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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接下来的两天一片混乱。

    文荆第一次知道澡盆这样的空间也可以做许多事,按照君衍之的说法,“宽敞有宽敞的做法,狭小也狭小的好处”。洗完了,他被人抱到床上继续,昏昏沉沉地让人摆成奇怪的样子,以各种方式进攻占有,羞耻得想一下都觉得不好意思。君衍之一刻都不肯放开他,连熟睡时也把他紧紧搂在怀里,患得患失地寻求他的承诺。

    文荆受了三年的委屈,他又何尝不是?也分不清楚谁受的苦楚更多些了……

    两日后的夜晚,文荆身心俱疲地换上一套干净的新衣,与君衍之一同出了客栈。连续两天都在过着被打桩机打桩的生活,此刻他的心情像只久经沧桑的小鸟。

    双宿双飞虽然重要,被放出去在树林子里乱飞一阵也很好。

    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李清然的住处。

    ……然而却已经迟了。

    其它的地方没有缺少什么,如几天前一样,藏书阁却似乎有贼来洗掠过,书橱倒了几个,几百册书籍撒满一地,翻成了一团乱。

    文荆蹲下来翻了翻掉落在地上的书本,张了张嘴有些无语。

    鳖跑了,没抓到。

    君衍之倒没什么反应,以泰山压顶而不变的气质缓步来到一个巨大的书橱前,手指沿着第二排的书籍拨了一遍,轻声道:“嗯,被人拿走了。”

    “拿走了什么?”

    “你留给我的《雷霆剑法》。”

    文荆有些不解地挑眉。他竟然把真正的《无形归元剑法》放在这里了?

    他知道君衍之做事向来有计划,也没有多问,只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君衍之说:“你可知道那次我逃出古镜派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

    “不知是谁用我的名声放出消息,说《五行归元剑法》是恒阳宫的传承,如果有人藏着而不归还,我就要把五大派一一杀个精光。”

    “听说了。”

    君衍之背着手在藏书阁里缓步而行:“之后,水月宫、衡天门、红枫教相继出事,两百名弟子身上相继出现小伤,止不住血,后来就流血而死。”

    “这我也听说了。李清然的事,就是你将计就计做下的吧。”

    君衍之道:“我觉得不论是谁在背后陷害,他已经急了。那一次在古镜派没有抓到我,他才假传消息,说再不归还《无形归元剑法》,便要杀光五大派。于是红枫教的事情一出,我便逼迫李清然和隋让做了一场好戏。”

    “隋让喝醉酒之后,在众人面前把这件事吐露出来,你又逼着李清然出逃,造成他心里有鬼的假相。如果那人真的在乎《五行归元剑法》,即便觉得有诈,也会派人来看看。”

    君衍之点点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文荆皱眉:“那人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一部传承?”

    君衍之背对着他:“我这些年来也没有弄清楚,我恒阳宫的两套传承,除了直系子孙之外,无人知道它的存在,当年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呢?”

    “……”

    “两天前你告诉了我诛仙塔里发生的事,我忽然有了一个怪异的想法。”

    “什么想法?”

    君衍之望着他,轻声叹道:“诛仙塔是清虚老祖留下的法宝,可是听你刚才一说,我却觉得那团小火焰不是来杀人的,而是在陪你练剑。”

    “不错,的确有这种感觉。”

    “如果别人进入诛仙塔,三昧真火必然会把他烧死。为什么却会单单陪着你练剑呢?”君衍之望他一眼,又接着道,“我记得曾说,当时你脑中出现《五行归元剑法》第一重的传承时,快要把你烧死的火焰才退下去。”

    “不错。”

    君衍之转头望着他手中的剑,轻叹一声:“也许,那团小火焰把你当成了清虚老祖也说不定。”

    文荆呆了一下:“怎么说?”

    “你手上的宝剑,是清虚老祖的宝剑肃心。它当时仔细察看了。”

    “对。”

    “如果《五行归元剑法》和清虚老祖有关系呢?”

    “什么意思?”文荆有点懵了。

    君衍之苦涩道:“也许,诛仙塔本就是清虚老祖修炼《五行归元剑法》第一重‘浴火重生’的地方。那根本不是一件杀人的法宝,而是他闭关练剑之处。”

    文荆紧紧盯着他,顿时恍然:“你是猜,《五行归元剑法》本就是清虚老祖的传承!时我身上有它第一重的传承,又手提肃心剑,那团火焰把我误认了?”

    这真可以解释一切的事!

    君衍之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若真是如此,《五行归元剑法》本就是清虚剑宗的传承,他想抢回去也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要陷害段轩呢?”

    文荆着急道:“谁陷害师父的?”

    第75章 恨不得好好补偿你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样我都愿意

    “不知道,应该是清虚剑宗的人。”君衍之低头寻思一会儿道,“我也只不过是猜测……恒阳宫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又没有《五行归元剑法》的出处和记载,我才有些怀疑,其实一点证据也没有。”

    文荆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的本名是长孙少仪,这姓氏是怎么来的?”

    君衍之也皱眉:“我也早想问你,你怎么知道‘长孙’这个姓氏?”

    文荆心想,都已经跟他这么亲密了,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便道:“我生平的经历有些奇特,我要是说了,你千万不要觉得我胡思乱想。”

    君衍之似笑非笑:“嗯。”

    文荆想了想说:“这一说起来就要好几个时辰,不如回去坐下来说。”

    君衍之笑着拉起他的手:“走!”

    两人不到片刻便回了小客栈,君衍之叫伙计端来一坛酒和几盘小菜,在房间里与文荆对饮。文荆不太经常喝酒,拘谨推辞了几句。君衍之云淡风轻地说:“你不喝,我就喂你喝。”

    一句话说得文荆脸红起来。

    几杯酒下肚,文荆把衣领往下拉了拉,有些微醺之意:“我要说的事真的有些匪夷所思,师兄听了之后,不要把我当成异类。”

    “嗯,不把你当成异类,你说吧。”

    文荆便把从小到大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不漏地告诉君衍之。说起刺伤君衍之那一幕时,文荆心中后悔难耐,又生怕勾起他难过的回忆,支吾着说不下去。

    君衍之见他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哽咽,连忙撒娇似的将他抱住:“当时你被人诱导误会我,刺了我一剑,过错也不全在你身上。”

    文荆抿着唇点点头,脸色苍白道:“我这一生都……”

    温香抱满怀,文荆又愧疚得可怜,君衍之怎么受得了他这副“恨不得好好补偿你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样我都愿意”的样子?于是后面的事情也暂时不听了,轻轻脱下他的衣服道:“我们既然要在一起,便有的是补偿的机会。”

    文荆含泪点点头,便顺理成章地被他压着,又行了一度。

    深夜。

    君衍之怀抱着熟睡的文荆,轻轻抚摸他身体上的疤痕。

    几年来这样的梦不知做过多少,一觉醒来,却全都是一场空。

    如今失而复得,固然叫人欣喜若狂,但每每看到这些伤疤,他便想起文荆受过的苦楚,从心底觉得痛,委屈得他想流泪。

    而且,三昧真火烧出的伤痕,以他现在的能力还无法修复。

    文荆要是不在意也就罢了,可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未必这么洒脱,连入睡时,都下意识地把左脸埋在枕头被子里挡住,只把无恙的右脸露出来。两人交欢时,文荆也不喜欢点烛,总是下意识地垂头侧身,不想让君衍之看到他毁掉的容貌。

    这分明是有些自卑,让君衍之心疼得说不出口。

    一只温暖的手抬起来摸着君衍之的脸,文荆困倦地半睁开眼睛:“师兄……怎么哭了?”

    君衍之连忙把他搂紧,轻声道:“我把你吵起来了?”

    “不是,我睡够了。”文荆抹着君衍之脸颊上的泪水,轻声安抚道,“我们今后能在一起,应该高兴才对,师兄别哭了。”

    “嗯……我知道。”君衍之轻轻抓着他的手,“接下来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文荆无语,提醒道:“师兄忘了么……还有人在追杀我们。”

    君衍之沉吟片刻,轻声道:“那人只得传承的一半,必然大发雷霆。我是恒阳宫唯一的传人,他便会以为我已经得了传承的前半部分。你猜他会怎么办?”

    “不知道……”

    “他两年前以你为诱饵,这种手段都做得出。如今你猜他会对谁出手?”

    文荆“扑腾”一下半坐起来。

    “慧石峰!”

    “别急……师父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君衍之在文荆耳边轻声道,“我们慢慢往清虚剑宗去,不必太着急,只等师父那里有了消息,便能……”

    声音越来越低沉,嘴唇又轻轻贴着他的耳垂。

    文荆有些忐忑。师父虽然是个金丹修士,但是慧石峰的师兄们修为却不高,而且那人貌似还是个道行高深的血修……

    只不过既然君衍之说做好了准备,那便是万无一失了?

    那人究竟是谁!

    文荆想起两人白天没有说完的话:“师兄,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姓氏长孙是什么典故?”

    君衍之皱眉道:“家父曾提起,祖先本复姓长孙,后来为了避难,才改姓云。我是恒阳宫少宫主,直系嫡子,因此才被告知本姓。这件事连我母亲和妹妹都不知道。”

    “避难……不知避什么难……”

    “如果恒阳宫真的源出自清虚剑宗,那必然是在两三千年之前。那时枯木道人治理清虚剑宗,正是繁荣鼎盛之时,并没有听说发生什么争端、分裂。”

    分裂……争端……

    文荆低头喃喃自语:“……清虚子一生喜清静,门下只有十五徒弟,各占洵阳一峰。大弟子枯木道人进入金丹期后,在洞府中闭关不出。其余各脉因无法结丹,或者早夭,或者死于争斗之中。几百年中,徒孙之中资质平庸者居多,竟无一人能担当重任,反因清虚子留下的几套传承古卷斗得你死我活,残害同门。其中,红秀峰一脉遭人陷害,被逼出走,且带走了清虚子留下来的两套古卷……”

    两道古卷!

    君衍之挑眉:“……这是你所说的那本书上写的?”

    “嗯……”文荆小声猜测道,“你说,恒阳宫的两套古卷传承,会不会就是三千多年前红秀峰峰主带走的那两套?”

    “当年那红秀峰峰主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如果他姓长孙——”

    门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凶猛地敲着门。

    “谁?”文荆眼睛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