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海，死去的那个端公，竟然有他的影子在里面。

    “他见了小白狐之后，把我拉到一边跟我说，小白狐身上邪气很重，而且眼睛已经在化成绿色的了，这是要化妖成人的前奏。”

    昭三三以前说过，世界上没有妖，狐狸就是狐狸，永远成不了人，这是本质问题。就算灵智开了，掌握了一些能力，顶多也只能幻化出一个人形的虚影，经不起推敲消磨。

    “您信了他？”孟长青说。

    老人摇头说：“当然没有，跟它苦过穷过，玩过闹过，当然不会轻易听别人的。”

    第332章 小白狐之死

    既然那他没有相信李大海的话，那小白狐狸怎么会被他淹死？

    老人神色有些落寞了，我和孟长青没打扰他，他又抽了几口后才说：“小狐狸当时很通人性，大概是听到了李大海和我说的话，那天整整一天都躲着没出来，我晓得它不敢出来，过段时间就好了，也就没怎么搭理。当天晚上，它给我托了一个梦，说它原本一直住在坟墓里，被人挖出来后准备拿去卖掉，那天晚上被我救下，它跟在我身边只是想报答我的恩情，说并没有恶意。我那会儿以为麻袋里面是钱财，根本就是无心救它的，不过知道它为了报答我的恩情，我要是跟它说了实情之后怕它就走了，一来是真跟它有了些感情，二来是想用它发一笔财，所以就没跟它说我是无心救它的。”

    “知道了它的目的，我晓得它不会害我，就跟它走得更近了，平时骡子去驼煤炭的时候，都会把它带上，有一次走了半路，它咬住我裤管死活不准我过去，我当时看到几个牵骡子的都走了，有些着急，就骂了它两句，不过才刚骂完，那边山就崩了，前边儿那几个人都被滚石砸死在了那里。反正之后跟它的关系越来越近，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它的眼睛越来越绿，偶尔瞪我一眼，能把我吓得半死，晚上是不是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我逗它，它偶尔也会发出女人的笑声，那会儿我就有些担心了，以前听叶应财讲那些妖魔鬼怪，那都是要吃人的，要说我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到后来，有一天我跟它说，今天一起牵骡子去，它竟然开口说出了人话，当时给我吓得拔腿就跑了，过了两天才回来，回来开门看见它蹲在椅子旁边，身体都瘦了一圈，看起来都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我一看，有些心疼，马上给它做了吃的，它吃东西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它的眼睛，已经全部变成了绿色的，它最后跟我说，过一阵，它的眼睛都能看透别人的本质了，不管谁说谎，它都一眼能看出来，不过它说它是不会用来看我的，因为我是它的救命恩人。”

    “话虽这么说，我却有些担心，万一它看出我根本不是有心救它的，把它留在身边也是为了钱财的话，会不会吃我？再后来，它隔三差五就会出去一次，每次出去，这乡里就会死一两个人。我就问它是不是它干的，它跟我说，它不会害我，它吸了乡里那些人的阳气和人气，只是为了可以早点变成人。”

    狐狸也有三魂七魄，但它们的三魂七魄根本支撑不了它们变成人形，它口里的阳气和人气，应该就是人的灵魂了。

    不过老人说到这里，却有些不想说下去了，故意在我面前打了一个哈欠，我和孟长青不死心，继续坐着。老人没辙才继续说：“我当时听了就有了一个打算，准备把它卖掉，一来怕它害我，二来怕害死人的责任会算在我的身上。之前有些人找我买过它，我没同意，这次电话一个一个打过去，有个人当时就开出了一百万，你晓得的，当时又有几个人有一百万？我二话没说就同意了，第二天把它骗进了笼子里，送去给了买家，我拿了钱之后心里不安，刚好那时候李大海来了村里，我就问他，我说我已经把小白狐狸卖了，李大海听了直骂我糊涂，它说小白狐狸是快成妖的东西，笼子根本关不住它，还说我惹上麻烦了，畜生的思想单纯，有恩就报恩，有仇就报仇，小白狐狸铁定会找我报仇。”

    “它回来了没？”我故意问，既然被他淹死在了堰塘里，肯定是回来了的。

    “回来了，过了半个月才回来，这半个月期间，它带回的骡子不吃东西，驼煤炭的时候突然跌到坎儿底摔死了，我也提心吊胆的，最后把那一百万全部给了李大海，让他帮我解决这件事情。”

    孟长青听了之后问：“李大海帮你解决了小白狐狸？”

    “不是。”老人摇了摇头，“李大海说他抓不住小白狐狸，不过他给了我一根绳子和三根桃木签，说妖气越来越近，它晚上就要回来。等它回来之后，让我装病，看看小白狐狸的态度，如果很恶劣的话，他埋伏在外面，用火烧。如果态度温和，就让我用绳子绑住它，然后把桃木签钉进小白狐狸的脑袋里，然后用水淹死，让魂落入水里面，不然死后化鬼还会来找我。”

    我光听了都觉得有些残忍，就说：“也就是说，不管它态度如何，它都死定了？”

    老人恩了一声，拿起烟叶早就烧完的烟斗扒拉了一口：“当天晚上它真的回来了，我用李大海给的公鸡血抹在身上，然后躺在椅子上装病，小白狐狸回来后，眼神恐怖得很，不过看我满身是血，眼里那股狠劲儿就没了，上前用爪子扒拉了我一下，我就趁那机会，取出绳子直接绑在了它的脖子上，然后把那三根桃木签全部钉进它脑袋里面，最后把它提到堰塘里，按在水里活活淹死之后，用石头把它沉了进去，被里面的鱼吃了个干净。”

    听了这一段，我直接咧起了牙齿，这太过冷血了一些。

    “用了捆尸索，又用了锁魂钉，再加上用水淹了，它应该死透了吧。”我满脸惋惜说。

    没想到老人摇了摇头：“没，前些日子它给我了托个梦，问我为啥要害它？还说它在堰塘里面过了几十年，每天都要被鱼嘶蛇咬水绞，痛苦得很，过段日子它就要出来了，还说出来后，一定要第一个看看我的本质，看看我到底是黑良心还是红良心。”

    到这里，这故事就算是已经讲完了，我和孟长青都有些揪心，对老人的为人不做评论，只是为小白狐狸的遭遇感到痛苦，它怕是到现在都不明白老人为什么要害它，不然也不会托梦问了。

    听完之后，孟长青起身说：“它的身体被鱼撕碎了，魂被水流绞碎，但魂没有散去，却也不能完成重聚，只有不断纳魂吸魂。今天的鱼就是它纳魂的媒介，今天一下纳取了这么多精粹的魂魄，肯定能完成重聚了。被亲近的人害死，它怨气肯定很大，得去阻止它。”

    孟长青说完后，拿着桃木剑起身出门忘堰塘赶去，我也跟了过去。

    到堰塘边，孟长青围着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奇特之处，干脆并指一念。

    只听呼地一声，他一分为三，一个直接跳下了水，另外一个进入了村子中。孟长青本人则在岸上静静等着。

    等着这段时间，我笑说：“师父您分身都比我强了。”

    孟长青看了我一眼说：“你研究得怎么样了？”

    我也并指一念，演化出了我过去的分身，未来的分身，到现在都演化不出来。

    孟长青看了一下我的分身，说：“只有已知的才能演化出来，你的未来是未知的，想要演化出未来，是难上加难！”

    我却说：“我这儿有一个演算未来的卜术，只要学会了这卜术，就能根据演算出来的未来，演化出未来化身。”

    孟长青听后思忖了一会儿说：“你看着办就好。”

    说起那卜术，上次贼道士没费多少力就使出来了，找个时间向他请教一下才是。

    我才刚想到贼道士，贼道士声音就响起来：“问问你师父愿不愿意做我的徒弟！”

    我故意拖着不问，以为他忘记了，没想到还记得，看来他真是铁了心要收孟长青做徒弟了。

    不过孟长青做了别人的徒弟，总感觉对他形象有损害，就跟贼道士说现在忙，过段时间。

    贼道士没辙，只能依了我。

    这会儿时间，孟长青的‘道我’化身从水下出来，摇头说：“里面没有发现有邪灵的存在，应该已经重聚完成，离开了。”

    我听了眼睛一瞪，忙对孟长青说：“我们先前去老人家的时候，老人精气丢了不少，那小白狐狸已经去找老人去了。”

    第333章 复原

    我和孟长青马上往老人的屋子赶去，老人屋子里灯火通明。

    我和孟长青上前敲了一下门，没见里面有动静，直接用暴力手段将门打开，一进门就看老人靠在屋子旁边的一张靠椅上，胸膛不再起伏，脸上无半点痛苦神色，反倒及其的祥和，如释重负一般。

    在靠椅的旁边，一只洁白的小狐狸正蹲在旁边吱吱叫，神色里满是悲伤之色，也不如老人形容的那般可怕。

    小狐狸对我们的到来全然不在意，探出爪子试图扒弄老人，但却因为是灵魂状态，所以根本碰不到他。

    小白狐确定老头死了之后，转身往门外走去，步伐里不是恨意，而是悔意。

    “你站住。”我喊了一句。

    我喊完后，小白狐回头看了我一眼，本来褐色的眼睛一变，直接变成了绿色，我立马便有了一种被人窥探干净的威胁感。

    我体内的贼道士也一个激灵，激动说：“这小狐狸两只眼睛可是宝物啊。”

    “我去挖下来？”

    “那倒不用，那眼睛只在它身上有作用。”贼道士说。

    我随即调动阴阳看窥探起了小狐狸，还没看透彻，小狐狸就直接转身往屋子一旁的竹林去了。

    我和孟长青紧跟着追了出去，小狐狸不紧不慢，似乎根本不担心我们，它身世悲惨，有些不忍心对它怎么样，但又因为它害了一条人命，又不能轻易放过它。

    走了一路，小白狐狸停在了一片山林里面，身形一转，一个狐首人身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浑身洁白，与李妍一身白色衣物有一拼了。

    小白狐狸只能幻化成这样的程度，它们的面貌都是由自己定的，完全幻化的话，应该也是一个美人坯子，她转身说：“他死后想埋在这里，麻烦你们两人帮我将他埋葬一下。”

    我和孟长青不答话，不知道它有什么打算。

    她又说：“你们两个人都是世间仙了，我一个小妖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杀人偿命，我懂，他以前跟我说过，我刚才错手杀了他，你们杀了我为他偿命吧。”

    我和孟长青相互看了一眼，他这会儿也陷入了为难之中，小狐狸害了不少人了，按理说杀了它，应该不会有什么压力的，但就算是孟长青，这会儿也抬不起手出手。

    小狐狸见我们不动手，又说：“我以前跟他说，永远不会看他的本质，但在他死之前，我却看了他的本质。原来，当初他并不是有心要卖我，而是李大海想收我，他为了能把我从李大海手里保下来，才不得已把我送走的。后来我回来，他又将李大海给的三根桃木签换成了普通的竹签，不然我今天肯定是出不来的。”

    我听了唏嘘不已，难怪小白狐狸在杀了老人之后会这么失落，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不过对于老人来说，死于小白狐之手，对他来说，也是一个解脱吧。

    我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你真能看透人的本质？”

    它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我，一双眸子又变成了绿色：“我能看透你们所有的秘密。”

    孟长青盯着小白狐狸看了几眼，最后挥了挥手说：“你走吧，今后不要再害人了，老人费劲心机让你活下来，我不希望你将老人的苦心浪费了。”

    孟长青说完转身拂袖而去，我对小白狐狸行了个道礼也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回头看，却已经看不见小白狐狸的踪影了。

    我叹了一口气，加快步伐跟上了孟长青。

    老人死了，第一天需要在自己的屋子里度过，就没有去惊扰他，和孟长青先回屋去看爷爷他们。

    开门的时候，李菲正站在门口，我知道她是等孟长青的，见孟长青进来，伸手接过了孟长青手里的桃木剑，然后又如木偶一样，站在了一边。

    爷爷这会儿正在和孟伟业说话，这俩师徒的关系跟我和孟长青一样的，更关键是，孟家的爷孙都是师父，我叶家的爷孙都是徒弟。

    孟长青上前，孟伟业问：“处理完了？”

    孟长青摇了摇头：“我放它走了。”

    孟伟业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说：“即便你已经将杀道和仁道融合了，但你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一些，你这性格，以后会吃亏的。”

    孟长青和煦一笑：“因果报应，能不杀的就不杀，今日种下的因，往后肯定能结出果的。”

    对孟长青这番言论，孟伟业也没法反驳了，他们两爷孙，一个是石，一个是水，各不相干。

    坐下来说了几句话之后，贼道士又提起了拜师的事情，我被他催促得不厌其烦，就帮他问了一下：“师父，您的师父是谁来着？”

    在我的认知中，玉真应该教不出他这样的弟子，不过在冥界的时候，听说孟长青曾经拜入过佛门，佛门有他的师父，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些孟长青以前的事情。

    孟长青看了我一眼回答说：“我没有师父。”

    “佛门是怎么回事？”

    孟长青眉头一皱，并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起身出了门，在门外看了起来，李菲也跟着出了门，还果真是孟长青到哪儿，她都跟到哪儿，除非孟长青开口。

    李菲出去之后，忽然一道白影直接向李菲扑了过来，李菲避之不及，孟长青眼疾手快，迅速取过李菲手里的桃木剑，一剑向那白影刺了过去。

    白影闪躲开来，跃到远处。

    孟长青看着前面小白狐说：“我放你一条生路，你为什么还要来害人？”

    孟伟业这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看着孟长青说：“这就是你说的因果？”

    这回轮到孟长青无言以对了。

    这时候，小白狐狸又一下向李菲扑了过来，孟长青见后直接站在了李菲的前面，护住李菲，然后帝气爆发，小白狐始终只是一只畜生，这连人都受不了的帝气，它又如何能受得了，当下就趴在了地上，吱吱叫了起来。

    最后开口说：“我是想帮她，她是被人变成这样的，我可以让一切东西都显现出本质来，她现在没有魂，只要我入住了她的体内，让她掌控了我的灵魂，她就可以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了。”

    我听了心里翻起骇浪，李菲也不禁倒退了几步。

    小白狐的眼里满是真诚，从老人的口述之中，也能知道小白狐能探出别人实质来，反正我是是不怀疑小狐狸的。

    “李店主，这可能是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了。”我轻声说。

    如果在以前的话，李菲肯定不会有半分拒绝，但现在她却犹豫了，因为她已经熟悉了默默跟在孟长青身边的生活。

    孟长青看了小白狐一眼，显然也没怀疑她，只是说：“让她掌控了你的灵魂，就代表你从这个世界消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白狐看了李菲一眼：“因为我也能看透她的秘密。”

    孟长青回头盯着李菲看了起来，突然弯腰行起了道礼：“多谢李店主这些天的陪伴，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找能李店主你恢复的方法，却始终不得果，今日有这样的良机，李店主不应该错过。”

    我像发现了新宇宙一样看着孟长青，他早就知道这骷髅就是李菲了？

    “师父，你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