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挥剑虽然单调,文荆却慢慢发觉挥剑时真气流动的细微不同。他仔细体味,不分昼夜,连吃饭睡觉时都懵懵懂懂,痴痴迷迷。慢慢的,提剑之时,真气顺势而上,连一丝缓慢滞留都没有,一气呵成。
文荆爱极了那种剑气合一的感觉,几乎忘记了时间。
因此,当他正在挥剑,一个熟悉的俊雅身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文荆微微一呆。
他放下手中的剑:“君师兄,你将那些人治好了?”
君衍之:“……嗯,今晚刚治好。”
君衍之有谦谦君子之态,自然不会因为文荆忘了他而发脾气,更何况他有正事。君衍之忍住心中莫大的委屈,将头别开望向远方,哑声道:“你这几天很忙?”
“对,师父教我挥剑。”于是便把段轩传授剑术的事说了。
君衍之缓缓点头,笑道:“不筑基便教授剑诀,师父是想栽培你。”
“为什么要筑基之后才能学剑?”
“真气不足,反会自伤其身。想必因你有三阳之体,资质不同,师父才提前教习你剑诀。”君衍之轻咳一声,面色苍白,身体微微轻颤。
文荆连忙扶着他:“怎么了?”
“连日辛苦,没有休息……”君衍之轻轻靠在文荆的身上。
颈项吹来的温暖气息让文荆打了个激灵,身上起一层薄汗。他有些别扭,刻意抽离了些,声音有些紧张:“师兄去我床上休息吧。”
君衍之的脸微红,一声不吭地任他牵着进了房间。
他自动自发地上了床,小声道:“这几日真是很辛苦……”
“我知道,前几天我都在守着呢。”文荆也坐在床沿,将顺势靠过来的君衍之揽在怀里。文荆的手像是不知应该放在哪里,手心出汗,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落在君衍之的肩膀上,却热得烫人。
“你怎么不来跟我说话?”君衍之轻轻环上他的腰,很细,一条手臂便能搂住。他在文荆的肩窝说话,气息喷在文荆的颈项,让文荆顿时起了一身无名野火,自血液烧到皮肤,烧得他的脑袋都晕眩起来。
“我、我一直看着你呢。”文荆轻声道,轻轻挪了挪身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只想远远地看着,不敢与他有任何的亲近。
也许那种情绪,叫做自卑。
君衍之自下而上望着他,轻声撒娇:“师弟,我的身体冷,灵气不够……”
他的嘴唇就在前方,文荆根本听不清楚君衍之说了什么,只觉得那两片薄薄的唇像要贴上来,却总是隔了那么一寸,气息温热,喷在自己的唇瓣上。
文荆望着两片薄唇,脑中成了一团浆糊。
“师弟,你渡气给我……”君衍之的声音低沉,带了一丝含糊和干哑。那声音钻进文荆的脑中,极具诱惑,将他残存的理智烧尽。
话音未落,文荆像只小豹子一样扑在君衍之的身上,咬住君衍之的双唇。
“师兄、师兄……”文荆又啃又咬,声音紧张又急促,带了一丝害怕,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知道自己在做不应该的事情,却不知道该如何停止。
君衍之环着他的身体,轻柔地撬开他的唇。
舌尖在彼此口中相遇,文荆像是喝了酒一样地醉着、吸吮着。他不敢吻得太深,舌头怎么也不敢探进去,却与君衍之的交缠、轻卷。
“师弟,你今年十七岁了……”嘴巴分开的一刻,君衍之喘息。
文荆却没有听清。他的脑中正不断骂着“色狼!不要碰师兄!”,手却胆小地探进君衍之的领口,看他没有抗拒,难以克制地摸着他优美的锁骨,又罪恶感深重地滑向他的肩膀。
师兄怎么不阻止他?谁来阻止他?!
第43章 段轩:那些人死就死了,与你何干?
突然一阵凉爽,山风从窗中吹进来,夹杂着雨丝穿过房间,虚掩的窗哗哗作响。
文荆急促地埋首在君衍之的肩窝,不知所措地啃咬他光滑的颈项。
君衍之轻声道:“别急,师弟。”
文荆难过得要哭了。
他以为自己敬仰崇拜君衍之,因此才像只小狗一样在他身边乱转,却不知道原来自己对师兄的感情竟然这么龌龊,太无耻了……
窗外突然一阵刺眼的明亮,将半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文荆微微愣了愣,紧接着,一声震耳的惊雷在头顶炸开。
文荆的动作猛然停下,慌乱之极。
君衍之衣衫散乱,精实的身体半遮半掩,嘴唇被自己咬得发肿,甚至有几丝血痕,有种肆虐之后的美感。
轰隆隆——
雷声再一次响起,比方才更响更刺耳,闪电似要将天空劈成两半,似乎满是怒气,文荆头皮发麻,眼眶发热。
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要来收拾他了么?
门外,若有似无地出现一股灵压。
君衍之的眼睛微眯,却无法阻止文荆慌乱地下床:“有人……”
君衍之心中苦涩,点了点头:“嗯。”
文荆低头望着他,胆子本来便不大,此刻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不顾一切地冲到院中,呼呼气喘,心思乱极。
他心虚地抬头一望,却见段轩站在不远处,冷冰冰地望着他。
“师、师父……”文荆的眼泪滴溜溜地乱转。
师父一直站在这里,自己欺负师兄的事一定知道了……
段轩的身体有些僵硬,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许久才冷硬地说:“今天挥完二百剑了?”
“还、还没……”文荆拉拉自己松散的衣服,心虚不敢抬头。
段轩不说话,却轻轻发出一声冷哼。
文荆百口莫辩。前几日刚说自己没偷懒,今日便被人抓个现行。段轩的这一声冷哼,正是“当日还敢在我面前狡辩”的意思。
文荆耷拉着头,像一只斗败的蟋蟀。夹着雨丝的风狠狠刮着他,文荆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在泄气。
房间的门轻晃,一个人自内走出来,脚步轻缓,站在文荆的身前:“师父。”
文荆看了看他,头沉得更低了。
君衍之的衣服早已穿好,与平常没什么两样,虽在风中飘扬,却也整齐。他的声音温和冷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师父,今日的事,是我……”
段轩打断他:“今日的事,是你们之间的事,不必向我解释。”
君衍之颔首:“是。”
段轩的声音本有些尴尬,此刻终于恢复如常,向文荆道:“清虚剑宗与古镜派逢难,五大派会试推迟到明年,你现已练气十一层,与贺灵一起闭关一年,明年筑基吧。”
文荆呆了呆,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君衍之低下头,狠狠咬着充血的嘴唇。
段轩怔怔望着二人,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声音愈发冷硬:“每日挥完二百剑才可以吃饭。”
“是。”文荆不敢再说什么,点头应着。
段轩又向君衍之道:“你随我来。”
君衍之不作声,随着段轩离开文荆的住处,临走时回头一望。
少年仍怔愣地站在空地上,不知在想什么,却终于擦了擦眼睛。
·
段轩的住处在慧石峰山阴,冷冷清清的一间石屋。这里本是一般弟子的住处,但是段轩怀旧,不许人碰已故峰主,也就是他师父陆臻房间的摆设,因此随便挑一间房住进来,将陆臻的住处保持原样。
周围的杂草无人清除,疯了似的乱长。这里也是段轩练剑的地方,石头上满是剑痕,不少树木的枝干齐刷刷断了,参差不齐,几乎看不出一丝人气。这里不像是峰主住的地方,反倒像个被人抛弃的所在。
君衍之随着段轩进了石屋,不动声色地环视。房间里乱得让猪都会汗颜,桌子橱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东西散乱丢在地上,有书、有剑、有仙家法宝,混杂在一起,叫人站不下脚。
段轩毫不在意,说:“在门口等着。”
他的声音一向没什么感情,且充满命令的意味,像是从冰窖中取出来的剑,冰冷且具有攻击性。
君衍之安静地等候。
段轩进了里屋,很久之后才走出来,将一个盒子递给他,说:“几日后去飞仙楼的时候,选那部《枯木剑法》修炼。”
君衍之心中奇怪,却道:“多谢师父。”
段轩又生硬地说:“这次解救天衡峰七十余名弟子的事做得不错。”
君衍之连忙谦逊道:“都是份内的事。”
好歹称赞了一句,段轩觉得总算完成任务了,语气又恢复冷酷,皱眉道:“你修炼《百草千魂术》,别耽误了修炼剑法。那些人死就死了,与你何干?”
君衍之低头,不禁觉得好笑:“多谢师父教诲。”
段轩不再理他,将门关起来:“你去吧。”
“是。”
门被“砰”得一声关上。
君衍之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了一块玉简:《逢春真诀》。
他稍微愣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部功法。
这功法有些来头。
《枯木剑法》是三千年前枯木道人所创。枯木道人是金系天灵根,心中无情,剑法也凌厉冷酷,杀气过重,无人可以驾驭。
因为如此,这部剑法一直藏在清虚剑宗的飞仙楼,无人修练。
两千年后,清虚剑宗一位金木双灵根的金丹修士悟性奇佳,决心修习此剑法。他的性情本温和些,不如当年枯木道人的决绝,被剑道的杀气逼得险些入魔,徘徊与无情与有情之间,痛苦之极,几乎自毁丹田。
濒临疯狂之际,修士体会了一丝剑意,迷迷糊糊,自此沉沦。清醒之后,他像痴了一般地钻研下去,一晃上百年。
一日出关大成之后,这位修士练成绝世无双的剑法,却与《枯木剑法》大有不同。他出剑时留有一丝余地,冷冽中有一分柔情,有《枯木剑法》之神威,却无逼人杀气,反带着一丝暖意。这位修士也是一位谦谦君子,高风亮节,世人尊敬仰慕,称他为“雅剑真人”。
几年后,雅剑真人被一魔头逼迫,欲对他行不道德之事。雅剑真人以绝世剑法将魔头收服,却不加杀戮,反留在身边询询教导,引入正道。后来他带着魔头一同消失,不知所终。
临走时,他留下一部功法给族人,便是《逢春真诀》。
《逢春真诀》是雅剑真人留给家人的,清虚剑宗虽然想要,却也捞不着。想不到千年之后,这部真诀竟落在段轩的手中。
君衍之对《逢春真诀》也只是听说而已,至于威力如何,要修炼之后才能知道。
他倒是不太明白,段轩急着让师弟筑基,又将这么贵重的真诀相赠,是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