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妖界7
凤青言的手在袖子里攥的发白,脸上却还是一派笑容,缓缓的道:“君夫人乃是修仙之人,自然与众不同。”
“君夫人?”太子脸色骤然一变,简直可以用面沉似水来形容,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凤青言,冷冷的问道:“爱卿说的可是当真?”
“自然!”凤青言低着头恭恭敬敬的回话。
两人就这样各自一言不发的站着,可就算是不懂官场的叶欢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无声的刀剑之声。
僵持了好半晌,太子终于冷哼一声,语气奇怪的道:“果然与众不同。”
说着,他转向叶欢,用公事公办的口气道:“守阳尊为救人界牺牲,皇室铭感五内,日后便免除所有礼节了吧。”
“多谢殿……”不等他说完,就见太子已经冷着脸,直接绕过凤青言,向观望塔走去。
太子这态度足以说明一切。众官员都是人精,立刻明白了什么,对待凤青言更是从刚才的热络顿时变成了冷淡,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副划清界限的模样。
叶欢也立刻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变化,可是,她就算是再聪明,也毕竟没有侵染过官场,自然不明白刚才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明枪暗箭,她只是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跪下行礼才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立刻抱歉的看向凤青言。
凤青言却只是对她一笑,小声道:“不要在意,不是你的错。”
叶欢却知道他只是在安慰自己,她垂下眼,抿紧了嘴唇,第一次觉得自己蠢的要命。
这时,第一只烟花,如箭一般冲上天,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显然,太子殿下连主人开席的权利都没给凤青言留,这已经相当于当众打脸了。站在塔下的凤青言眉头微皱,眼神微微泛出寒光。
而两人还没等走到塔上,太子便已经在前呼后拥中下了塔来,擦身而过时也只是对叶欢微微一笑,对着凤青言连眼皮都没撩一下。
在场众人一看这情况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急急忙忙找各种理由离席,一时间原本热热闹闹的园子一下子变的冷清了起来。
这次,就连负责放烟花的侍卫们也意识到了不对,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塔上的凤青言,似乎在等着他的命令。
男人却不焦不恼,他从怀里摸出一枚样式别致的竹筒,对着那后面轻轻一拍,只见一枚烟花直冲云霄,却奇怪的消失不见了。
叶欢不解的看着天空,就听旁边的白泽打着呵欠解释道:“这烟花是放给妖族看的,人族看不到的。”
“既然他们不想看,我也乐得省钱。”凤青言伸手揉了下叶欢的头,道:“好了,别苦着一副脸,我本来想请的就不是他们。”
他想请的只有她一个。
白泽也在一旁笑着劝道:“他们想找麻烦的话我们奉陪,别忘了,我们是妖来着,就是用耗的,也能把他们活活耗死。”
叶欢自然知道两人在安慰她,可是如今人家已经这样安慰了,她要是还继续伤春悲秋岂不是辜负了对方的一番心意。
于是她故作鄙视的看着白泽,道:“还耗死人家?敢不敢露个真身吓死他们?瞧你那点出息。”
叁人随即哈哈大笑,一时间刚才的烦恼一扫而光。
耳中突然传来一阵阵吵杂,叁人走到塔边往下看去,只见目所能及之处居然已经聚满了各色妖怪,五花八门,简直是群妖夜宴。
而在场的侍女似乎早有准备,手脚麻利的将刚才的食物酒水统统换掉。
凤青言端起酒杯,冲着下面一举,道:“之前每逢冬至我们都在山中庆祝,今年我便改了这规矩,在皇城庆祝。诸位,尽兴!”
下面立刻一片山呼海啸。
叶欢看着端着酒杯睥睨天下的凤青言,突然心中一安,只觉得这一刻的他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曾经出现在君无涯身上的感觉,那种有了他,一切都不需要担心的安全感。
刚刚中断的烟花再次飞上天空,只见凤青言伸手在叶欢额间点了一下,下一刻,叶欢眼前一花,随即,她再看去,只见那一簇簇普通的烟花中居然夹杂着无数妖族才能看到的特殊烟花。
两两迭加,居然将整片夜空都照亮了起来。
“白泽,你看!好美啊!”叶欢兴奋的转头去叫白泽,见他趴在桌子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这么吵他也能睡着?”叶欢惊讶的看向凤青言。
却见对方笑道:“他魂魄受损,自然比较容易疲倦。”
说着,只见凤青言却还是放轻了脚步,走到白泽身边,褪下自己的大氅给他披上。
男人目光温和平静,动作自然无比,仿佛经常如此一般。
叶欢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凤青言。
在她的印象当中,这个男人要么是一副风流倜傥的欠揍模样,要么是一副八面玲珑的算计模样。对,还有在雾影山和刚才那副睥睨天下的模样,她确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温柔的模样。
叶欢歪着头看着凤青言,微微皱眉似乎是看不懂他,随即却垂下眼,笑了。
是啊!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性子,表面上很难相处,仿佛能算计天下人,其实,他却并非如此。
“白泽说,他曾经有恩与你。”叶欢开口问道。
“确是如此!”凤青言点了点头,重新走回栏杆边,言简意赅的道:“当年若不是有他相助,就没有今日的我。”
叶欢想:一个因为一份恩情就无怨无悔照顾对方六百多年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叶欢走惊,看着凤青言那如画的眉目,发自内心的道:“凤青言,谢谢你!”
如果君无涯走之后,没有凤青言,叶欢不知道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
但无论如何,她觉得,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听到这句之后,凤青言狭长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笑容,道:“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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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过后就是年,京城里上到皇室,下到百姓,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一应物件。凤青言似乎更忙了,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午夜时分才回来。
叶欢身上的伤已经彻底好了,趁着白泽去上课,便和胡媚儿一起带了面纱,随着管家逛街置办年货。
两人走累了,在附近的一间酒楼里要了个包厢叫了些小菜歇脚。
这间酒楼的包厢用的是软隔断,包厢与包厢之间只有一张木质屏风隔着,两人点完菜胡媚儿便去找茅厕,只留叶欢一个人在包厢里等着,这时,就听隔壁的声音传来。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道:“可不是吗,这次的靖安侯可是彻底得罪太子了。”
叶欢一听竟然讨论的是凤青言,立刻放轻了动作,侧耳听去。
就听那边一名青年的声音,问道:“那靖安侯不是新近的红人吗?听说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怎么就得罪太子了啊?”
那人压低声音,道:“听当时在场的李大人说,是因为一名绝色女子。”
女子?绝色?
叶欢立刻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也立刻明白了这人口中的那名绝色女子应该就是自己。
这时就听对方继续说道:“最近有名女子借住在靖安侯府,这事儿你们知道吧?”
旁边立刻有其他声音附和说知道。
那人又道:“据说这位女子已经成亲,夫君是个修仙界了不得的人物,可惜她这位夫君却因为痴迷修炼独自飞升,只留下了这名女子孤单一人。而名女子容貌绝美,本就是修仙界里人人疯抢的美人,如今没了夫君自然争的头破血流,而最后却是这凤青言拔得了头筹,将女子带回了府中。”
叶欢有点哭笑不得,这故事似乎说的是她,又显然说的不是她。
这时,那人继续道:“话说侯爷特意将附近州府的烟花都买了过来,想办一场烟花宴博美人一笑,可谁知就在这宴会上,太子居然一眼就看中了这位美人,刚要找机会接近,就被凤青言给打断了。他不但不将这女子献给太子,反而当中说出这女子是有夫君之人,示意太子不要夺人之妻。你们想想,太子的脸面往哪里放啊!”
叶欢眼睛骤然睁大,她终于知道当时凤青言说出自己是君夫人时,太子的那句带着威胁意味的“可是当真”不是说确定自己的身份,而是在问凤青言,当真要和他作对吗?
“会不会是侯爷根本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啊?”旁边一人道。
“不可能!”那人斩钉截铁的道:“他凤青言是什么人?那可是朝中有名的聪明人,号称心有九窍。别说别人不信,就连我都不信他没有看出太子的意思。所以他当众宣布女子的身份,自然就是要跟太子杠上了。”
青年出声,道:“你不是说这女子已经成亲了吗?怎么都算是个昨日黄花,那可是侯爷和堂堂太子,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啊!何必为了她一个人闹翻脸?”
“这你们就不懂了。”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猥琐起来,道:“这半熟的妇人才最有味道,特别是一想到能睡到神仙的女人,只是想想就兴奋呢!”
随即,隔壁传来一阵阵猥琐至极的笑声,可是叶欢根本没心思跟他们计较这个。经过这么一说,她再回忆起那日的种种,自然知道这一招已经是凤青言当时能想到的唯一一招。
虽然是两败俱伤,甚至可能让他彻底得罪这位未来君主,但是却能护住叶欢,因为看在君无涯为了救人界牺牲的面子上,至少太子不会再公开对她出手。
这时,就听那人又道:“太子殿下那脾气哪里能放过凤青言,别的不说,就说昨天在朝堂上,那个凤青言被太子骂的跟个孙子似的,最后还要被罚连续叁日在御道边跪足一个时辰。”
叶欢手里的水杯骤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