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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我没有说话了,跟在麻衣老头的身后,往那小洞子里面钻。那是一个人工挖出来的土洞子,足够大个儿那般的壮汉进出,两边的泥土都比较干燥,显然是有些时间了,我埋着头爬,足足爬了几十米,都没有到尽头,心中不由得感慨,这洞子是地包天他老爹挖的么?这得耗费多少的工程量啊,田家坝那次修水坝,要是能够请他们来,就不用那么费劲儿了。

    思绪就这么飘忽着,我们已经到了土洞的尽头,前面突然出现了停顿,因为隔着三人,所以我也没有瞧见,大概又等了几分钟,又开始动了,于是我继续匍匐前进,前面突然一空,便瞧见我们钻到了一个还算是宽敞的空间里来。

    我来得晚,前面地包天已经在此处点燃了四根蜡烛,分别放置在东南西北四个角处。

    这蜡烛放得很有讲究,并不是房间的四角,而是用一个罗盘仔细计算,放在了正东、正西、正南、正北的四个方向,一丝偏移都没有,而我也瞧见了旁边有一堆的尸骨,看头颅就有四个,不过骨头似乎更多,这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被堵住。这东西看着怪吓人的,要搁以前,我得要叫出声来,然而给麻衣老头的一堆僵尸刷了小半年的人油,我倒也能够免疫了。

    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里啥东西都没有,就是个土房间,有些零碎,估计也被前任给弄走了,旁边有个豁口,是条地道,地包天朝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地道很危险,处处陷阱,当年我爹他们填了四条人命,才到达的第二层,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或者遗漏,大家小心一点。”

    没有人应声,这个狭长的甬道口,最前面是那盏阴阳灯,一晃一晃,而我们则在后面小心地走着,走了一会儿,又来到一个空间,这儿比外面的大一倍有余,出现了好多零碎的玩意,桌椅床榻,都是漆器,艳红的颜色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黯淡。

    正中间,有一樽棺柩,厚重的黑曜石材质,从地上直接长出来的,足有两米多高。

    除此之外,再无通道。

    麻衣老头皱着眉头,问第三层在哪儿?地包天一边深呼吸,一边指着那黑曜石棺柩说道:“如果记录中的没错,应该在这里。”

    第三十九章 棺中有梯

    听到地包天这般解释,我们不由得有些愣神,若说在这樽棺柩之中,躺着的是那名传闻已久的白莲教鬼道高手,这个倒也还可以理解,但是谁会把这么完整的黑曜石棺柩,拿来做一个通道的出口呢?

    这不是暴殄天物么?黑曜石其实并不算贵,但是这样完整而纯正的黑曜石棺柩,还真的是世间少有呢。

    墓地乃人临终的归宿,能够修得起如此大墓之人,为了防止自己身后被人摸了手脚,里面自然是机关重重,不过此处因为之前就有人来过,诸多设置差不多都被专业人士给破除了,而且我们这儿又是老马识途,故而才会如此顺利,瞧见这棺柩,麻衣老头突然想到了一点,问地包天:“既然如此,当初你父亲他们,为何又折转而返,而且同伴还相继死去呢?”

    这樽奇怪的棺柩,地包天也是久有听闻,但从来没有见过,睁大着眼睛打量,听旁边问起,吞着口水说道:“当时,我爹他们按照秘录的指示到此,将此处的陪葬之物一扫而空之后,开始琢磨起这棺柩之中的东西——但凡墓葬,最值钱的就是陪在死人身边的东西,便如传说中的护魂珠,就是塞在那舵主的肛门里面。这棺柩盖子沉,用什么工具都打不开,后来有懂这个的,说要找童子,先围着尿一圈,然后用中指血涂抹,方才能够开。他们找了一个,结果真的开起来了,然后一阵大雾,大家慌乱,夺路而逃……”

    麻衣老头沉吟半晌,然后出言道:“一阵大雾,众人惊慌——说明此处煞气浓重,一般人抵挡不住,直接被迷惑了心志。无妨,我这里有静神符一张,可以镇场。”

    说完,他摸出一张血色黄符,然后转头瞧向地包天,地包天一边笑,一边摆手:“之所以会与您一同来,就是瞧中了您的本事,不过要打开的话,我可不行——我结婚了,孩子就比二蛋小一点儿……”我在旁边也算机灵,不用催促,直接把裤子搂下来,背着杨小懒,开始围着这黑曜石棺柩尿尿。

    这些天赶路忙,火气大,这尿液都有些浊黄,不过不打紧,数量倒也凑合,完了之后我还意犹未尽地抖了抖,结果麻衣老头直接抽出我腰间的小宝剑,随手一挥,我的中指就是一阵刺痛。

    我几乎是被麻衣老头野蛮地举起来,手指在棺材盖上涂抹一番,完了之后,连人带着小宝剑,给扔在了一旁,接着他开始作起了法来,脚踏罡步,身形变换,三两下,大袖一挥,整个空间的温度陡然间竟然拔高了好几度。

    在一阵飞速的舞动中,麻衣老头倏然静止,整个人停了下来,然而挥挥衣袖,手伸在了半空中。

    他整个人宛如石佛,手缓慢地抬起来,一点一点,向上推移,而让人诧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重若千斤的那棺材盖子,居然发出了“喀喀喀”的声音,然后朝着上方,缓慢抬起,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巨手,将其凭空托起一般。这场景十分离奇,显示出了麻衣老道厉害的手段。我在旁边瞧着,发现地包天小心地往后推开,那盏铜灯被他收起,脸上似乎显得有些害怕。我起初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然而当整个棺材盖子完全离开了那黑曜石棺柩的时候,突然间就冒出了一股黑色如墨的浓雾,朝着我们这边席卷而来。

    “疾!”

    麻衣老头早有准备,手往袖子里一缩,当挥出来的时候,却是一道火光飞起,朝着那黑雾迎了上去。

    两者皆是来势汹汹,一旦撞上,便如同那火星掉进了油桶,轰地一声,那符箓竟然化作了一道火墙,直接将所有的黑雾格挡,接着在麻衣老头的诵念之下,那火墙摇曳,然后宛如江中巨石,稳稳地将所有的黑雾燃烧殆尽,接着自己也化作了一片虚无之中。

    让人奇怪的事情是,就算这火烧连天,空间中的温度却反而变得更加的冰冷起来,我下意识地抱着胳膊,瞧见地包天已经走上了前去,对麻衣老头说着恭维的话。

    麻衣老头无心聊天,草草说了两句,手上接了一个法印,然后向前。

    这黑曜石棺柩十分高大,大个儿很自觉地跪在前面,让麻衣老头踩着自己上去。我在旁边,瞧见攀上了棺柩之上的麻衣老头的侧脸,很明显地一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头说道:“果真是一个通道,走吧,我们继续下去,看看有什么幺蛾子。”麻衣老头率先翻身而下,地包天心中激动,也借着大个儿的身体,翻了下去,我扭过头来,看到杨小懒在瞪我,不敢拖延,也乖乖地攀上大个儿的身体,趴在棺柩旁边一瞧,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么大的棺柩里面,果然没有躺着什么尸体,而是生长着一堆墨绿色的苔藓,而在正中,有一个口子,是向下的楼梯,我上来时,正好瞧见地包天走下去的背影。

    我还待仔细看,屁股那儿猛然一痛,愤愤地扭过头去,瞧见杨小懒正拿指间戳我那儿呢。

    这貌美如花、但心思狠厉的少女一点儿男女之防都没有,又或者说她根本不拿我当一男的,我咬着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翻身而下,落在了那堆苔藓旁边,脚一滑,就直接滚落到了棺柩中间的台阶口处。我根本没想到那苔藓会这么滑,结果摔下来,脑袋就磕到了旁边的台阶,额头处立刻有鲜血冒了出来。

    血很快就从额头蔓延到了眼眶,我赶紧用手捂住伤口,接着旁边的杨小懒也跳了下来,瞧见我这副衰样,气不打一处来,又来踢我,口中恨恨骂道:“你不能小心一点啊,咋咋呼呼的,准备去投胎是怎么的?”

    我不敢跟她斗嘴,想起了身后的背包中有鱼骨粉,连忙掏出来碾碎,然后求杨小懒给我洒在伤口处。

    杨小懒嫌脏,忒埋汰,本来不愿意,然而这棺材虽大,但容不下几人,我挡在了口子里,也有些耽搁时间,于是把这些鱼骨粉洒在了伤口处,一边撒一边笑,说:“二蛋,嘿嘿,你这伤口好可爱,像那婴儿的小嘴巴一样。”我脑门火辣辣的,心里面却听着有些凉,尼玛,这么大的伤口,会不会留疤啊?

    好在杨小懒到底还是有些恻隐之心,她给我伤口撒好止血的鱼骨粉,然后从兜里弄了一个小瓶子,在旁边涂上一点绿油油的膏药,然后接过我手上的纱布,在我脑袋上缠了一圈,笑着拍了我的伤口一下,说道:“好了,一会儿就没事了。”

    她说完,挤开我,然后朝着下面的楼梯走去。我本来不愿走,然而抬头一看,却瞧见大个儿居然也开始要爬进来,我知道那东西别看着像狗一样听话,一旦发起狂来,没有几个人能够敌得过,于是吞了一口唾沫,跟在了杨小懒身后。

    这棺柩里面的口子不大,但是走下去,却是一节一节的台阶,旋转而下,直着身子走也不费劲,我手摸了摸旁边的墙壁,都是砖砌的,上面有好多同样的苔藓,感觉这下面还是蛮潮湿的。

    我们在口子那儿耽搁了一下,没相当刚刚还在前面的麻衣老头和地包天一转眼,人就不见了踪影,一开始我们还没觉得,以为就在前面,然而连着下了好几圈,还是没有看到,杨小懒急了,大声地喊着:“爹,爹……”

    没有回答,只有回应,整个楼梯通道回荡着杨小懒那惊慌失措的声音。

    地包天用的是一盏铜灯,而我们别的人,手上都有手电筒,照着这黑黝黝的楼梯处,听着这回声,心中不由得越加的惊慌起来,前面太黑,杨小懒不敢往前走了,回头来看我,结果这手电筒一扫过来,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张大嘴巴,使劲儿地一声大喊:“啊……”

    第四十章 呼啸迷魂梯

    黑暗中的视线毕竟是有限的,这手电筒的强光一扫过来,我就感觉眼睛一阵刺痛,刚刚闭上眼,杨小懒这震撼莫名的声音就直接响了起来,在整个楼梯处直接回荡。

    听到这尖利的叫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这心脏一阵收缩,莫名地感觉身后凉风一阵,倏然就往着我的后颈这儿钻,凉飕飕的,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赶忙睁着眼往上面瞧去。这不瞧不要紧,瞧一眼,也把我吓得够呛——原来我们刚才从上面下来的路,在这儿竟然凭空消失了,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团黢黑,手电筒的光芒照过去,楼梯空了,根本没有实物存在。

    我扶着墙,诧异地爬起来,还没有站稳,后面就飞来一道劲风。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抄,捞到了一条修长美腿,扭头一看,却是杨小懒气势汹汹地骂道:“都怪你,拖拖拉拉,搞得我爹不见了,回去的路都消失了!”

    她还要伸手过来打我,然而这一刻,我却稳稳地避开了她挥出的这一巴掌,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沉声说道:“如果你还想活着走出去的话,就收起这小性子,跟我一起想办法!”

    杨小懒十几年的修行,自然比我这刚刚入了门道的修为要高得多,不过瞧见我不再软弱,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挣脱,而是有些发愣地看着我。

    我甩开了杨小懒的胳膊,然后顺着她手中的电筒光芒,开始往回走,一直走到了那楼梯的尽头,果然是突然就没有了,手往下摸,一点触感都没有,我往空出的地方看,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而再往上走,则是真正的空荡荡。杨小懒回过神来,没有再对我打骂,而是蹲下身子,与我一同打量这突然消失了的台阶,摸了两回之后,她从墙壁上面抠出一点儿泥块碎屑,然后朝着下方扔去。

    泥块跌落下方,在手电筒的光芒照耀下,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前方黑暗,后面无门,恐惧爬上了我和杨小懒的心头,那小娘们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我们下了多少级台阶?”我哪里能够记得,回忆了一下,说大概三十多级吧?杨小懒又丢了几回石子,都是空落落的,然后与我商量道:“我们刚才下来的时候,这台阶都还在,如果我没有猜测的话,可能是我们中了幻觉,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眼前没路,实际上是有路的,只要往回走,我们就够得到……”

    杨小懒自小就跟随她爹杨二丑闯荡江湖,见多识广,而是我这山村农家娃,啥都不晓得,所以她这般说,我也点头,然后问:“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杨小懒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然后轻轻推了我一把,指着上方的回路说道:“这样子,你不管别的,直接往回走,相信我,你一定能够脚踏实地的。”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然而我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紧张,脑袋一转,就知道她是准备让我去试水,心中立刻变得反感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不同意:“不,掉下去的话,一定会死的;我不去,要去你去。”

    杨小懒瞧见平日里百依百顺的我竟然频频违反她的意志,不由气得火冒三丈,一声大叫,伸手过来捞我,想要给我两个大耳刮子。我虽然打不赢杨小懒,但是却还是能够避开的她手,后退两步,将小宝剑拔出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杨小懒,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你别逼我,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杨小懒听了我的警告,更是生气,抬起手来,一根牛筋和人筋编制在一起、浸过尸油的皮鞭子就抖落出来,接着她那张秀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冷冷的笑容:“陈二蛋,长本事了啊,你以为我现在制服不了你了,对吧?”

    狗咬狗,一嘴毛,在这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跟杨小懒贸然发生冲突,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于是我摇了摇头,冷静地说道:“迷魂梯,升天路,这个是种魔经里面讲到的一种法阵,我不是不知道,即便是那前路真的就是实打实的台阶,但是依我的修为和意志,恐怕抵受不住心灵的侵袭,便以为自己真的死了。这种蠢事,你不愿干,我也不愿干。我们还是谈一谈如何找到师父,这才是正理。”

    杨小懒将鞭子甩了一个响,然后像不认识我一般,仔细打量我,半天才悠悠说一句:“陈二蛋,这才是真正的你,对不对?”

    旁边有点儿杂音,我没有听清楚,问怎么?而杨小懒直接厉声喊道:“小小年纪,如此城府,以前那个勤劳憨厚的陈二蛋,是骗我们的吧,对不对?我爹告诉我,你什么都知道,但是却闷着不说,对不对?”

    鞭子是长兵器,而我手中的小宝剑却只能近身搏斗,不过瞧见杨小懒这般咄咄逼人的气势,我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小懒,我只是对你让我去送死,不满而已。”

    杨小懒见我死不承认,不由得怒意勃发,又甩了一个鞭子,大声喊道:“你这个狗日的,欺骗老娘感情,我今天先弄死你再说……”

    这小娘们当真就是个神经病,无缘无故的,就露出了獠牙来,我心中一紧,想着在这楼梯中跟她交战,一是我不敌她,二来麻衣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返,我也不敢拼命。然而正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整个台阶一震,我们刚才站立的那几节台阶突然垮了,朝着下方跌落而去,而这种垮落的趋势,正在顺着我们这儿蔓延过来。

    生死关头,我们也顾不得刚刚生出的仇怨,脑子一热,当下也是扭过头来,朝着下方开始奔跑。

    我和杨小懒一起跑,在手电筒的微光照耀下,大跨步地往下冲,身后轰隆隆,那坚实的台阶开始不断地垮落,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就是追在我们的屁股后面,压迫着我们所有的力量,好像我们只要稍微一点儿懈怠,就有可能掉落下去。

    那种压迫潜力的极限狂奔,普通人坚持不了几分钟,即便是进入了修行养气的门道,也持续不了多久,跑了十多分钟,我也终于有些扛不住了。

    瞧着前方仿佛永无止尽的道路,我也有一点儿觉悟了,一个古墓,无论耗费了多少的精力修,都不应该弄这么一个几里长的台阶,更大的可能,应是杨小懒所说的,我们中了迷阵,陷入了幻觉而已。想到了这儿,我再也没有了跑开的心思,而是直接盘腿坐下来,开始下意识地念起了《种魔经注解》之中的经文,安定心神。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是被逼着将此经读熟,下意识地念着,根本来不得一点儿犹豫。

    我当时的心中在想,这是假的,如果我当真了,那我就死了,如果没当真,那么一切都应该消解了吧?

    台阶垮落的速度太快了,我几乎一坐下,就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下坠落,无尽的黑暗把我整个人的精神都给拉扯到了下方,而灵魂则在往上飘散……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体内一阵狂躁的气息狂涌,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我并没有跌落深渊,而是出现在了一个环形的甬道口,环目四望,瞧见旁边有一个出口,还没有等我明白过来,瞧见杨小懒从我身边呼啸而过,然而却仿佛看不见我一般。

    一圈,两圈,三圈……

    我愣愣地看着杨小懒疲惫欲死地绕着圈儿跑,正想上前将她给唤醒,然而凭空伸出一只手来,将我给直接拖拽到了一边去。

    第四十一章 我弄死你

    那人的力气十分大,我根本来不及防备,整个人就被直接拽了过去,下意识地要反抗,却瞧见拉我的这个人,竟然是先前下来的地包天,不过更让人惊讶的是,此刻的他,上身的衣服竟然浸满了鲜血,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格外苍白,如纸一般。

    我没有反抗了,地包天将我一路拽到了旁边的出口处,低声说道:“你如果不想她死,就不要贸然把她叫醒,要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

    我有些不明其意,瞧见地包天没有再拉我,而是从身后的背包中掏出了一卷白沙布来,直接塞在了自己胸口处,然后又抓出一把药丸来,吞进了脖子里。这些药丸拇指大,他又没有用水,太干了,噎得直撑脖子。

    曾经有好几次,我都想让那个总是欺负我的漂亮少女死去,然而真正到了临头,我却又没有那么狠厉的决心,瞧见这儿只有地包天一个,不由觉得惊讶,问他道:“王叔,我师父呢,他到哪儿去了?”我刚刚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方向,地包天一脸惨白,指着里间说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咯。”

    地包天这副模样让我感到奇怪,总感觉他哪里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多想,抬腿往那出口走,结果没走几步,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通道有些向下倾斜,一时间滑溜着,朝前方掉去。

    我用背部靠着地下,顺着惯性溜出了好几米远之后,终于停下,瞧见这是另外一个大房间,方方正正,比第二层的还要大上许多,装扮跟上面的差不多,不过多了许多古怪的旗幡和铜铁器皿,最中间什么都没有,而四周的墙壁之上,都有一团暖黄色的火焰,不知道是刚刚点燃,还是一直都存在。在中间,我瞧见了两个人,一个是麻衣老头,而另外一个,竟然是——地包天。

    对,是地包天,这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矮个汉子,手中多了一根甩棍,而先前的那盏铜镜则围绕在了他的身旁,不断的旋转着,而那里面的火焰,不停地闪烁着,简直就是信号弹一般。

    阴阳灯,能够感受脏东西,越是阴气十足,闪烁得便越厉害。

    地包天身手矫健,然而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麻衣老头,我原先只瞧见过他和老鼠会的刘领导、马领导的交锋,伸伸腿脚而已,并不算精彩,然而在此刻,我瞧见他果真不愧是“邪符王”之名,手上不断有符箓飞出来,刷刷刷,那软软的纸片飞在空中,就如同硬刮纸、画片一般,戳到空处,立刻无火自燃起来,将整个房间都给点亮,接着黑雾缭绕,某些无形、却能够让人感应到的气息不断地上下游动,我甚至还能够听到有尖厉的哭叫声。

    整个空间,充斥在一种莫名的诡异当中。

    这场面十分精彩,让人看了目不暇接,大气不敢喘,然而麻衣老头和地包天都在这里间跟不知名的东西拼斗,那么刚才指引我来到这儿的那个地包天,到底是谁呢?

    我下意识地扭头过去看,瞧见一张苍白的侧脸,嘴角含着诡异阴森的笑容,隐没在了转角。

    他不是地包天,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我刚才被拽的胳膊,只见那衣服上面,竟然有着一个诡异的黑手印。我心中震撼,一骨碌就要爬起来,然而双手撑在地上,却感觉身下又滑又黏,将手掌抬起来,放在眼前一看,却见竟然是黏稠的黄色液体,有过经验的我自然晓得,这种液体一般都是来自于尸体腐烂或者分解的时候,变质产生的尸液。

    见得多了,我也顾不得脏和臭,一咕噜爬起来,仰头看去,瞧见那儿有一个小洞口,有一滴一滴的液体滑落下来,晓得这些东西,来自于上面的某一处。

    我的心思还震惊于刚才指引我前来的那个假的地包天上面,不过要是让我独自返回去,却又不敢,于是朝着场中叫喊道:“师父,师父……”

    麻衣老道燃符镇阴,颇有些焦头烂额,听到我叫他,抽空瞥了一眼过来,朝着我大声喊道:“二蛋,你小师姐呢,快让她过来,我需要她符袋里面的东西。”杨小懒贴身而放的符袋是来自于青衣老道之手,本来是我的,后来却落到了杨小懒手里,麻衣老道虽然被人叫做邪符王,然而事到如今,想要摆脱困境,却还是需要别人的符箓,说起来实在讽刺,不过现在他也没有太多的忌讳,朝我大声地喊,然而我却没有办法,朝着回喊道:“师姐中了幻觉,我弄不醒她啊!”

    正在奋力拼杀的麻衣老头听到这话,手里面的活计倏然一顿,错愕地望着我道:“那你怎么没事?”

    麻衣老道此人虽然凶戾无比,又心黑手狠,然而对于杨小懒这个小女儿却最是疼爱,听到消息,便有些慌了,我多的也不跟他说,简单跟他讲了两句话,心中还在疑惑,这两人对着空气这般舞动,那敌人到底在哪儿呢?

    听完了我的讲述,麻衣老头下意识地看了旁边的地包天一样,然后身形开始前移,然而他一动,旁边的地包天脸色就变得一阵苍白,朝着麻衣老头大声喊道:“杨老前辈,你可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

    地包天苦苦哀求,麻衣老头却丝毫没有动容,一步跨前,直接冲出了房间的中央,朝着我这边大步而来。

    就在他一步走出的时候,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网线,无形又有形,直接勒在了麻衣老头的身上,眼看着麻衣老头就要给这些丝网勒死的时候,但见他左脚一踏,一口精血喷出来,那些网便仿佛被火灼烧一般,烟消云散。不过他这般硬闯,却也是受到了许多冲击,脸色变得更加红艳,而在他身后的地包天也想跟着冲出来,却没想到无形之中,又生出一道墙壁,将他给挡住,我置身事外,并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却瞧见地包天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接着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锤,向后面跌飞而去。

    我还想看地包天的结局,却不想麻衣老头一阵风地冲到了我的面前,问我说哪儿呢?我回头指向那通道,然后问:“王叔怎么办?”

    “让他先扛着吧……”

    麻衣老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拉着我就往回跑去,我没敢再问,跟着他折转回来,瞧见刚才明明还在狂奔的杨小懒,此刻却瞧不见了踪影。麻衣老头心中发紧,问我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只有把刚才遇到那个跟地包天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说给麻衣老头听,我刚刚一讲完,便瞧见麻衣老头的手“呼”的一声就扬了起来,几乎还没有反应,脸上就被重重一巴掌扇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腾空飞了起来。

    我被麻衣老头一巴掌扇得晕晕乎乎,眼前金星四冒,感觉脑子成了一滩浆糊,嘴里、鼻子里面全部都是血,接着我又被麻衣老头给揪着脖子,提起来,只听到他朝我大声说些什么,然而我的耳朵一直都在嗡嗡响动,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