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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没多久,蛊虫留下的气息全部被陶罐吸走。我拿在手里看了眼,罐体的底部,有浅浅的一层液体,黑乎乎的,像墨水一样。

    说到这,不得不再提一句,世间万物,都分为五行。那么蛊虫,也是一样。

    如最广为人知的金蚕蛊,可以借金铁施蛊,又可盗人金银财宝,它的属性就是金。

    而之前曾提到过的泥鳅蛊,属水。

    不过,并不是说一种蛊虫,就一定是某种属性。因为一些东西被炼成蛊之后,本身的属性会有所改变。例如正常来说,蛇属火,可变成蛇蛊后,就只有水土两种属性。

    陶罐中,气息凝结成黑水,说明屋子里的蛊虫属水。

    水属性的蛊虫很多,我仔细端详那层浅浅的黑液,琢磨半天,才判断出,这很可能是蟾蛊。不过,具体如何,还得亲自到屋子里看了才知道。

    防盗门很结实,又无法轻易撞开,我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找了个开锁的来。不过现在开锁的师父都很有道德,不能证明自己是房子主人的话,给再多钱他们也不接活。

    我当然证明不了这一点,又不能说自己是来救人的,只好给他撒了点蛊毒。那师父迷迷糊糊的把锁给弄开,又迷迷糊糊的回去了。等他醒来,肯定记不住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闲话不多说,房门打开后,我手持陶罐,慢慢的走进去。刚进屋,就听见脚下啪嗒一声。低头看,地上一滩水。

    不,应该说,整个屋子的地面,都有水迹存在。

    看到这些水,我心里已经有些想法,在屋子里大声喊了几句,却没听到朋友的回应。不过,手中的陶罐却晃动几下。一条常人无法看见的黑线,从陶罐中伸出,直奔某个房间。

    我顺着黑线走过去,同时把三寸长针夹在手里。对方下蛊的手法有些狠辣,不得不防。

    走到那房间时,我看到房门没有关,一个人仰面躺在地上,浑身都在抽搐。我又惊又喜,惊的是,朋友中了蛊,喜的是,他还活着!

    此时天已亮,不过房间没有开窗帘,乌黑一片。我把灯打开,立刻就听见朋友那传来一声极其古怪的声音。像是惨叫,又像发不出声音的咕噜声。

    这让我立刻就确定了蛊虫的事情,随手将灯关上后,我向朋友走去。每走一步,脚下都传来鞋底与水迹碰撞的啪嗒声。

    朋友仰面躺在那,刚才的灯光,给他体内的蛊虫极大的刺激。我蹲下来,借着窗帘外微弱的光亮仔细看着。

    朋友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长满了疙疙瘩瘩的东西,像一个个瘤子挂在那。我伸手按了一下,感觉皮肤紧绷又粗糙,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龟裂。不过幸好没有见血,否则就算我在这,他也死定了。

    朋友体内的蛊虫,是水属性,所以不管我要做什么,首先自己绝对不能沾水。四处看了看,我从床上把干燥的被罩拿下来裹在手上,然后用力将他翻过身去。

    这身子一翻,立刻就能看到朋友的背部鼓起一大块,把衣服都撑的要裂开。我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又在房间里找到一把剪刀,把他的衣服剪开。

    衣服本就撑到了极限,刚剪出个口子,就自动碎裂。而眼前所见一幕,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朋友的背部,被无数的疙瘩瘤子挤满。这些肉瘤不过手指头大小,一个挨一个,密密麻麻的,在他背部堆的满满的。就算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觉得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他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简直把癞蛤蟆皮缝到自己身上。我伸手在他背部高高隆起的无数疙瘩上按了几下,感觉有软有硬,这说明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

    先前说过,通过陶罐中的蛊虫气息,我判断这可能是一种蟾蛊。不过在真正进屋后,看到地上的水,以及朋友的样子后,我得到了更精准的答案。

    这确实是蟾蛊,不过,并非真正的蟾蛊。

    下蛊人的能力不足,无法直接施展蟾蛊,所以他先让朋友家布满水迹,然后借水施蛊。并且,这蛊虫也并非蟾蜍,而是幼体蝌蚪。

    朋友先前在电话里大叫很多,我以为,是在说蛊虫很多。但现在看来,他说的应该是自己身上长满了这种东西。

    我站起来,在卫生间,厨房以及房外的总阀等各处看了看。陶罐对这几处地方都有所感应,说明我的判断没错。对方是借着水管来下蛊。

    ☆、第三章 解蛊

    让水充满房间,然后把蟾蛊的幼体送进来。

    正常人见房间有水,肯定下意识会先找漏水的地方,或者想办法把水弄干净。而无论怎么做,只要沾水,对方的目的就达到了。

    虽然我来的还算及时,但朋友目前中蛊已深,普通的法子已经帮不了他。我仔细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以毒攻毒,以水治水!

    从厨房找了个大盆,接满水后,我打开身上的几个小布袋。把里面的蛊毒调配了一下,撒了一些到盆里。

    盆里的水立刻变成黑色,像未经处理的污水,不断散发着难闻的腥臭味。几分钟后,我用筷子在盆里搅动几下,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只好失望的倒掉。

    然后,再接一盆水,如法炮制。

    连续几次后,盆里终于被我用筷子挑到几条细小的虫子。我松了一口气,幸亏出来了,否则带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用。

    这虫子细的像针头,一寸多长,通体黑红交错。眼见盆里的水在几只细虫出现后,渐渐化黑为白,我将陶罐掉过头来抖了几下。罐体底部的黑液立刻落入水中,那几只细虫纷纷游过来,钻进黑液里。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那团黑液,心里不断祈祷满天神佛,让我一次就成功吧!

    没多久,那团粘稠的黑液动了起来,我喜出望外,看到几只比刚才更粗一些更长一些的虫子从中冒出头来。

    成了!

    这种细长虫,可能大家会好奇是什么。

    其实它很常见,正是大家平时都恨之入骨的蚊子幼虫。

    在看到对方需要借水施蛊的时候,我就在想,他既然不能直接施蛊,那就必须要一个诱饵。没有诱饵吸引蟾蛊来,就算把屋子里放满水也没有。蟾蛊的幼体,自然不能用成虫来引,想来想去,对方能用的诱饵也就那几种。

    所以,我放了几盆水来试,果不其然。那位养蛊人太过粗心,又或者说太过自信,他得手后,并没有清理水管,而是任由这些幼虫继续存在。我调配的蛊毒让这几只幼虫产生了变异,它们长的很大,比刚出生还要大数十倍。但是,却没有变成蚊子,而是一直维持初始的状态。

    那团黑液倒进去,就是为了试验这种变异的细虫是否能够吞噬的了蟾蛊。

    值得庆幸的是,它们做到了!

    我如获至宝,在蟾蛊气息形成的黑液,被这几只细虫全部吞噬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它们捞起来,放在盘子中端到屋里。

    然后,我拿出三寸长针,却没有立刻下手。因为以毒制毒,以水治水的法子非常危险,过程也会让中蛊人非常痛苦。如果他承受不住,肯定会当场毙命。

    但是,不能再拖了,继续拖下去,蟾蛊也会要了他的命!

    我心里一狠,将长针顺着朋友疙疙瘩瘩的背部插了下去,然后迅速拔起来,将那几只细虫从盘子里扫落。虫子落在我长针插过的地方,如闻到腥味的蚂蚁,摇头摆尾,立刻钻了进去。

    朋友的身子猛地一颤,然后剧烈抽搐起来,他嘴里不断发出古怪的声音,那其实是惨叫。我完全能想象到,他此刻在经受什么样的痛苦。

    蚊子幼虫,本是给蟾蛊做引。但如今,我以蛊毒把幼虫变得能够吞噬蟾蛊,双方的地位,立刻变得平等了。蟾蛊能吞吃幼虫,幼虫也可以吞吃蟾蛊。

    大部分的蛊虫,都可以自我生长,这是它们的固有特性,也是一种本能。就像人体内的细菌,数量越多,越不容易被各种抗性击败。所以,我那一阵刺下去的地方,是几个并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蟾蛊所在。

    变异幼虫钻进去后,会吞掉蟾蛊,让自己成长,然后分成更多只。这是唯一能击败蟾蛊的方法,毕竟我这次来,所带的东西并不齐全。谁也想不到,朋友会中这么狠毒的蛊。

    看着一个原本该精神抖擞的汉子,现在却如此凄惨的模样,我心里的怒火,不禁烧的更旺。如果朋友能活下来,我会让养蛊人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朋友死了,那我也一定要对方给他陪葬!

    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大脾气,但如果事情触及底线,就没得商量了。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是个很容易走极端的人。

    几条黑红色的长虫在已经萎缩的疙瘩中探出头来,它们如春蚕吐丝,一条又一条细虫从口中钻出。我再次拿起长针扎了几个洞,让这些新生的幼虫能够更方便的钻入蟾蛊中。

    然而,就在事情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时,朋友的身体忽然猛地一曲,一折。他的肚腹像要折断一样,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向内部凹陷。背部的大量疙瘩鼓动起来,如活物一般陷下去。

    我一愣,立刻脸色大变,愤怒的骂了一声:“别让我找到你!”

    对方下蛊的手法虽然不行,但心肠很是恶毒。我的变异蚊虫确实可以破解蟾蛊,但那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件事,因此给蟾蛊留下了另一条路。

    当有外蛊入侵时,蟾蛊就会窜入宿主的五脏六腑。这就好比癌细胞扩散一样,如果让蟾蛊把脏器全部占据,那就算蚊虫解了蛊,朋友也会被吃成只剩一张人皮。可如果不让变异蚊虫跟着进去,蟾蛊也会要了他的命。

    这个两难之选,而这种恶毒的手法,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没人会轻易施展。我来不及想朋友究竟做了什么,让对方发疯,立刻将几个布袋打开,重新调配蛊毒,然后撒在朋友身上。

    蛊毒沾染的地方,所有皮肤血肉都腐烂化开,隐约可见白森森的骨头。这种堪比千刀万剐的痛苦,让朋友开始翻白眼。

    他快撑不住了!

    但我不能停手,用长针将那几只变异蚊虫挑起来塞进伤口中,然后再用培育它们的蛊毒盖住伤口。

    做完这一切后,我也只能听天由命。

    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争取时间。蟾蛊彻底侵入朋友脏器前,如果能被变异蚊虫吞掉,那还有救。如果不能……

    结果不言而喻!

    那个养蛊人的手段太狠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还会留下对付我的方法。此刻变异蚊虫和蟾蛊以朋友的身体为战场,争夺最后的胜利,无疑是对他更加致命的伤害。一个不小心,性命就没了。

    而且,无论蟾蛊还是变异蚊虫,本身都带有一定的毒性。它们在骨头和脏器外,以血肉经脉为主场争斗时,就算有蛊毒释放出来,也顶多让皮肤溃烂,以后出门多穿点衣服掩盖就是了。

    可蛊毒深入体内,这就不仅仅是掉几块肉的事情了。

    就算朋友这次能活下来,下半辈子也要成为废人。能多走几步路,就算天大的幸运了。

    坐在床上,看着朋友的身体以各种古怪姿势翻滚,身上的血肉在地板上不断摩擦,一块块掉落。地上的血和腐烂的碎肉,让房间里显得极为血腥,浓重的腥臭味,使人头脑发晕,恶心的想吐。

    而我心里的怒火,简直能烧穿一栋房子!

    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

    对普通人施以恶蛊的养蛊人,就像电影里的邪魔妖道,人人都要将他们杀之而后快!

    不过,朋友现在这幅样子,想从他嘴里弄出对方的消息,肯定是不可能了。我有些后悔出来的如此匆忙,以至于很多东西都没带上。倘若把培育出来的那几只蛊虫带来,应该会方便很多。

    朋友体内的蟾蛊和变异蚊虫,仍然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我知道自己站在那看并不能起到什么效果,便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仔细探查起来。

    ☆、第四章 痕迹培育

    之前已经确定,对方是借水管施蟾蛊,那么唯一的线索,就只能是水。因为他没有进来,更没有和朋友打过照面。我不清楚,施蛊的人是不是上次给朋友下蛇蛊的那个女人,想来应该不是。

    一个女人,就算帮人报仇,也不至于下这么恶毒的蛊。

    我在屋子里的几处水管查看很久,对方的心思很是缜密,虽然留下一些线索,但都在总阀处断掉。这样的话,想找到他远不是那么容易。

    站在楼下的总阀处,看着那有被扳动痕迹的阀门,我想了一会,决定还是用一些较为激烈的方法来找人。

    水阀所在,是楼梯口的外侧,这里并没有什么防护,所以每个人都能碰触到。我拿出三寸长针,将总阀被扳动的地方挑起几块锈迹,然后在最靠近水阀的地方,用布袋装起三根杂草,四块碎石,三撮湿土。

    水阀旁边,有几处脚印,虽然模糊,但仍能分辨出属于同一个人。为了保险起见,我出去买了把扁铲,把这脚印完整的铲起来放进五金店老板送的盒子里。

    然后,我再次上楼,进入房间。

    朋友身体上的疙瘩大部分都瘪了下去,现在他的身体,就像有无数个凹陷的孔洞,每一个地方都有腥臭难闻的血水和黄脓流出来。

    这让我心里的火更胜,便蹲下来,拿出长针,将几个还没瘪下去的蟾蛊挑起来。这恶毒的蛊虫在疙瘩中蠕动,倘若让它们长成型,便会化作真正的毒蟾蛊。想像一下,有大量的蟾蜍在你肚子里蹦达,撕扯你的肠子和脏器,从你的鼻子,嘴巴,耳朵,肛门等等地方用力扒拉钻出来,它们甚至可以拱破人的皮肉,并把自己的卵藏在血肉皮骨之中等待下一次的孵化。

    那是怎样的恐怖感受?

    即便我是一个养蛊人,但仍不希望自己有一天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那几只幼体蟾蛊被我挑进盒子里,落在脚印上面。随后,我用床单裹起自己的手,将从水阀处捡来的三撮湿土按在一起,成了一个圆形。接着把三颗碎石两上一下嵌在里面,最后把三根杂草插在最上方。

    如此,粗略一看,这就好似一张人脸。

    有眼,有鼻,有嘴,还有头发。

    将这有些抽象的“人脸”小心翼翼送入木盒,盖在脚印上面,我才开始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调配蛊毒,让这盒子里的东西,变成我想要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