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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我只能笑笑。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天色以黑,搭建好帐篷闲着无事我和王殿臣逛到山头西面一处小溪前抽烟聊天。

    溪水是从山腰流淌而下,绵延也有一两公里的山路,溪水清澈,时不时就能看到花瓣草叶顺着溪水漂流而下,我指着黑黝黝的山体道:“山上的风景肯定很美,山下就太惨了点。”

    “是啊,这村子又脏又穷,我真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赚钱的事情哪有正好的,还是……”话没说完我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溪水中飘来一个并不算小的物体,看轮廓有点像是人。

    人沉在水面之下漂流?这肯定不是活人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拍了拍宁陵生的肩膀道:“你看正飘过来的是不是死人?”

    说话间那个物体距离我们越来越近,这下是看清楚了,只见水面下确确实实是一个只穿着粗布短裤的半大少年,这孩子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稚气未脱,但在月光下只见少年全身肤色雪白,早已没有半分血色。

    虽然我知道他早已无救,但毕竟是个人,尸体得捞出来,想到这儿我和王殿臣在河道两边站好,等尸体到了跟前我伸手进溪水中刚刚碰到少年的肩头,他眼睛忽然就睁开了。

    这一下完全出乎我两意料之外,我和王殿臣吓的同时一声惊叫,纷纷向后退去。

    随着我们惊叫声,不远处的河道中翻腾起一个圆墩墩的物体,带起一片亮晶晶的水花,随即它砸入水中,哗哗水声响起,只见溪水里一个暗褐色的物体逆水而上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溪水里的“尸体”自己坐了起来,那少年吐出一口亮晶晶的溪水,满眼恨意的朝我两分别瞪了一眼,水淋淋的爬上岸垂头丧气的朝小村落走去。

    第51章 砸不烂的墙壁

    少年的身体瘦的几乎是皮包骨,肤色白的没有丝毫血色,他背后斜插着一把用布条裹扎当把手的砍刀。

    这突然出现莫名其妙的一幕让我和王殿臣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目送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我道:“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会不会是鬼呢?”在王殿臣不确定的回答声中,少年推开一间瓦房的木门走了进去,随后屋子里点起了灯,由此可知这少年绝不会是“鬼”了。

    “这孩子就算得了白化病,也不至于白成这样啊。”我不解的道。

    “还有刚才水里面跳起来的东西你看清了吗?我怎么感觉像是一只巨大的癞蛤蟆?”王殿臣道。

    “山里的野物多,这不奇怪,我就觉着这少年真有点古怪,太白了。”可以肯定这少年的白不是因为白化病,因为他的头发颜色很正常,没有丝毫白化特征。

    遭遇了突然变故我们也没心情在这黑黝黝的山脚下继续逗留,各自回帐篷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工程队进入了老祠堂所在,这个工程麻烦的在于必须拆除老祠堂,而老式祠堂是砖瓦结构,我们有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只能是工人在顶上先拆了瓦再拆墙。

    而修坟的工程也不容易,有很多石雕的硬功,当天早上他们按照行里的规矩祭拜天地,我和王殿臣跟着看热闹,只见四人穿着黑黄相间的道袍,焚香祷告,之后是道教科仪,对此我们一窍不通,看他们又是念经又是“跳舞”,热闹得很。

    除了我们还有村里的村民,主要是一些老人和孩子,这其中就有那个浑身雪白的少年,不过今天他穿了衣服,光看脸色白的没有那么刺眼。

    这孩子站着的地方只有他一个,周围村民对这个孩子似乎很嫌弃,都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看到他我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我也是被村子里的小孩鄙视,没人看得起我,所有人都和我刻意保持距离,包括我的两个弟弟。

    那时候我想和他们玩,可只要看见我,他们就像看见了鬼,要么躲、甚至还打我。

    对于这个少年我不免有同命相连之感。

    我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我极度可怜的孩子仅仅十年后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可怕的我都不敢轻易去想起他。

    但是现在看来他和一般普通小孩没有区别,只是显得更加瘦弱不堪。

    四名修坟的人做完斋醮、科仪之后便破土动工。

    修坟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绝非刨个坑把棺材放进去那么简单,首先是要确定阴宅风水,其次修坟之人和入土的逝者八字不能犯克,这是基本条件,其余的诸如一些道门法术也是修坟人必须掌握的技能,无论深浅,都必须懂,以备不时之需。

    很快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不过遭遇怪事的不是修坟人,而是我们,陈升的工人拆除了屋顶瓦片之后在夯墙时砖头垒搭的墙壁无论如何使力都砸不断。

    夯锤的工人叫大憨子,气力过人,曾经硬是从洪水里拖上来一条长大两米的超级大青鱼,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捶不开一层窄窄的砖墙。

    我和王殿臣比宁陵生先到一步,只见修建砖墙的也就是普通的青砖,但是黏合青砖的并非是水泥,看情况像是用胶水黏上的,因为砖与砖之间没有丝毫缝隙,两块砖紧紧粘合在一起。

    铁锤狠狠砸击下砖头只是出现了一些泛白的印迹,除此以外连一点碎裂都没有。

    宁陵生来了后经过观察让村民取来一瓶米醋倒在青砖上,大憨子再砸上去依旧没有半点反应,这说明砖头不是以糯米汁混合黏土黏合的,否则米醋可以腐蚀黏土层。

    正当我们为此事挠头不已时,刘兰生出现了,他粗着嗓门道:“日你娘的,一点个几把事情都干不成,一帮吃屎的吊玩意。”

    陈升急了道:“刘老板,你是雇主没错,但不能这么骂人,人都是有尊严的。”

    “操你的,骂你狗日的是轻的。”刘兰生瞪着眼道。

    工人急了,就想要动手了,宁陵生上前拍了拍陈升的肩膀道:“算了继续干活吧。”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刘兰生。

    宁陵生的气度修养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刘兰生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宁陵生则带着我和王殿臣去找根叔询问这祠堂当年是如何修建的。

    我们明明看到根叔在院子里进了屋子,但是我们却被他婆娘挡了驾,原因是根叔不在家。

    我正打算揭穿他婆娘的谎言,宁陵生却对我使了眼色道:“不好意思,打搅了。”说罢出了他家院子。

    “宁哥,我觉得这帮人就是故意给咱们使绊子,不存好心。”

    “这里面可能有别的什么原因,他们不方便说出来。”宁陵生道。

    “宁哥,你把这里的人想得太好了。”我笑道。

    “村长家的屋子所使用的也是这种黏合工艺。”宁陵生道。

    “啊,我还真没注意呢。”我惊讶的道。

    “不光是村长家,你看看周围这些房子。”宁陵生道。

    随后我们挨个看,发现村子里每一栋屋子都是用相同的黏合工艺。

    正在这时只见刘兰生和我们对面走来,他对着我们恶狠狠道:“什么鸡巴玩意,操。”

    王殿臣急了就要和他对骂,宁陵生道:“修庙人可不能说脏话,你别乱来。”

    等刘兰生得意洋洋的走过去,王殿臣恨恨道:“什么玩意。”

    不过在这一堆瓦房里我们还是找到了唯一一家用水泥青砖搭建的屋子,屋子外面坐着一位耄耋老太,双手杵着一根拐棍,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

    我们正打算询问老太这件事,猛然就听有孩子大声喊道:“杀人啦、二鬼子杀人啦。”老太一听就急了,起身颤巍巍的用拐棍点着地往前就走。

    孩子的声音十分慌张,不像是玩闹,我们赶紧循声而去,随后在一片空地上看到三四个孩子将肤色雪白的孩子按在地下,并对这孩子拳打脚踢,几个大人远远看着也不过来拉架。

    宁陵生上前将几个小孩拉开道:“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

    他话音未落只见满脸鲜血的“二鬼子”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道:“我捅死你们。”说罢举刀就朝其中一人胸口捅去。

    鲜血迸射。

    宁陵生用左手紧紧攥住了捅向人致命要害的刀刃,鲜血犹如拧开闸的水龙一股股从他手的缝隙处流淌入地。

    孩子毕竟是孩子,看见了鲜血整个人都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宁陵生,而那几个小孩见他真敢用刀捅人,也吓住了,王殿臣皱眉道:“还不赶紧滚蛋,想挨刀子?”几个打人的小男孩一哄而散。

    “宁哥,你……”

    不等我话说出口宁陵生从口袋里取出一条雪白的麻布手帕,只见白光一闪雪儿出现在了宁陵生的左肩上,它也看到了宁陵生的伤口,于是愤怒的冲“二鬼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孩子呼呼喘着粗气,但对宁陵生他还是服软了,低着头一动不动。

    宁陵生将沾着鲜血的刀递给我,用手帕缠绕住伤口后道:“雪儿别气,我没事儿。”雪儿舔了宁陵生耳朵两下后顺着肩膀而下,钻入衣袖时脑袋还伸出来狠狠瞪了小孩一眼。

    “小宝、小宝你人在哪里?”瞎眼老太太带着哭腔一路摸索着走过来。

    少年木然朝老太走去道:“奶奶,我在这里。”

    “你、你刚才是这么了?我怎么听说你要杀人了?”

    少年没说话,咬着嘴唇回头朝宁陵生望来,宁陵生面带微笑冲他挥了挥手,示意没事儿,让他和奶奶回家。

    “奶奶,我迟早要把海大胖子给杀了。”少年咬牙切齿道…

    第52章 血罗刹

    没想到的是老太太随即说了以下一番话。

    “小宝,你记住,现在你还小打不过他们这么些人,等你长大了找机会把这些人全杀死给你爹报仇记住了没有?”

    这句话听得我是满心愕然,都说高台教化,长辈的责任就是教晚辈懂的是非对错,不说一定要做出对社会有多大的贡献的事情,至少不能成一个危害社会的坏人。

    可是这个老太居然教唆自己亲孙子杀人,简直不可思议。

    老太是个瞎子,她并不知道我们就站在她身前十几米的地方,所以一句话说的是“铿锵有力”,我们三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随后她带着孙子颤巍巍的回去了。

    看着她佝偻虚弱的背影,王殿臣叹了口气道:“在她身上我懂得了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的含义。”

    “别扯淡了,赶紧回去给宁哥包扎伤口。”此时血水已经从厚厚的手帕里渗了出来。

    我们工程队常年在人迹罕至的区域做工,药品自然是随身携带,而且是中药西药都有,以备不时之需,回去后先倒上金疮药粉之血,然后裹上纱布,王殿臣道:“大哥,这老太太迟早要把那孩子教坏了,这一刀你是挡了,但迟早他还会捅出去。”

    “能挡一次是一次吧。”宁陵生笑道。

    “你说哪有这样教育孩子的,这不是把小孩往断头台上送吗?”

    “当人的精神崩溃到了临界点,人的思想就会变的极端,你还是少操点心,管好自己就成了。”宁陵生道。

    “好吧,我不说了。”

    接下来还得是继续处理墙壁,可问题是无论我们怎么做,这处看似平淡无奇的墙壁始终无法被破一点。

    村民就像存心看我们洋相,每一个人都有意识的躲着我们,我们知道这里肯定有原因,但却无法得到答案。

    我们每天看到的只有村民冷漠的眼神和刘兰生骂骂咧咧的脏话,事情根本没有半点进展,相比较修坟的人我们就是一直原地踏步踏。

    陈升不止一次对宁陵生提起说要终止工程,宁可赔付也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但宁陵生却很沉得住气,他让我们暂且先等等。

    结果陈升又来和我们商量,让我们劝劝宁陵生不要死扛。

    我估计宁陵生是看出了什么,于是去了他那儿想打听状况,没想到进了帐篷就看见雪儿在小桌子上踮着一只脚正在转圈,那姿势恍如芭蕾舞演员一般,而且它长而柔顺的尾巴紧紧依附在身体一侧像极了芭蕾舞演员的长裙,姿势的优美丝毫不输于舞者。

    我看傻了。

    而雪儿看到我立刻附身跑回宁陵生的肩膀上,小脑袋躲在宁陵生脑后就像含羞的少女一般。

    我忍不住哈哈笑道:“它还不好意思了。”

    宁陵生道:“雪儿除了不会说话,它的心思不比人差。”

    我道:“真是太可爱了,宁哥,我也想养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